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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抱负对你如生命 我自觉成全了你

等他微有醒意,梦中似乎有略微的不如意,他转了一个身。

  窗外还没有透出晨曦,乌压压的一片,黑暗而具有压迫感的景象丝毫没有阻拦星翠的脚步。

  纵使她心中有万般不舍,可她很明白,她绝对是圣上以天下之名容不下的人。

  珙玉绝对是忠天子爱业的,爱情在这个年代太过飘渺,她不想给他制造任何伤害,更怕给他带来理不清的麻烦,她只得忍着刺骨的寒风逆风而行。

  清晨就像一个神,她的气场似乎对她说:过了今天,从前的事情就翻篇了。

  胜男在远处接应她。她的影子在远处越来越大地迎向胜男,她骑得越来越快、风驰电掣一般。

  幽暗的带着坚毅的神情里隐藏着局外人不能轻易捕捉的一丝落寞。

  居所的一丝微微闪动的余光是从快燃尽灯芯的油灯里透出来的。

  他转身抱着空气的时候,他惊醒了。他连忙做起,科他旁边早已空无一人。

  他赶忙起身,撒开外套、穿好外套,准备出去。

  他在回廊处、大堂内、百转千回地找她。他第一次察觉得自己的行军居所好大,寻找的过程好长,他找来找去也不见她。

  他焦急地喊着:“星儿!星儿!”这声音似乎要击碎空气。

  始终见不到她人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再回到房间翻找。

  他无意间看到了一封信,迅速地打开后上面只留下几个字。

  信上说:“吾一生自问问心无愧。与君相处十余载,君向来军业为重,夫有此初心,妻甚为欣慰。恐世间纷扰斗争,毁你一生功名。此后无特大事宜不再相见。望将军珍重勿念、余生安稳欢欣。”

  他快马加鞭地赶往城外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雾气寒凉,就像他的心一样。

  前路迷蒙不甚清晰,深不见底,近不见前路,难道真的要永远分离?

  城门守卫告诉他,清晨的时候,侍卫左军夫人胜男带着一个掩面婆婆说要出城门口去买粮,走了有几个时辰。

  有了左军侍卫夫人的帮助,星翠又扮了老年装和脸像,出城路上畅通无阻。

  前面的宽广无边的原野,被缭绕广阔的雾气掩藏,已经分不出大道。

  也分不出她走的路。

  他驻足了,静默在寒风中许久。眼神带着凄凉。

  爱情让世间男男女女都如此卑微。哪怕是英雄、巾帼佳人。

  他并不失意,因为他明确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星翠的真心,但他的失落感很明显地刻在他的脸上和他的意识里,他极力地克制并控住这种疼痛。

  拿现在的话来说,这一刻他是死机的。

  他咬咬牙、经过了一番埋头的思索和挣扎。等他抬头的时候,他终于决定如她所愿成全自己。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他拓域守疆的征战生涯重启。

  虽然她在的时候,他一样是神将,沙场布兵用阵气势磅礴、用兵如有神助、沙场频频得利、形式大好。

  但她离开了他,他从神仙变成了俗人。

  从此不再爱诗词歌赋、绘画、美景,不再鉴赏书法。更无灵感,心如死灰,变成了战斗机器。日日披血戴月。不再有作战间隙的笑容。

  表情严肃了十多年。

  十一年后,沙场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死伤无数,遍地烈魂。

  孟珙玉脸上带有斑驳的血渍,在战场上他细致地巡视。。

  被砍伤的腿关节处嗞嗞地往外冒血。

  他用刀剑插入地里、严肃地环视着四周的情况。

  军医处的人赶忙簇拥上来,给他止血治疗。

  “留一个就行,其他的医从去帮其他人。”他说道。

  医从们纷纷离开,留下的医从有条不紊地给他包扎。

  军医处的人正抬伤员。活着的人送往手术间。

  死去的人由登记处的士兵装在马车里,准备送往坟场。

  虽然他还是很难受,但他明白,这些战士不需要将军的同情,他们需要的是家中妻儿、父母的安定。所以,除了一日三餐,他把他得到的都抚恤给烈士英豪。

  远处,张翼带来一个翩翩少年。他有着如蝴蝶一样灵活的身姿、与他相像的英俊。

  张翼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说:“将军,这个孩子一定要见你。他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儿子,检查到他身上并未携带武器,我并把他带来。”

  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少年,与星翠一别已有十年,莫非真是吾儿?

