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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做妾

母亲怀里揽着顺安,坐在椅上满脸泪痕:“女孩总是要嫁人的,你爹爹现在被关在狱里,太太同意了这门婚事,现下你爹不在,便是她做主,我去求她被她一顿辱骂,我只得躲在这里掉些子眼泪,你爹爹还活着她却眼巴巴的让顺毓管起帐来,我们身旁的婆子也卖了出去,说是没的钱财来打发这些开销,若是你爹爹回不来这个家那还有我们站脚的地儿。”她说罢拿着帕子遮面抽噎起来。

  “娘你怎么了?”顺安看着母亲哭的伤心,红着眼圈要扯掉母亲捂着脸的帕子。

  “娘别哭了。”林碧霄替母亲拭了眼泪,宽慰道:“女儿能救得爹爹出来也不负爹娘的养育。”

  林郭氏抬头看着女儿眼里满是惊诧,低头颓然片刻说道:“想来我们也是富裕人家,原可找个小户人家做了正房,可谁想世事难料,顺安还小,你也要替你弟弟想一想,上头虽有你大哥是嫡出,可顺安终究也是男丁,那王家偌大的家业,你过去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若有福气能得夫婿疼爱,将来也能帮帮他!我是极不愿意我的女儿做妾,我过得什么日子我知道,怎让你也走了这样的路。不过我托人打听了,姑爷不赖,大太太生了个女儿如今七岁,二姨娘接进门两年肚子不争气,姑爷是独枝,指望你能给生个哥儿,传了香火,届时也是站在人上的。”母亲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即有说道:“这段日子外面也别去了,现下不太平,收收心。”

  林碧霄盯着母亲,母亲为什么不告诉她,王润澜不只家里的两房太太,他还喜欢去花柳之地,还有养在外宅的其他女人。整个江宁府的人都知道,母亲为何要瞒着她,再看看顺安,林碧霄苦笑一声,不过自己是女儿身罢了!憋着眼泪脚步有些踉跄,跌跌撞撞扑到了四姨娘的后院里,四姨娘是父亲的妾,她是爱父亲的,甘愿跟着他受这份委屈。她是计较的,激烈的争吵后父亲厌恶她的不通情达理,她憎恨父亲的辜负,如今她独居后院,化简单的妆容,穿朴素的衣裳,倚着阑珊看破红尘宠辱不惊。

  林碧霄原本是要大哭一场的,可扑进去,看见四姨娘坐在窗前看凌霄花,她呆呆站在四姨娘的身后眼泪肆意的流淌。四姨娘缓缓回头,许久呐呐道:“若不愿意,逃了去吧。”

  “爹爹怎么办?”终是没有忍住,趴在窗上悲恸大哭。等林碧霄平静下来四姨娘替她擦了眼泪,看四姨娘眼圈泛红,像是哭过。两人一同趴在窗前看眼前的凌霄,它们攀上花架,延上屋顶,叶嫩花娇,蝶飞蜂绕,只她们两个呆呆看着。

  忽闻有人叩门,绿翠开门是上门口守门的刘老伯。他进来朝着她们作揖道:“小姐让人好找,门口一位姓周的公子说是学堂的同学,有要事找你相商。”

  “去回了他,不便相见,请他自去。”林碧霄别过头,没让眼泪流出来。

  “是。”刘伯说罢,喃喃着什么出去了。

  “老伯,请廊下等等。”四姨娘叫住了匆匆去的老伯转头看林碧霄,林碧霄低着头摩挲着襟前的那朵半开的水莲花。

  “那家的周公子?”四姨娘细声问。

  林碧霄抬头看她,甚是不解。

  “你们若是有情的,何不说明了,随了他去。”四姨娘目光落在别处,波澜不惊。

  “我不能同他去,不能!”林碧霄恍惚记得那天,天色阴暗,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他将她拉进接他的马车里。我惶急之下咬了他的手臂,他痛呼一声,她才瞧清强拉她上车的是周清之。他斜她一眼,撸起袖子把手臂伸到她眼前愤愤道:“瞧,都破皮了。”

