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青衿心上意（4）
小年这天淅淅沥沥下着雨，冬日的细风携带着雨迎面吹来，对这种我常年生活在四季温暖的人来说有一种透入骨髓的寒。
此刻的我脸上戴着面纱，衣服首饰都异常贵重，赵子楚让丫鬟给我仔细打扮一番，此时那个丫鬟在为我打着伞……闺阁小姐般的待遇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连走路都是虚的，我不自在地握紧手炉，指尖热气传来，稍稍缓和了点寒。
就这样似梦非梦般跟着赵子楚到了江川口岸，那里停着的是一艘大船，船上传来的是吵吵嚷嚷的说话声，也有器乐声，夹杂在人声中，余音袅袅，怪好听的。赵子楚先行一步上了船又异常贴心回头对我伸手。
我愣住，迟疑了会儿才把手放入他的手中，任由赵子楚拉紧自己。我呆呆的让他拉着，却在尽全力把感官放在那只他拉住的手上，他的手掌是热的，指节分明，手心连茧都不存在，却很有力量。而我……细茧老茧都有，并且手心厚，我有些苦涩。
娇生惯养的公子与常年做粗活的乡下丫头，想想都不配！
可我……一点都不想放开他，他的手是暖的，在这寒冷的天也能把我捂暖。
凭借着面纱的遮挡，我看着赵子楚挺直的脊背露出一抹笑，食指轻轻挠了下他的手心，把我的所有小心思展露无遗。
他停住，紧接着放开我的手，揉了下我的头发，俯下身趴在我的耳边说：“让小云跟着你，我有事，晚点找你，别乱跑。”
我无辜的眨眨眼，颔首。目送他往船尾走去，我才小心翼翼把微凉的手附在耳朵上，我能感受到……刚才他呼出的热气，有种扰人心弦的力量。
大大咧咧被赵子楚牵进来，大多就知道我是赵子楚带来的人，有不少官家小姐邀我同坐，除此外那些个文人竟也想套个近乎。
此番看来这个文人典真是拉拢人心拉拢关系的场合。纨绔子弟，娇娇小姐喜好歌舞升平，文人墨客凑在一起谈天谈地，不缺的就是各自拉拢，互捧以及互夸。
不知不觉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我有些厌倦，那些个阿谀奉承的人要是知道讨好的是个乡下来的丫头不知又是作何模样。
“知晓赵公子去哪儿吗？”我低声问小云。
“这个……”小云有些支吾：“奴公子只吩咐我别跟丢青青姑娘，其他奴婢一律不知。”
“……”
早就知道小云并不会多说什么，但这赵子楚到底在做什么？
我眉一挑，不满的情绪瞬间侵蚀。邀我来就随便塞个丫鬟敷衍了事，都快结束也不见个人影。
既然他不来找我，那我便去找他！
我往船尾走去，并且让小云不许跟。船尾这的人越来越少了，有些位置甚至灯火都触及不到，我有些迟疑了，到底赵子楚在不在这……可我明明看到他往这儿来。
隐隐约约间传来男子说话声，我脚步稍疑，靠近那个方位，那是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窗户的位置还被屏风隔绝起来，若隐若现的烛火，如果不是有人说话引来，我根本发现不了。
屏风后的烛火光是微弱的。隐蔽的朦胧的地方可正不是适合……幽会嘛？
我有些羞红脸，差点就进去了。此刻的我只想赶紧离开，但转身走了几步就听见有个女声娇弱地喊着：“子楚哥。”
赵子楚？我又迫使自己停下，蹲在角落开始听墙角。虽然这么做不对，但得弄清楚赵子楚为什么把我随意丢下。可听来听去也听不到实质的内容，正常的说话与询问。
正当我兴致缺缺之时，那个女子突然说：“子楚哥，等这节过后不日我就该离开锦州，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幸回来。”
“我会想办法不让你离开。”
女子轻柔地叹气，说话都透着一种凄凉：“可圣旨已下，在这关头你又有何办法？你是想欺君罔上？要是被发现就是杀头的大罪！我……不愿你冒险。”
“绝不会被发现，昭衿，你放心，很快子楚哥就能把你从皇宫里接出来。你不是羡慕平常女子的生活嘛？出来后到时候我们昭衿就能过平常人的生活。”
蹲着听墙角的我倒吸一口凉气，嘴唇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没想到赵子楚想要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女子与他是什么关系？居然能让赵子楚抗下杀头的大罪也要帮助她……
我提着裙站起来准备离开，本已悄无声息，突然听到女子大喝：“是谁在外面？”我一惊，想拔腿就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正面和赵子楚对上，我连忙低下头去，眼观鼻，如果现在有壳我恨不得立刻缩进去。
“听到了？”
面对质疑的询问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摇头，然后又觉得没必要……毕竟我是欢喜赵子楚的，我的性子也从不允许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他愿意接纳我，没有秘密的话。
我表明心意的话语还未说出口，赵子楚习惯性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温声道：“既然听到了就进来吧，有话跟你说。”
不自然扣着指甲盖，紧紧跟着赵子楚进了屋。其实我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帮赵子楚到底值不值得，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我愿意遵循内心，所以才跟进来。
其实我的人生前十几年除却大喜大悲也算是一帆风顺的，但要是一直顺风顺水老天也会看不下去的。
你看，我一直要找的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个……喊皇帝父皇的女子。
我庆幸脸上戴着面纱要不然就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照镜子，赵子楚带我来见的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身型都近乎相似。
“子楚哥，这是谁？她偷听我们讲话？为何我对她有一种……熟悉感？”
看，就连感觉都一般相似。可还是有不同，我胆子较大，直来直去习惯了。但眼前这个女子，说话动作都在透露矜贵的，端庄的气质。
硬生生隔离出不同来，一个天上仙子一个人间凡人。
“昭衿，这位是青青姑娘，她将会帮助我们。”
赵子楚这么说的，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我从来没有说要帮助！
我拒绝的话语却说不出口，这世间真是什么都有可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世上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们血脉交融，她是你的至亲，但现在她遇到了困难，你会拒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