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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周清之

周怀远不明就里,匆匆被萍儿从柜上叫来,见周夫人在屋子里兀自转圈面露不悦道:“眼下正是忙的时节,夫人有事快说。”

  周夫人见周怀远这般神色面上过不去哂笑一声道:“钱挣多了到不认的人了,当初你起家若不是卖了我的嫁妆会有你的今日。”

  “有什么事快说,城东的刘老板还在柜上等着进药材呢,堵的什么闲气。”周怀远不耐烦的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拿起盖碗竟是空的,随手将盖碗撂在桌上,咚的一声将周夫人惊的回过神来。

  “撒什么气,这屋子那回不是我请了你才来的,再不来儿子都不是你的了。”周夫人说罢提了水壶来给盖碗里冲了茶。

  “清之怎么了?”周怀远就一独子,虽有外宅却没有一儿半女。

  “今日他急急来找我,说他钟意林家女儿,要去帮林先章还了押金,救他出狱。”周夫人面露不屑愤愤道:“原来她那家世也算过得去,现在挑唆清之来做这些事,想来也不是懂事的女儿家,那里还能顺了她去。”

  “清之那里怎么个意思?”周怀远拿了盖碗面露几分难色沉声问。

  “那孩子从小便倔的厉害,我那里敢一句话绝了他的,我说同你商量了再说,他说要来回你的,这会我让萍儿去瞧着了,怕他一时进来瞧见你在,便要要个结果,拖一拖好容我们想个对策。”

  “我听说林家把女儿许给王家做了小抵还押金,小厮的丧葬费他们也一并挡着了,清之怎么会掺和进来?”周怀远有些不解。

  “我问了小安子,他说他们曾在一个学堂里学习。”

  “林家怎么个意思?”

  “我那里还敢去探听林家的意思,推还来不及那里还敢去招惹。”

  “听说林家那女孩儿长的很标志,是个美人胚子,难怪清之会迷的神魂颠倒。”

  “现在该要想个办法,断了清之的念想,我只怕孩子执拗,做出出格的事来,毁了他的前程。”

  “前些日子我去盐运司文大人府上替他诊病,他到是问起过清之,那文大人的女儿尚未出阁,我们勉强倒也能攀上这门亲事,只是那时还没有林家这档子事,我怕唐突并未多问,想回来慢慢商议,眼下看来得试一试了。”周怀远若有所思,片刻对周夫人说:“你备份厚礼,我去文府探探口气,清之那里你想办法拖一拖。”

  “那孩子的性子我怎么拖的住。”

  “拖不住,就娶了林家的女儿来,清之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周怀远气急道。

  “我不同意,娶了夫人来是要帮清之的,现在她那个家不拖累别人就算谢天谢地了,还要往家里娶。”周夫人挑眉厉色道。

  “清之来就说我会同林家商量,毕竟她是许了人家的。”周怀远虽气恼但并未发怒,想着此事不能久拖,只得急急去了柜上,将柜上的事交给管事的,自己再回来同周夫人想个万全之策。

  林顺毓差了何柱子去王宅通了声儿,今日一早穿戴整齐往王宅去了。

  王老太太坐在花厅堂上,两鬓半白,可精神矍铄,见顺毓进来,着人看茶,拿眼一扫,顺毓顿时一激灵,四月天背上竟生出凉风来。

  顺毓行了礼战战兢兢坐在下首,一路想来的说词竟忘了大半,只得假意喝起茶来。

  “林公子前来可是为了令妹的事,府里这几日已经着手在准备了,等后院收拾起来,择了吉日便接进门来,令尊也可早日出狱。”王老太太斜睨了顺毓一眼:“林公子回去等着就是了!”

  “这个自然,那还有上赶着嫁妹妹的,若不是爹爹陷在狱里,我们也是要择个人家做了正房的,凭家妹那般姿色,这江宁府里有几个少爷不爱的,前几日济民堂的周少爷来过,我因应了老太太的,所以怠慢着没有理会。”顺毓说着拿眼角窥探着王老太太的神色。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嫁了周家公子罢。”厅外随着声音悠悠而入一位公子,剑眉朗目,天青色长衫无一配饰,到衬得那公子好生清雅。

  “休要胡说,这是林家公子,将来娶了林家女儿,你们便是郎舅之亲。”王老太太嗔怒道。

  “我从未说过要娶那家的女儿,何来郎舅之说。”

  林顺毓见事情不在自己预料之内,王润澜又并非说笑,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把话圆回来,心下一急额头鼻尖渗出细密的汗来。