  少年有着刚刚褪去的稚气,他用小大人的口吻问他:“你可是枣阳府孟珙玉?我娘是医女翠伊人,她说随军十多年的路途中,你和他有过一段情缘,她让我来找你,让我管你叫爹。”

  孟珙玉惊讶得说不出话,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带着慈爱的眼神打量着他,他弯下腰,伸出来抚摸他的手微微发颤,他认真地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娘呢?”

  “我名叫登雨融,我因为思念爹爹,所以今年生了一场大病,全靠母亲治疗。母亲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所以母亲送我到近郊。娘让你给我赐名,从此跟你姓。娘生病了,来不了。以后我就跟着爹爹了。”他说到生病的时候,眼泪就唰唰地流下来了。

  他的模样和孟珙玉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气度不凡甚为懂事,心肠像极了母亲。

  珙玉蹲下来,抓着他的手,慈爱地对他说:“以后你就叫孟之经好了,跟我走吧。”

  他对他的思念如她织布机上的纵线一样密密麻麻。

  而她对他的思念是否如纬线一般呢?

  他抓着之经的手,领着他回居所,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之经不时回头张望。

  而孟珙玉却眼含热泪,哪怕生病了,她也不愿意看他一眼。把儿子送过来,却没有和他好好地告别。

  从淳佑四年(1244年),窝阔台病死、蒙古陷入内乱、内斗。

  孟珙玉看准时机,使用“打谷草”的策略,带军攻打蒙古军占领的河南要塞,漫天厮杀声、火光冲天,蒙军的粮草被烧个毁败不堪,眼看宋军开始扭转战局、渐渐得势,京湖战场形势大好。

  淳祐六年(1246年)

  朝堂上,“范用吉乃河南行省的军政长官,叛变乃是当时寡不敌众,为护将士不再白白牺牲,投降了蒙军。此人本有归顺之心,蒙军内斗时期,他提出归顺,如此一来,大宋北方最紧要军事基地被我军掌握,有助于大宋基业绵长。”孟珙玉说。

  “此等叛服不同寻常,日后再议。”宋理宗说。

  “圣上,此时正是接纳叛军的大好时机,知己知彼而百战百胜,范用吉带军除了心肠软,其他地方可圈可点。”孟珙玉大声说。

  宋理军却招手示意退朝。

  看到圣上的背影,孟珙玉感觉自己被泼了一桶凉水。

  散朝后,大家纷纷往外走。

  宫院的茶点间。早早来朝的人,没有吃早餐,可以到茶点间吃包子喝茶。

  茶点间只有寥寥三人,久坐闲聊间,孟珙玉也来茶点间外准备喝一口好茶上路。

  “亏孟将军还是宁武军节度使,虽用兵如神,但不知道圣上的心思。他手里的兵士部将有一部分来自于叛军来降,城池、兵权的核心已经到了他手上。还不是忌惮他势力渐长,走了登明子的老路。”

  “说不定圣上是真的忌惮叛敌有诈,才拒绝孟将军的提议。”

  “自欺欺人!范用吉本是族人,给蒙古军做事受到了很多牵制,叛服敌军时寡不敌众,如今时机大好,接纳宋人叛军,怎么算利大于弊,圣上这么会算计,怎会不知!”

