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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你以为的天长地久 处处危机

皇宫内,圣上在床上闭目养神。

  泼梦大师匆匆赶来。给圣上行礼后,圣上给他赐座。

  “大师,有了你的帮助,如今不再噩梦连连,虽偶有几次惊梦,现在总算安生了。”圣上感激地说。

  “日行一善,消除孽果,潜心修炼定能得道成仙。圣上,因为我最近需要云游四海、采纳天地灵气,其他实务可让我徒儿做就行。这就是我给您举荐的人。”

  当花无泪出现的时候,圣上被他惊为天人的美貌所折服。

  当圣上将他举荐给公主的时候,公主不出三天就对他死心塌地,不出一月就宣布招他为驸马。可他宁死不依从,只愿和公主夫妻般欢好而不要名分,此举落得宫内对他嗤之以鼻、圣上不满。

  如此一来,花无泪性命堪忧,深夜的时候,他不得不细细思量进退,并筹谋自己的后路。

  泼梦大师云游四海不知所踪,花无泪后来找到了星翠。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军医处不远的草棚内。

  居所内,星翠换上寝衣准备入睡忽然听到门外有石子敲打的声音,此时已是三更。她甚为吃惊和害怕,她穿戴好往后门走的时候,对面回廊一个眼熟的声影在等待她,并给她一个眼神,他往前走几步回头看她,似乎要她跟自己走。

  风高月夜里,星翠被黑衣人引到僻静处。

  草棚是平常杀鸡宰羊的地方,一般人受不了血腥酸臭味都不会靠近,当他往里钻的时候,星翠就站在他附近。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星翠问黑衣打扮的花无泪。。

  “我就知道你会认出我。”他笑着的眼睛就像一朵清亮的花。

  当他扯下面巾的时候,他毫无变化的美丽脸庞让星翠恍惚了。

  十多年不见,他清瘦了很多,沧桑了很多,虽美貌依旧,但在成熟的表象里,他带有一丝被克制的悲伤。

  “找人本来就是我的特长,盘初能接近你、跟随你,都是我帮他找的你。因为之前你心里有将军,我也不方便问你。如今你和他似乎不再联络,我想着是否我的机会来了,你可愿同我远走高飞,远离红尘择一深山隐居。和盘初相比,我对你是带男女之情的,我要你做我的妻子,今后不离不弃。”花无泪认真地说。

  “你是认为我和将军今后不再有任何一丁点可能了所以才提出来求婚?”星翠问。

  “是!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你,何必在此自寻苦恼。”花无泪说。

  “你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都凉了,我还是想走到他面前问他是否记起我。”星翠沉默了好久,回答说。

  花无泪背过身去,装作镇静地说:“那我明白了,我也不会再等你,今后不再相会,你好好保重。”

  在他内心荒凉的时候,一个温暖的玉手拉住了他温热的大手。

  星翠的容貌尽毁,如今他来示爱,他以为她定会更加相信她的真心。谁知道,她仍然狠心地拒绝。

  “看着你,我仿佛看到了盘初,他就是花莲心,年幼时,他被你父亲拉走的时候,我去追他,可我连他的手都没有碰到,我一直追,他就这样消失了。长大了相认的时候竟然是他的死期。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兄长,我仍然期待再次与你相见。”

  她这番话更像是对花莲心说的,因为他们俩的容貌几乎是一样的。

  花无泪苦笑着回答说:“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你看盘初和我有八分相似并尊称我为兄长,我看公主和你有四分相似并和她交好。你定要明白,世界上没有谁真的可以替代谁。你对我宽容,甚至容忍我预谋杀你夫之仇。盘初死了就是死了,有罪的人永远有罪。不要妄想拜托你的罪恶感。公主怎么也替代不了你,虽然她变着花样讨好我,但我真的不需要,我要的是你。既然你这么明确地拒绝我,也请你明确地放开我的手。我不是盘初。我不是盘初的替代品。”

  星翠如梦初醒,快速地脱离了花无泪的手。

  花无泪说:“此后一别,永不再见。”