  林碧霄扭头看着车窗外雨水顺着车壁流下来,一条一条像蠕动的蚯蚓。

  “我看看,你是不是长了老虎牙?”他说着凑上来。

  林碧霄红着脸窘极了,将脸贴在车壁上,不给他留一点窥探的缝隙。

  “衣服湿了吗?”许久他扯了扯她的衣服问。

  “周清之送我回家。”她红着脸拿眼瞪他。

  “瞧这样子不止是长了老虎牙,还长了老虎眼,再看这老虎眼是白长了,回家的路都识不得了。”他好笑地看着她,她的脸红的酱紫像猪肝。

  “有什么好笑的,你牙很白?”她故作镇定嘟囔一句,将羞红的脸贴紧车壁。

  “姑娘看看是这里吗,巷子窄了些,车子过不去。”赶车师傅看着周清之显得有些为难。

  “是这里,劳烦您了。”她下车见雨下的大了些,急急的冲他摆摆手冲进了雨幕里。

  “等一等,这有伞。”周清之举着伞在她后面喊。

  “不用了,我快到了,谢谢你。”她回头看他,天色昏暗,远远看去他模糊的像个影子。

  跑到门口见四姨娘站在门口张望,见她冲进来,拉住她问:“我让绿翠去迎你去了,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许是走岔了。”林碧霄低着头喃喃道,心跳的厉害。

  “怎么会走岔呢,常走的就这一条路呀。”四姨娘仍追问。“你有心事啊?”

  “我冷!”林碧霄抱着臂膀,瑟缩着。

  “快来换了衣裳。”四姨娘搂着她急急往回走。

  母亲站在廊下焦急的等着,见她们两个走来,拿着毯子迎上来将林碧霄裹进去,抱怨道:“这孩子,早上提醒她要带伞的,疯疯癫癫那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你瞧现在的小霄儿长得这样玲珑剔透,谁见了都要夸口的。”四姨娘擦拭着林碧霄的头发,脸上带着满满笑意。

  “可也别让她太得意,女孩子还是谦逊些好。”母亲把要换的衣服递过来。林碧霄转身去换衣服,出来看见她们坐在小花绷子前讨论蝶下牡丹绣线的配色,她坐在窗前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四姨娘见她出神,出声提醒她:“霄儿,人家公子等信呢!

  “劳烦刘伯带个口信,请他先回。”

  刘伯答应一声,出来禀了周清之,周清之满脸失望的道了谢,悻悻离开,刘柱子来找他爹见周清之穿着不凡听话音是来找小姐的,心念一转跟了上去。

  “小的跟着去了才知道小姐搭上的公子哥是这江宁府名医周怀远的独子,这些年周怀远靠贩卖药材挣了不少钱听说还给朝廷供药材只是和王家比却是差了些。”刘柱子回来带着立功的喜悦将自己的发现对大太太讲了个清楚。

  “也只怕她没这个命,你好好瞧着小姐。别出了什么岔子。”大太太手里转动着一串红玛瑙佛珠,说罢合上眼念起佛来。

  “今天这事烂在肚子里,要是从你这嘴里传出半点风声小心撕烂你的嘴,这段时间机灵点,小姐那里有什么动静及时来回。”顺毓坐在下手的椅子上神色严厉,父亲在狱中,十九岁的年纪便当起家来,那股热血劲儿顶着脑门,原本跋扈的性子越发瞧不清自己了。

  “是是是,小的明白!”刘柱子点头哈腰退出身来转首见四下无人,轻啐一口:“什么东西!”

  “娘,这周家公子这般愿意,我们何不借此机会敲他一笔,霄儿嫁过去还能做个正房。”顺毓斜靠在椅背上,手里的折扇轻敲桌角。

  “她做了周家的正房,会帮衬你不成,且不说她有亲弟弟在,况她知今日这困局是你我所为,若她以后得势,你我岂能安稳。”大太太瞧了顺毓一眼,恨铁不成钢,想着等林碧霄嫁出去得了银子好娶了前街御和楼程掌柜的女儿程杏儿来往后做事也有个可商量的人,顺平虽稳重可心性柔弱了些,他同顺毓一母同胞,可毕竟顺毓是长,以后的家还是要他来当。这些事让她心烦意乱,手里的佛珠转的更快。

  “王家私底下许我们三百两银子,现在冒出个周公子来,她到成了个抢手货,王家那里是不是也该添添价了。”顺毓说罢坐直了身子,眼里冒着精光盯着他母亲。

  “王家老太太岂是省事的,别没要着钱,反倒如了那丫头的意,到时候有你什么好。”大太太白了眼顺毓,“安分点,别再闹出什么岔子来,回头去狱里看看你爹,碧霄的事莫要提,去吧!”

  “我不提,后院里的哪位可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她前几日去狱里看过爹爹了,让我现在去岂不是找骂去了,我不去!”顺毓说罢猛的摇头道。

  “那就差了顺平去,没出息的东西。”大太太攥紧了佛珠,目含了凌厉之色,怒斥道。

  “母亲息怒,孩儿走了还不成。”顺毓说罢摇着折扇缓缓出来。心里想着要如何去王家加加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