  孟珙玉在外的脚步停止了,他的神情黯然,听到这些言论,本来要推门的手呆滞在半空。于是,他转身走了。

  孟珙玉感染了肺疾,正遭肺疾侵扰的他、与日俱增的病况让身边人尤其担忧。

  城内张贴了寻医公告。百姓见之纷纷惋惜,怕英雄短命、惧大宋英豪流失。

  这个节骨眼,瓦舍的勾栏内,经营者敏锐地察觉到了商机,勾栏的说书人正讲着孟珙将军的英雄事迹。

  过了一些时日,庸俗、粗鄙的词客竟然为了迎合听客对于金的复仇心理。在阵阵喝彩声、锣鼓喧天中竟然在说词中暗示孟将军在金国皇宫内调戏金国美女。

  说书人迎合的是哪位朝政官员不可知,但一定有为迎合这群仍对金国施加的过往耻辱群情激愤的听客。

  李威扮成听客正在台下饮茶,他听完词客的唱词,饮茶的动作呆住了,五步做三步地大踏步冲上去,一刀下去,砍下词客的项上人头。血光四溅间人头落地。听客们见之疯狂逃窜。

  “你们都给我站住,记住,大宋良将前有岳飞后有孟珙玉,只有将军前线杀敌,才换来尔等勾栏之乐。孟将军就是我的信仰。容不得你们玷污。如若今后谁人讲述如此不符事实、污蔑孟将军的故事,谁又为了解气而侮辱英豪、意气用事,就是与孟家军为敌,与我殿前司班直为敌。这就是下场!”他说此话时字字千金、声如洪雷、掷地有声。

  台下的小孩,本一眼崇拜地看着父亲,突然一个壮汉上来就切断了父亲的头颅。

  头颅滚落在他的脚边的时候,他因为愤怒而惊呆,也因为害怕而不敢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生死冲击的一瞬间,让他一下子坠入了人生的最低点。

  长大后的他,成为了一名画家。他为了诽谤英雄,为了报复李威的信仰,做了很多羞耻的画作,用来侮辱孟珙玉。可悲的是,后人竟然有人信以为真。

  多数人是不相信的,如此高风亮节、体恤兵卫、作风优良的英雄,怎会为难一个女人。

  江陵孟府内居所,已经辞官修养的孟珙玉已经年过半百,按理说这个年纪体力不减,可他因为疾病的纠缠导致身体大不如从前,他最常做的就是为了咳嗽不再侵扰,并持续地睡觉。

  张翼满眼心酸泪地扶起他。

  他慢慢地喝着药,喝完了摆摆手让张翼退下。

  张翼不肯走。

  “我少年时,你就是我的护卫。你跟了我四十多年,对我情深义重,害怕我走了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今天真死不了,所以你不要守着。”他微微打趣道,并笑了。

  张翼只得边抹泪边挤出笑容。

  门外传来声音,“老爷,门外有三女子求见。一位名叫胜男,另一位只说与你熟悉。另一外是医怪圣女礼天。”

  礼天是神医给她举荐的能人,神医和神医的先师都是星翠父亲的故知。

  星翠想尽一切办法为她自己治病,并在药王谷安身立命。

  听说珙玉需要救治,她就把传说中的医怪请来了。

  孟珙玉大惊,并急着起床要穿戴精神,他整理着衣服,让张翼给他打扮好。这模样像极了初次约会心怡女子的少年。

  他再三询问张翼自己是否不像个病人,张翼都说:“你看起来容光焕发。老爷,大可放心。”

  “领那位与我熟悉的女子过来。”老爷端坐在卧房椅子上。

  她出现的时候,他惊讶的是,她一点没有变,十二年前夔州城居所是他最后一次见她的地方,如今,她仍然美得不可方物。

  他急切地起身并上前说:“听说你病了,可有好转?”

  她笑了笑,扶他坐下,她说:“我刚从军队归来,见过之儿一面,甚是欣慰。他在你的教导下颇具男子汉气概。我已病入膏肓,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胜男会来你府上带信,你可千万要放下我。”

  他淡淡地笑了:“你怎么知道你会比我早走?”