  但他背对着她走了几步之后,沉重的一刻明白了今后两人命运的齿轮将错开,泪水涌了出来。

  心有不甘的他回过头,虽情路结局仍然潦草,但他可求得这次相见。

  他摸了摸她脸上被张狂火焰侵蚀的模糊印记,就算不看他的脸,也能感受到他的心疼和不忍。手指头因为轻柔抚摸她的旧伤而颤抖。

  不知何时,他大踏步消失在夜色的迷雾中。

  从此两人至死也没有面对面地相会。

  只有在多年以后的一个清晨,药王谷休养的星翠收到了一把带着露珠的鲜花,是一个庄主托人送来的。

  星翠明白了含义,露珠未干说明他刚刚来过。

  百花丛中,他站在远远的山坡上看她闭目养神地躺在躺椅上,旁边是一颗大槐树供他撑着。

  他就这样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并把身边的花朵采摘下来,托下从送到药王谷的门人那里。

  星翠见到因含露而发亮的美丽花束而笑了,她苦笑地说:“说永不再见,还是来见我吧。口是心非的家伙。老朋友你这个只准你自己看我、不准我看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她对着花束问道。并用手敲打了如含羞的脸庞的花瓣。

  多年以后,她再收到递过来的不带露珠皱巴巴的花朵的时候,是一个快马加鞭的外地人来报信,他只说:“花庄主说他死后坟上长的第一丛花定要交给您。”

  她听完痛极攻心,到退一步。本来安稳的病情复发让她气急了吐出好大一口红艳色的血。

  她和花无泪没有特别的故事,只是因为她和盘初的关系,盘初求花无泪找丢失的星翠、赴死的星翠,这样找着找着、帮着帮着,他就爱上了她。也对,他说过他最擅长找人,这点是孟珙玉永远无法企及的。

  故事回到嘉熙二年,星翠还不到这么年纪的时候,荆襄战场反攻战打响。

  驿馆对面一个信兵急匆匆地下马,直奔珙玉歇息处。“密信到。”他郑重地说。

  临时搭建的棚屋内,孟珙玉正和众将领研究地形。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在火光上烘一下,纸上的字一一显现出来。

  “刘廷美密约我军联手清理扫除襄阳内蒙军,这可是收复襄樊地区的好机会。”珙玉开心地说。

  “军阀刘廷美是投附蒙古的汉奸,眼看如今形式,各路宋军一路凯歌,他为了自保,又来投靠,敌我不分如同秋后墙头草,只为苟活,真让人不齿。此人生性狡诈,还需要多加探查。”子齐说。

  “子齐说得有理,还需更加谨慎。你和成理一起与刘廷美接触,打探到他们的诚意。商量一下合作细节。”珙玉说。

  “遵命!”

  从樊城到襄阳,宋军一路凯歌,战无不胜。令人欢欣鼓舞。

  当城墙里的蒙军旗帜换成了白旗并升起的时候,星翠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曾经,父亲带她在外颠簸、战斗在沙场的时候,他望着前方一大片一大片黑压压的投降的跪地姿势,父亲也露出过如此欣慰的笑容。

  她似乎变成了她的父亲,她更希望,敌人投降有那么干脆,就少了很多流血牺牲。

  襄阳蒙将刘义等人向宋军投降。至此,宋军收复了整个荆襄地区。

  嘉熙四年(1240年)初,前方探子来报,张柔率军在河南地区屯田、各种动作。尤其顺阳正准备造船木材,大胆地想在水军战役中获益。

  邓穰之战。

  盂珙玉命令张英领军到随州,任义领军到信阳,焦进领军到襄阳偷袭蒙军,让张柔所率的军队无法安心屯田。

  同时派遣部将王坚偷袭顺阳,将蒙古军积聚的木材等全部烧毁,

  部将张德、刘整分兵攻入蔡州,将蒙军的的物资仓库烧了个大火朝天、干干净净。

  宋军对蒙古军后方基地的打击、作战,销毁了敌人的后方物资。消耗掉了蒙古人的信心。始终压制了蒙军的军队实力。

  军医处。

  星翠被军医处分配到孟珙玉部从王坚的医队,她听着军医处司长的安排,非常认真的样子。灵明大在门外听到,想都没有想,回住处打包好衣被。

  等星翠要上马车的时候,她驻足看着她要离开的地方。司长给她送行。

  不知道以后是否能再见到孟珙玉。她曾经就像阿仙婆望着父亲一样,她也远远地看着孟珙玉。

  互相不能接近,因为会将彼此置入危险。

  这就是传说中的宿命。

  就算如此,也会有那么一会,想找到他,哪怕看一眼。

  这就是钟情,这就是不如意。

  灵明大出现她眼前的时候,她是不可相信的。他收拾打扮了一下,就像当年的孟珙玉一样帅气。就算他和星翠的年纪一般大,他仍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宛如少年。

