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若是若非
沐雪嫣依旧执拗着，不肯松懈，她神韵凝重，龃龉道：“我说廖将军，你能不总摆着一副青瓜脸吗，今天我还就不跟你回去，你不带我们，我们自己走。”
说着她就去拽木那的小曼，“走小曼，我们自己找出去的路子。”
小曼，“……”
秋天的风微凉，晨曦的雨露沾在翠绿的竹叶上，微风拂过，露水又滴落在漆黑的土壤上，好似盛热的夏并未褪去颜色。
廖霆看着沐雪嫣倔强的背影，虽然她忘了曾经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么既然往昔皆是愁苦，他倒希望，她不要再想起，就这样，一直忘了吧。
他眉心一皱，心下一横，收剑入鞘，隔着温漉潮湿的空气喊道：“娘娘，我带你出去。”
沐雪嫣脊背一僵，听着清凉如夏，春风吹拂，秋似暖阳般明澈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她的心仿佛蹦到了嗓子眼。
她顿住脚步，听着竹林里毕逋嚘嘤，竹叶晃动，廖霆凝聚内力，箭步飞到她跟前，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眉眼，“娘娘，请跟随末将。”
沐雪嫣被他突然从背后窜到跟前吓得一激灵，只赞叹他的功夫好，她立刻眨着月牙眼，笑意浓湛，像一汪清潭，“廖将军，你的功夫这么好，不如教教我。”
廖霆敛眸，只自顾的往前走着，坚硬的肩膀微耸，“娘娘说笑了，末将岂敢。”
真是无趣，不过就是让他教教武功，这有何不敢，若非阿楚是一国之君，整日打理朝政，她早就缠着他让他教了。
沐雪嫣瞳眸一颤，鬼主意又翻江倒海般涌现，她小跑两步跟上廖霆，狭义般拍着他的肩，“要不然，你先教我骑马吧？”
一想起那日在九黎与阿楚共骑的窘像，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斜眸睇眄，顾盼生姿，廖霆眼睫微颤，闪躲着她深渊般的眸子，竟发自肺腑般脱口吐出简单的一个字，“好。”
语落，他阴鸷的眸子凝望猒猒竹林，杏邈逴逴，心冷伶俜，仿佛花落凋零，残嗜枯琢，熻光如火，再也再也无法逃避，曾经存留在心底的那抹温存。
沐雪嫣得知他答应了，心里好似鼷鼠寻觅到了食物般欢喜，她要学会骑马，好与阿楚并辔，想起阿楚，竟瞬间羞红了脸。
她笑容璀璨，如星河闪烁，眸光真挚道：“谢谢你廖将军。”
廖霆不语，只微微点头示意，他步伐轻盈，每踩一处便有竹叶随风掀荡，可想他的内力有多浑厚。
紧紧跟随沐雪嫣的小曼此刻却眸光踧踖，心思缜密，复杂如网，像陷入绝境，无论几番斟酌，都逃不出去般。
估摸着走了半个时辰，在廖霆的带领下终于看到了出路。
竹林的尽头是一条清澈的小溪，虽两侧窄小，却皓溔渊默，蘅皋波荡，山麓跌宕起伏，曲折迤逦，舴艋划过，溪水潋滟一层粼粼波纹，鱼儿鲅鲅摇动着尾巴，自由的像鸟儿般。
对岸便是靠水邻近的集市，人潮汹涌澎湃，摩肩接踵，人们的脸上挂着祥和的笑容，商贩赶着马车，挑着担子不急不缓的越过石拱桥梁，踩着青石子巷，哼着欢畅的歌谣，远远望去，淼淼轻纱，宛若一副水墨浓影的盛世画卷。
一面靠水而居，一面似人间烟火，尘埃而定。
京畿的一侧，偏窄遗落，所勾勒出的繁华却胜过笙歌袅袅的京城。
只瞧一眼，沐雪嫣便被这样迷人的景色所吸引了，她跟着廖霆的脚步，绕过那条水流淙淙的小溪，绕到对岸，便像一条挣脱了罦罬的小鱼，不再有束缚。
小曼跟在她身后，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市，心里的疤痕加深了失去双亲的伤痛。
沐雪嫣虽一袭男装，却体态娇小，面色皙白，嫩的就跟花瓶似的，娇娇柔柔，倒是没有男子气概。
在街市上转悠的一会儿，饥肠辘辘的肚子再次像她抗议，她冲着廖霆冰冷的脸傻嘿嘿一笑，“既然一起出来了，廖将军就别回去练剑了，不如一起去酒肆吃些东西？”
廖霆扔冷着脸，就跟他腰间的剑一样，铸造铁一般的坚硬，只是收敛了那抹尖锐的锋芒，他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酒肆里人声鼎沸，香喷喷的菜肴从各个桌案上冒着热气，沐雪嫣翘着二郎腿坐在木凳上，豪迈道：“小二，来一壶桑落，一壶菊花，再来一些小菜，三只酱鸭。”
三只酱鸭……
小曼小鹿般的眼睛微微一颤，嘴角憋着笑。
廖霆嘴角一抽，轻轻勾起，竟不自觉的露出他都不曾察探的笑，明明一只酱鸭足以，她偏偏点了三只……
沐雪嫣想着，三个人头，怎么着也要一人吃一只……
小二搭着汗巾，应声道：“好嘞，客官您请等，马上就好。”
沐雪嫣嗅着美酒佳肴，仿佛连空气都透着逍遥般的自在，她对面色平静，心若止水般的廖霆道：“廖将军，你婚配与否？”
小曼松垮的肩膀若微一晃，嘴角的笑就快憋不住了般。
廖霆墨眸一惊，幽深如渊，似有偃蹇，他道：“末将……我，尚未婚配。”
沐雪嫣蹙额，眸如琼珶，八卦般又问道：“莫不是廖将军还没有心上人？”
心上人……廖霆的心仿佛一下子被锋锐的钝器刺透了般，鲜血淋漓，滴在他悲痛的眸子里，衋然成觞，他沉默片刻，邃然笑道：“末将已有心上人。”
只是这笑，却无比惨淡。
沐雪嫣瞳孔一怔，这时小二端着桑落菊花，又一盘连续一盘的端着酱鸭，她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眸仁暿热，笑道：“既然已有心上人……”
她芝麻般漆黑的眸子提溜一转，凑上跟前笑道：“要不要我帮帮你。”
廖霆看着那三只上齐的酱鸭，钝痛的眸子不敢看她，只为自己斟了一盏酒，嘲讽自己道：“不知……娘娘，想怎样帮我？”
沐雪嫣手握酒杯一饮入喉，一撒手，义气道：“好说好说，我和阿楚说说，你若是与那女子两情相悦，直接让阿楚赐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