  她往椅子上坐好,静默了片刻,突然说:“我是身体上的病,器质已损,是当年试药造成的病根。肉体日渐衰败,魂无法安心依存。庙宇破损,神也无处安身。庙内神像任凭风吹雨打、光照侵蚀也会孤寂。神也要觅得去处,何况是人呢?”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只觉世态亮寒,唯有眼前人不可辜负。

  她贴在他的胸口听着肺的响动。这静默的时光美得让人心醉。他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头,轻轻地说:“我才年过半百,身形却如同老翁。你却一点没变。”

  “我变了,岁月不饶人,已不如当年青春美貌、活力充沛。只是,在你的心里,我从来没有变。”她边听边说,“你还是不要说话,不然我听诊会分神。”

  他也乖乖配合。

  把脉完,她担忧地收回了诊脉的手,“除了肺疾,你还有心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近半年来你可以遇到什么烦心事?”

  “我只听说大夫能看出身体上的毛病,没想到夫人能看到我的内心,实属知己啊!”珙玉说。

  “你的心率太快,肺部呼比吸更重更长,看来压力太大,再看你的表情,厌世的人大多不愿吸气的,这对你不好。虽圣上负你、我也负你,没能好好和你告别,但儿子没有负你,宋军众部从没有负你。凡是往好的地方想。因为你我都已经远离了尘世纷争,所以我来了,补偿你一次好好的告别。我带来的医怪定能治好你的病。”星翠说。

  “如果是从前你说补偿我,我定恼羞成怒,因为当时你走得不声不响,这种伤心怎么也补偿不了。但时至今日,我已经想通了,如若你发出一丝声响,你也走不了。而你是为了余生我二十多年的安稳才走的,说明你心里有我。三十年来我们彼此辜负过对方,所以,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和原谅呢?!从此以后,要走要留,全由你。你只要记住我爱你即可。”孟珙开朗地说。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已经放下。”星翠欣慰地说。

  说罢,两人紧紧相拥。热烈盈眶。

  几日后,他俩正交谈着,胡诉衷肠间屋内聊尽了他们这几十年的生活。

  当胜男在外敲门的时候,星翠从他怀里离开,郑重其事地说:“再见了,药王谷有事情要处理。”

  他点点头。

  分离时分,大道旁,他抓住她的手臂说:“夫人,此后我们是否还可见面?”

  “等你病好了,如你愿意,可让医怪领路,来药王仙境。我等你。”

  “我熬得过,夫人也要好起来啊!”

  “放心,我快好啦!”她强装笑意满满地说,“不论余生是否重聚,你都要好好的。要熬过来啊!”

  珙玉点点头。

  这慢慢远去的背影,他看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有不同内容的疼痛,可这次,他因为害怕是永别而内心疼痛。

  他怕得要命,却说不出挽留的话语,他知道,她真的病人膏肓,她饮过的茶水里有血渍融化。就算她仅仅捂住了杯口,并及时倒掉,他也无意间瞥到。

  她肯定回满月渊。那是她和他初次见面的地方,也是父亲和阿仙婆逝去的地方。

  她要将保存好的母亲的骨灰带回去。那个珠宝装饰的小罐子是他做的,他看到了昏暗的角落里,她将骨灰盒从包袱里拿出来,打开后将怀里的夜行佩置入骨灰盒。他知道了一切。

  她终于想通了,金国王爷为了母亲的生辰特意派细作来寻夜行佩,是为了让她回忆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夜行佩是他俩浪漫邂逅的一个见证者,也是外公的护身符。既然后来母亲对王爷心有所属,她就不能自私地让母亲完全摒弃掉跟王爷的联系。

  她尊重母亲、尊重母亲的心意。

  所以,她终于做了这个大气的决定。

  很久之前,刚刚失去凝玉王妃的时候,她对孟珙玉说:“母亲是陪我时间最短的至亲,因为自私,我把她的骨灰带在身边。等我哪天预知要归于尘土,我一定先一步把她的骨灰带回父亲身边。如果我死于非命,夫君一定要帮我达成愿望。让母亲和父亲团聚。”