  对她透着一丝迷恋的神情,让人心疼。他带着行李的样子已经让星翠心里明白了半分。

  “我要和你走。”灵明大坚持地说。

  灵明大是司长的养子,本来是留他在身边照应自己的。

  这个木讷的儿子如此爱慕星仙,他只得摆手让他们走,当时应允了。虽然司长是多么无奈,但更多的是欣慰。

  毕竟,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是真的长大了。

  顺阳,对岸火光冲天中,传来了嚎叫声。

  蒙军堆积如山的各种造船材料,被一把把宋军的大火扔在材料堆,材料堆趁着大风被火焰吞噬。木材上淋着油,一把火木材上就卷起了火焰。

  蒙军抢救不来,蒙军的首领在熊熊的火势旁奔溃不已。

  宋军和蒙军在火势不远处展开了厮杀。两种强劲的军队在这场混战中,先发制人主动的一方获得了胜利。刀刀下去死去人数最多的是蒙军。蒙军只得丢盔弃甲、疯狂逃窜。

  顺阳已入冬,军医处已经不再忙碌。

  草棚内,星翠正头疼难忍的时候,灵明大从外回来,他轻轻叩击了门,却无人应答。推开门的时候,见门里瘫倒了的星翠。原来,她开了锁,却已经没有了推门的力气。

  灵明大抱着她,内心十分慌张。他把她抱到床榻上,用手触及她的额头。把脉后,并急切地给她煎熬汤药。

  星翠醒来的时候,窗外明月高悬,就像夏日满月渊的镜湖,让人流连忘返。

  守在她旁边的灵明大正睡着。他原本有着一副清纯俊俏的模样,因为历经沧桑,已经添加了几分成熟的气质。他在靠椅上往左仰的时候,怕他摔着,星翠用手扶住了他的头。

  将他的头扶到椅背上,她取来枕头给他垫好,希望他能舒服一点。

  星翠看着桌子上的药碗,已经明白了很多。

  她已经被疗愈,微汗的衣服已经被换了。她有点羞涩,但没法开口问他是谁换的。她到了门外就能听到呼噜声的小月房间外,轻轻叩击,小月在迷糊中把她迎入房间,然后扑倒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星翠躺在床上失眠着。细想起来,灵明大对她真的太用心了。

  为了让她不再穿着因为行军而湿透、破旧的鞋子,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凑足材料、缝制鞋子。他把新鞋摆在她的床下。和旧鞋摆在一起。

  等她醒来的时候,这双绣面精美的大脚鞋,赫然摆在她眼前。她不轻易接受别人的礼物的。生病醒来第一眼的礼物,她甚是喜欢。她接受了这双新鞋。

  因为星翠身子有点弱,除了午餐,灵明大总要做丰盛的晚餐和营养的午餐给她。所以他总是起早贪黑,他却乐此不疲。

  他用自己的月银换取附近乡邻的鸡鸭。邻居有时候问他,是否有内人,他回答有。人们甚为可惜,毕竟自家的姑娘没有了福气。他有时候也下河捕鱼,星翠也在河岸上看着。他捕鱼的样子有时候被星翠画成一幅画。

  对于星翠来说,她对灵明大并不是男女之爱。更像是孤苦相依的朋友、亲人。因为太依恋细水长流的日子,她甚至没有想过灵明大对她是否有超过亲朋的感觉。

  看到他将大鱼从钢叉上取出来,高高提在手上的样子,他纯真的笑容让星翠以为、让他也是认为他俩就是一起吃饭的小孩。而他,是负责烹饪的人。她丢弃了她的烹饪绝技。

  黄昏,金色的彩霞里,碧水岸边,她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画着画,享受着晚餐的到来。

  晚饭的时候,星翠正和灵明大吃着晚饭。两人默默吃饭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对相处了很久的夫妻。

  有时候星翠比较忙,有时候灵明大比较忙,煮好饭菜之后,他或者她总是等待没有归来的人吃饭。

  她总能抽空给他在裁缝铺里选购布匹,回家为他量体裁衣,然后细细的缝制好。草棚里油灯下认真的样子,让小月很羡慕。灵明大则在一旁研究药草。这三个人,形影不离,日子也过得平静、惬意。

  虽然有时候碰到很严重的患者、血肉模糊的、缺胳膊少腿的、奄奄一息的,会让人感到战争的残酷。感叹乱世多斗争、血腥,但一回到草棚,回到家,仿佛也只有心如明镜、平如止水。

  住的是草棚、行有宋军开道,领着军饷过着小日子,星翠以为她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