  “澜儿,已是定了的事,怎好悔改,林公子若是觉的济民堂的公子跟你家妹子更合适,那还请林公子早日来禀一声,前日萧掌柜来府上,说他家二小姐待在闺中还未出阁,要是澜儿愿意,他们愿意同我们结这门亲。”王老太太说罢打眼一瞧,林顺毓抬起袖子擦拭额头上的细汗,眼神落在别处,竟慌乱的没了言语。王老太太心想林家差了人来提价,也不看看能耐。“你们年轻人叙叙,我人老了,坐不住了。”说罢王老太太径直去了里间。

  王润澜坐在对面椅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块玉珏出神,并未做声。

  “叨扰了王府的清净,还请王兄海涵,不便再扰,就此告辞。”林顺毓站起作揖告辞。

  王润澜缓缓起身回礼道:“恕不远送。”

  见林顺毓离开他脸上的厌恶之色越加浓重,站在厅中眉头紧锁,这样人家的女儿祖母为何要替自己娶进门来。他缓缓坐下,靠着椅背摸索着手里的玉珏,她若能嫁到周家也是大幸了。

  林顺毓受了挫,心里不甘又不好发泄,在街上转悠半天,鬼使神差的来到济民堂门口,在门口徘徊一阵,心想王府狗眼看人低,周家原本不如他家只这几年才做大,若是能出的比王府高的价儿,还需看王府的脸子。想了这些便也给自己鼓了些气儿,扑了扑褂子进的店门。小厮见有人来,起身出来招呼。

  “我找你们少公子。”顺毓抬着头环视店里一周慢悠悠道。

  “这位爷,我们少公子不常来店里的。”

  “你们老爷在吗?”

  “在,公子贵姓,我好去回禀。”

  “林顺毓便是。”林顺毓说罢,见小厮站在哪里思忖什么,面有不悦道:“还不快去!”

  周怀远在后堂与店掌柜清算账目,听小厮说是姓林的公子要找少公子,不由怒气冲天,手里的算盘扔的老远,小厮见此情景心里叫苦不迭。

  “将他轰出去,告诉他以后不许再来扰公子,他家女儿我们周家不娶。”周怀远低声呵斥道。

  “是。”小厮转身要走。

  “等等。”周怀远单手抵额思忖片道:“我去见见那位林家公子。”

  “听说是林家公子到访,却不知是那家的林公子?”周怀远背手进来坐在会客室的上首,林公子闻言走进来作揖道:“在下林先章长子林顺毓,给周老爷问安。”

  “听说令尊还在狱中,身为长子不去狱中打点,来济民堂可是有病要诊治。”

  “在下就是为了家父的事才来找的少公子,谁料想他竟不常来,落了个空,那日他找家妹,说会替家父还了定金,娶了家妹过门的,我今日想着来问问,老爷公子若有此意,也是要替家妹高兴的。”

  “听说林家小姐许给王家做小,他们替你们还了定金的,今日怎又到我济民堂来替你家妹妹说亲呢。”

  “原是许了王府的,说的好听是嫁,说的不好听那是去做了妾,再说那王公子整日里待在花柳巷里,瞧那人儿出脱的跟神仙下凡似的,听说家里娶的二太太就跟摆设似的不曾碰过。家妹若嫁了过去也是要受这苦的。”顺毓这番话说得到诚恳,岂不知搜肠刮肚的想着接下来怎么提个钱字。

  “我们小本生意,你们欠柳月布庄的钱我们那里能够还的上,小儿同令妹在一处读过书,同窗有难原本是要帮一把的,可如今世道变了,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所说小儿对令妹有意那也是空穴来风,文大人的千金与小儿有意是要订了婚事的,还烦请林公子不要传出这样的口风来,六儿,柜上取十两银子来。”小厮拿来银子,周怀远示意交给林顺毓:“令尊受难,这十两银子公子别嫌少,算是一点心意,也可打点打点狱里,免受皮肉之苦。”

  林顺毓膛目结舌,十两银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坐在那里脸面涨红,刘柱子站在身后捅了捅呆坐着的林顺毓,林顺毓倏然站起,呆呆走到门口,刘柱子轻叫了一声公子,林顺毓方才回过神来又折回来告了辞,临走时瞧银子还在桌上,拿了揣在袖兜里才离开,走出店外啐了一口,恶狠狠道:“等哪天老子发达了,看不拆了你的店,都他妈什么玩意。”

  店里小厮听见要出来理论,被周怀远叫了回来,小厮愤愤道:“拿了老爷的银子还不记老爷的好。”

  “他那里是来要那点钱的,我只是打他的脸让他不再来找清之罢了,林先章的家业是要败在这孩子手里了。”周怀远说罢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嘱咐小厮:“若公子来别提这事。”

  “那样的人家岂是公子瞧的上的。”小厮一脸不屑。

  “你记着就是了。”小厮应了声忙去了,周怀远将店里的账交给店管事后急急去找在衙门当差的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