第2章 道起白莲

“罢了，你既然没看法，就去当朕的刀，替朕杀尽那些乱臣贼子。”

　　“影子，去嘉兴府，找出那妖星降世的人来，不要问任何话，不要让他留任何话，直接杀了，挫骨扬灰，我只要这么一个结果，你明白了吗？”

　　“是，陛下！”

　　影子跪下，领命，然后重又消失在空气中。

　　明帝又看了看手中的星图，叹道：“300年了，这些家伙还是阴魂不散。八百年了，那妖师都已经飞升八百年了，如今又重新降世，意欲何为？”

　　说着，看了看旁边伺候的那位太监，问道：“黄山，你认为呢？”

　　这位太监看不出年龄，仿佛在三四十岁到七八十岁都有可能，刚才一直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就是去接尹焕的星图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如今听闻明帝问话，一躬身答道：“大明坐有天下，陛下励精图治，天下咸服，万民拥戴，即使有一些乱臣贼子，也不过跳梁小丑，欲行螳臂挡车而已，不足挂齿。”

　　“再说，那也不一定就是妖师降生，或许只是一个寻常的天象而已。朝廷已在荧惑星立足，正在搜寻妖师留下的痕迹，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将妖师飞升和镇压龙气的秘密找到，让陛下千秋万岁，永享太平。”

　　“你啊，就是会说话，锦衣卫搜捕黄家的人进行的怎么样了？”

　　“陛下，这个月已经暗中查验了321家，其中有一家有嫌疑，但是还不能确定，而且在诸派中有十三人有嫌疑。”

　　“去泰陵取出太宗夫妇的骨血去验证，务必找出黄家嫡系，我们朱家已经接连九世暴死，我不愿再滔诸先帝覆辙，你也不想遭遇以往那些太监们的命运吧？”

　　“泰……泰陵？如果消息传了出去，恐怕，恐怕……”这位太监听到要去泰陵取出太宗夫妇的骨血来验黄家血脉，吓得牙齿都磕绊了起来，跪伏在地上，不住颤抖。

　　“朕身为天子，天下何事不可为？”

　　明帝一下子暴怒起来，抽剑指着黄山，怒道：“怎么？你也想忤逆朕？”

　　听着明帝暴怒的声音，黄山不敢迟钝，答道：“奴婢，奴婢不敢，奴婢马上去办。”

　　“去吧，顺便派一队锦衣卫如嘉兴府查查看，是谁在暗中鼓动乱民，既然他们想乱一乱，我就让他们乱一乱，到时看是朕手中的剑利还是他们的嘴皮子利索。”

　　“传令锦衣卫，密切监视朝臣，特别是这次嘉兴之乱中参与的，议论的，鼓动的，朕要兴大狱，看看他们是否还在朕的耳朵边逼逼叨叨，看他们是否还心怀黄明皇室。”

　　“另外派一队人去嘉兴，只看，看是否有门派修行人参与其中，那些黄明余孽，十有八九躲在一个个门派中，真以为朕拿他们没办法了吗？注意，他们的目的只是看，只要眼睛就行了，不要参与其他任何事。”

　　“是，陛下！”

　　这位太监跪在地上，连连俯首听命。

　　而在稍早之前，远在数千里外的嘉兴府栖桐县县外的一处庄园中，三四百人正聚集在庄园大堂中对着一尊汉白玉雕成的神像不断叩拜，口中还念念有词：“白莲圣母，拔生救苦，大慈大悲，施于十方。白莲圣母，真空万有，信者升天，疑者坠狱。”

　　一边念叨，一边跪地祈祷，神情专注、狂热。

　　而此时，后方一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或许跪在地上久了，竟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昏迷了。

　　主持法事的是一位白白胖胖的财主模样的家伙，见此一幕，皱了皱眉，冷声问道：“周元怎么回事？竟敢在礼敬圣母的时候睡着？抽醒他！”

　　旁边的教众立马行动了起来，啪啪几个耳光抽上去，可是此时他已经昏迷了，如何醒的来。

　　那香主顿时大怒，认为周元轻视自己，再加上起事在即，需要拉出个人来杀鸡儆猴，因此，他念头一转，断然道：“周元不敬圣母，大逆不道，当以其血敬神，以赎其罪。”

　　周围教众一听，精神一振，更加狂热起来，齐齐鼓噪道：“酬神，酬神，酬神！”