  四川,蒙古军所经过的地方,大屠杀经过的地方血渍斑驳、瓦砾遍布。

  孟珙玉带军成功救援夔州。他主导的京湖战场军事部署让南宋捷报频传。他助力的孟景部队更是于“大垭寨之战”中大获全胜。

  “梁栋擅离职守,为失城池祸首之一,为明不许失弃寸土,斩首示之,望众将士以此为戒。”珙玉在城楼上义正言辞地宣告。

  楼下宽广无边的人群正站立,宁武军、飞鹘军、孟家军等在城楼下洗耳恭听、肃静严肃。

  梁栋的人头在夔州城楼下落地,他的表情停留在了悔恨中。

  星翠在远处目睹了一切。这种以儆效尤的方式是孟珙玉这种特别有原则的将军做出来的。所以有望规整军风。

  她离开能远远看到他的地方,因为,从此刻起,她再也不想对他有丝毫牵挂。

  今日嫁给新人为巧妇,不再念与旧人之情。

  视察军队完毕,孟珙玉回到居所。

  木屋内的他感觉到异常。远处爆竹声中宾客欢呼似乎正在举办婚礼,他却没有得到邀请。

  喝过茶水之后,他卸去盔甲,着居服循声走去,原来是军医处的礼堂内正举办婚礼。

  在嘈杂的人群中,大伙兴高采烈地簇拥着新娘新郎走过来。

  这同心结特别刺眼,这种刺眼的红让珙玉的眼睛红了。

  笑盈盈的新郎和身姿曼妙的新娘走来,仿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

  新娘一手持着同心结、另一只纤纤玉手用扇子遮挡着自己的脸。她穿着绿色的绣花嫁衣。而珙玉的新娘似乎穿的是大红色的嫁衣。他历来主张夫妻平等,所以不会允许自己的妻子穿绿的。

  近来,他记忆中妻子的身姿似乎和眼前的女子的身姿重叠了。当属从们见将军来了,只微笑示意,注意力完全在灵明大和伊人的身影上。

  桌子上摆着灵明大生母的牌位,星翠(伊人)移开了扇面。

  她戴着凤冠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孟珙玉。他已经挪不开眼睛。

  她的笑容和他顿时忆起的梦中新娘是一个模样。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和她之间的回忆,但他很明确的知道,她就是他的妻子或者是曾经的妻子。

  “这顿饭我请客,喜酒钱我付,大家尽可敞开怀地吃,但我绝对不允许他俩拜堂。”珙玉说。

  大伙哗然。

  看到珙玉递过来的眼神,张翼似乎明白了。

  “安静,因为最近伊人有可疑的地方,我军决不能容忍可疑分子,调查时,自会把她软禁。如果她是清白的,以后绝不干涉她的人身自由。”张翼说。

  星翠被带走的时候,她的神情是无辜的、恐慌的。灵明大拉着她的手,他清泪盈眶。而她没有掉下眼泪。她以为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她当初喝下忘忧粉,跳翠玉湖之前把药水呕吐了出来。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忘。

  可孟珙玉跳的是忘忧湖啊,据说喝过忘忧水的人,跳之前想要忘记的都能忘。

  她和灵明大仅仅拽在一起的手,被孟珙玉生生硬生生地掰开。他这种急切的样子,让众人惊呆。

  可能在众目睽睽下拉着她的手不太妥当,他察觉到了这一点。珙玉拽着她的胳膊往张翼的方向推了一把。她在刀剑的挟持下被带走。

  珙玉是心虚的。将军在众人眼里虽然是神,但查案的流程里没有规定不能先拜堂再被带走。

  牢房就是一个石屋,石屋外有人把守。

  当石门打开后,他走了过来。

  他的神情很镇静、也很严肃。

  他静默了片刻,然后慢慢坐到石凳上。大手一挥,叫手下的人退下。

  “你到底是谁?为何与我的梦中婚礼的妻子一模一样?”这是他来石屋的第十次,前面九次她任凭他如何严厉,她也拒绝回答。

  如果当事人不回答,那么她的身份很难查下去。因为涉及到罪臣的后代,所以查访起来容易走漏风声。珙玉想查而不敢茶。怕伤及无辜。

  星翠并不急于回答,她反问道:“那你希望我是你的妻子吗?传闻中那个罪臣之女、通敌的女人,你想要认领吗?”