  回药王谷是她的借口。她是绝世神医,她自知时日不多。为了打消他要和她长途同行、奔波劳累的想法。她欺骗了他。她说回药王谷,实际是要回满月渊独自面对死亡。

  胜男和张翼已经成婚,上一次胜男领他出了夔州城,她拒绝了胜男同往的请求,这一次星翠再次拒绝胜男和她一起走。

  珙玉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晓得。为了配合她,装作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没有想到。

  过了不到一个月,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张翼打开大门,只见胜男手里攥着收到的一封信,愁容满面地来了。

  看到胜男对他战战兢兢、对信里内容哆哆嗦嗦地极力控制心潮紊乱的样子,他似乎明白了大半。

  星翠走前派人先给胜男送信,目地在于胜男这样纯良的人能给珙玉一点预备示意,好让珙玉有个心理准备。以防止他晕倒。

  珙玉拿着她的绝笔信,紧紧抓住的纸张就像抓住她一样,他从椅子上下来跪倒在地,他哭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捶胸顿足的样子让张翼心疼,当张翼扶起他的时候,他仍然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同年九月。

  满鬓斑白的张管家正一一熄灭江陵孟府内的灯火,他曾是叱咤风云的沙场部将,也是孟珙玉的贴身侍卫。他活了一辈子,近七十岁的人,虽皮肤松垮,但精神奕奕。孟珙玉解散了所有家丁,只留下了他。

  高五凤常年在枣阳府料理家事,之经把她做亲娘一样看待。珙玉留下家书嘱托高五凤在他走后另寻他人,这枣阳府就是她的陪嫁。他也特别提到,让高五凤好好照顾子仙母子。

  枣阳府的梅花还没有等到盛开,在高五凤的改动下,早早地在原来的地方全种了桃花树苗。小树苗和枣阳府的人们正殷切地盼望下个春天的春意盎然。

  张翼送孟珙玉拜师学艺,让珙玉见到了一生的挚爱星儿。

  他也是知道将军和星儿故事的人。

  他是将军大婚娶妻礼上的上宾。

  他是以后最护之经的人。

  他懂将军所有的爱恨,可从不多嘴。只要将军肯诉说,他就听,这一听,就听了一辈子。

  窗外的狂风大得似乎要掀走房顶,狂风暴虐得仿佛是一头狮子。

  树干被折断的倒地的轰隆声让他感觉不太好。

  他提着油灯,准备到卧房里嘱咐老爷不要画画了。他最近总喜欢画逝去的双亲、太君、妻子星儿的画像。

  妻子的画像居多,因为她是他最无能为力地爱着的人。

  画像里,她永远明媚不忧伤,优美不入俗。

  依稀见到桌子旁静默埋头的孟珙玉,张翼准备上前。

  房间里的灯火在风中突然熄灭,门窗已经关好,这透风的窗户让张翼头疼。他重新点燃桌上的油灯,转头笑着对孟珙玉说:“少爷,该歇歇了,明早再画,油灯的烟雾对肺不好。”

  埋头的孟珙玉没有理他,张翼的脸色突然大变,赶忙上前。当他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头无力地耷拉着,这僵硬的身体已经通身冰凉。孟珙玉眼睛闭着,仿佛放下生前所有的心事和抱负,他走得很安详。

  哀嚎声中,他的英灵已经远离了肉体,慢慢走出了红尘。去往了前路迷蒙的黄泉路。

  生同衾,死不同穴的一对璧人,走过了这半生的缘分。

  后人为孟珙玉立庙、歌功颂德,以他的名字命名故里。而她的妻子却无人提及。任何一个功绩超群、不凡的男人,少不了母亲和妻、子女的支持。

  星儿同天底下所有英雄的女人一样,即使负重前行,也要成全了男人。

  在百姓心中,他是圣。

  在与她接触过的人中,她是女神。

  她对天下人有情有义,唯独对珙玉有所愧疚,珙玉也是如此。

  谁也敌不过命运。

  这是一个不是悲剧更不是喜剧的故事,红尘多沉浮,来时似乎有,去时确实空。只欣喜前行时曾经拥有。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