　　那刚才打周元耳光的家伙顿时将他拎着摆到了供桌之前，在后方的时候他还大大咧咧，但是一旦到了供桌前，他就变得小心翼翼了，唯恐不慎而触怒了神明。

　　他小心翼翼地将周元摆在供桌下，然后剥开了他的衣服，将他剥的赤条条的，就这样躺在供桌下的地面上。

　　衣服一剥开，这小孩浑身精瘦，但是皮肤但是白皙，看着像一个柔弱书生。

　　那香主拿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这匕首把上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而刃上则刻着一根根线条，类似符文，互相缠绕，让这柄匕首显得华贵而神圣。

　　接着，他又将供桌上那盏一直燃烧着的长明灯取了下来，对着一直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女孩道：“赛儿，你是本教圣女，这第一刀，要你来割，从眉心开始。”

　　“将他的眉心血、心尖血滴入这长明灯中，以血酬神，赎清他的罪孽，让他能升入圣母的天宫之中，永享清净喜乐。”

　　那叫赛儿的小女孩约莫只有八九岁，比周元还小一点，极为漂亮，脸如圆月，目泛清光，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神袍，清秀绝伦。

　　她闻言，稍稍怔了一下，接过来白莲匕首和长明灯，看了一看，接着断然拒绝道：“不行，六百年前，圣母就传下神谕，不得再以任何方式进行血祭，这是违背圣母的谕令的，我不能做。”

　　说完，她将手中的匕首和长明灯重新放回供桌上，直接出去了。

　　那香主一愣，没想到这唐赛儿竟然拒绝了自己的命令，要知道，她虽然是圣女，从北方而来，但也只是一个光杆司令而已，就连修为也只刚刚开始，有什么资格跟自己叫板？

　　再说，虽然白莲圣母六百年前发布圣谕不再进行血祭，可是这一两百年来，血祭已经重新盛行，而白莲圣母也会有回应，是虔诚的狂热信徒与这位神灵沟通的重要渠道，甚至是唯一渠道。

　　如今她拒绝血祭是什么意思？难道北方总堂决定再度禁绝血祭，收回各地香主的权力？

　　这样想着，他越发不敢轻举妄动，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而其他人更不敢动手了，互相看了看，各自散去了。

　　此时，天上正在上演荧惑守心的天象，就在周元躺在地上的时候，那天象又慢慢消失了，最后只有一束赤红的光华直射而下，穿过大堂那薄薄的瓦片，射入周元身体中。

　　而那些教众都已经散开，无人注意到这一幕，附近也没什么人家，更不会注意到这一幕，只有远方北溪庄和京城钦天监的官员以及一些正在观星的修士注意到了这神奇的一幕，但却无人能确定具体位置。

　　地上躺着的周元自从被这一束光射入身体中后慢慢醒了过来，但却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了。

　　他睁开了眼睛，却觉得脑海中一团浆糊，无数记忆、念头、情绪在翻滚、涌动、搅和。

　　他只感到一阵头痛，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拿起了自己的衣服，依着仅有的本能和记忆，找到了一处低矮的茅屋，钻了进去，然后关紧了房门，倚靠着房门瑟瑟发抖。

　　他此时想晕也晕不过去，这无数念头像尖刀一样在他脑海中互相冲撞，让他头痛欲裂，在地上打滚，却本能地不敢叫出来，只能苦苦忍着。

　　就这样硬捱了半个时辰，才有点缓解，他才缓过一口气来，头发都被疼出的冷汗浸湿了，一摞摞地沾到了一起，加上地上的灰尘，杂务，搞得跟个鬼一样的了。

　　但是此时的周元或者说异界来客却来不及关心这些，连忙将脑海中的信息一一整理，过滤，分类，防止刚才的情形再现。

　　刚才那头痛欲裂的时刻，有一股力量庇护住了他，在疼痛达到高峰时，将他的神魂隔离开来，让他不至于因为太过疼痛而神魂崩溃。

　　如今，他需要赶快整理。

　　这也是他刚才在受折磨的过程中唯一的到的东西，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归纳自己的记忆、情感、思绪等，就如前世流传的一种记忆方式：记忆迷宫。

　　在慢慢整理中，他也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他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叫大明的世界，自己是一名白莲教徒。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就是魂穿了一个古代世界，白莲教在明清时期是鼎鼎大名的邪教组织，造反专业户，自己到了古代明朝很寻常而已。

　　这个孩子原身就叫周元，父母原本也是一个小农民，在江浙地区种了一点薄田，一年勉强有点余钱，送周元去启蒙了。

　　哪知八岁时，父母双双染了风寒，一命呜呼，丢下他一个孩子在世。

　　原本这种情况，如果族人好一点的，就大家族共同扶养到长大，然后让他自己谋生路。族人狠心的，就直接丢弃了，让他自生自灭，而族里霸占了他家的那几亩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