  孟珙玉又沉默了,脸色凝重。他突然说:“我不管传言如何,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观察到的,还相信证据。如果你是我的妻子,将你定罪的信息是不足的、缺乏的、没有说服力的。我定护你周全。”

  星翠哈哈大笑。这个说护她周全的男人,并没有给她周全。他只相信一报还一报。

  虽然他对她确实好,物质上尽量满足她、也为她哭泣,但他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对她身边的人也周全。他有的是患得患失的危机感和占有欲。

  孟珙玉一个箭步上前,捏住了她洁白光滑的下巴。“我不准你这么笑!你只要告诉我你是谁,不允许你怀疑我的能力和真心。”他恶狠狠地说。

  “我是你的妻子,你少年时,曾拜我父亲为师。你书房里都是我的画像,在我没有嫁给你之前,那些画像都是你哭着思念我的时候一笔一画画出来的。”她颇为镇静地说,“可是你爱了我几十年,我也不曾喜欢你。所以,如果你以后见不到我,也不要惊讶,因为你实在令人生厌。不要再来找我。”镇静中带着得意、带着伤害、带着赶走他的意思。

  他愤怒地甩开了她,静默了一会,转身对她镇静地说:“不要激怒我,想要用激将法让我对你的过去不再深究?你可真有一套。你可真小看了我。”他冷笑了一声,“你如何证明你是我的妻子。”

  “将军第三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曾让将军画过一幅画。”她淡淡地说,“将军许愿忘记一个女人,可曾许愿忘记一个宝图。”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线条美妙的女人的背影,还有她后背的图纹。

  他心里承认他对她有感觉,当他眉头紧皱、铺陈纸笔的时候,他见她淡然地站在近处。

  她用鼓励的眼神让他画下来。

  他试着费力地画完宝图一半的时候,星翠背对着他掀开了背部的衣。

  一模一样的的图纹跃然在她美妙线条的她的背部上。

  他顿时慌张起来。差点打翻了砚台。

  当他正襟危坐的时候,她整理好衣服,转过身来对他说:“现在你可相信?”

  “我信。”他慌张地说。

  “那你可要放我走?别怪我没有提醒将军,我是戴罪之身,和圣上有不共戴天之仇。圣上自然明白。我的身份隐瞒不住,我留下只会拖累你,甚至会危害你。如今只想远走高飞,忘记这半生的缘分。”说完她笑了笑,“将军不记得,星儿却记得,星儿太亏了。”

  “你不能走。”珙玉镇静地说。

  “你又是何苦呢?”星翠流着热泪说。

  “我心有不甘。我要全部都记得,这样,星儿就不亏了。”将军字字千金地说。

  她笑了笑,让他甚为心动。这是他的两位妾室不能给予他的。

  这种心动仿佛来自前世。来自灵魂,也来自心脏。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决然的深情让人止步。

  “将军有两房妾室,二十年悠悠岁月。除了长子,至今不曾诞下子嗣。长子长得不像你,你心知肚明。星儿怀过将军的胎儿,却意外流产。我一辈子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失去我的第一个孩子。”她淡淡地说。

  他认真地问:“那你为何要同灵明大成亲?”

  “我有难言之隐。我和他持着同心结走出来的时候,我明白,有的事情真不能勉强。你阻拦了我。这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我就认定你。怎么?没有胆子了?”星翠嘲笑地看着他。

  “一切待从长计议。”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认真地说。

  他说此话时,仿佛从此要展开新的生活,眼睛里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当他领着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居所,星翠却十分害怕。因为她知道,孟珙玉敢爱敢恨的性格绝对会把她留在他身边,再为她的身份编造一个谎言。

  他和她把酒言欢后,他捞起她到床上入睡。在她身边沉沉入睡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孩子抱着她不撒手。

  如今的她已经是半边脸被毁容的丑女,可珙玉仍对她百般恩爱,着实让人感动。

  以后的十多日来,城内谣言四起。毕竟,她死去的前妻和她都是医女,虽然大家都猜测是两个人,但她知道终究纸包不住火。

  珙玉的军中有皇帝安插的耳目,一旦查出她的身份,所有帮助她逃狱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她终于鼓足勇气写了一封信给胜男。

  居所内,孟珙玉和星儿促膝长谈后预备安寝。窗外月色朦胧,不论是月亮还是美人都异常动人。

  星儿给他唱着小曲,安抚着他入睡。他睡着后,星翠抬头看见了月光愈发皎洁。月亮都羡慕这对神仙眷侣你侬我侬、好似云雾里的生活。

  星翠换上洁白的衣服。给珙玉留下一封信。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大道上有着两个侠女模样的女子正策马奔腾。夜幕下渐行渐远。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