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反派
“救命……救……”姜念顺着船沿好不容易爬了上来。
却见小舟内的木桌旁还捆着个衣裳凌乱的男子，嘴上用巾帕，绳子捆了个紧，面上已经无完肤，身上也是伤痕累累，那血痕瞧着便触目惊心。
“又是你？”男子话音方落，湖中的黑衣人便齐齐翻上了小舟，将剑直直指向他。
“墨尘，月卿！”男子一开口，两暗卫便齐齐现出了身。
“不留活口！”男子话音一出，那一男一女的暗卫便在船头与那黑衣人厮打了起来。
刀剑交错，却闻空气中已然带了些鲜血的腥味，船头已被热血浸染了个遍，原先暗色的木板也成了嫣红。
“这……怎么每次我见你都在杀人……”姜念抬眸才见那男子正是那晚在禅院的。
“这儿还有个漏了的……墨尘把这个也解决了。”男子桃花眼微扬，抹上了淡笑，却是可见眼底的冷厉，挥了挥手示意那名暗卫进来。
显着寒意的长剑已经挨着了姜念的脖颈。
“诶诶诶……别别着急啊。”姜念慌的一拍脑袋，摸到了头上的翡翠簪子。
“我……我可是认识你们家主子的！我……我头上这簪子便是你家主子送的呢！”
男子顿步，转身朝姜念走了来，一袭苍黑色长衣，衣角处用金丝宛了几朵祥云，微微携了点冷雅的竹香。
姜念杏眼一缩，一张俊脸陡然凑到了面前，微漾起旋波的眸子，倒映着姜念湿淋淋的模样。
男子轻薄的唇贴附在姜念的耳边，声音低哑，呼出来的热气吹得姜念耳垂痒酥酥的，红晕迅速攀上了姜念的脸颊。
“你那根簪子……是从死人头上取下来的，怎么样，还喜欢吗？”
“啊啊啊啊啊啊！”姜念一惊，胡乱扯了好几下才将嵌在青丝中的翡翠簪子取了下来。先前微红的面颊登时转为了冷色。
姜念在前几次任务中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只是将死人的东西戴在自己身上，着实瘆得慌。
“咕咚”一声，那翡翠簪便旋旋沉入了湖中，隐匿在了夜色里。
“墨尘，继续！”男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又冲一旁的暗卫道。
姜念踱着小步向身后退着，冷剑上还挂着温热的血迹，似是张着血口的妖怪要将姜念吞了去。
“你……你不能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我可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姜念！”姜念声线微颤，心中暗喜原身最起码还是尚书府的人。
黑衣男子走到了被捆住的人的面前，捏住了那人的下颌，眼神凌然：“尚书府？那更不能留了！”
“别……别过来啊……”姜念的脚已经靠到了船沿边儿上。
那名叫墨尘的暗卫长手一挥，冷剑锋芒突闪。
“噗通”一声，姜念竟是跳进了水中，溅了些水花上来，冲淡了木板上暗红的血迹。
“主子！她跳进去了！”
“不要管她，干正事，她既是尚书府的，就该知道有些话到底该不该讲。”
“可她是那不知礼数的姜念呐，万一说漏嘴……”
男子转而一笑，看了看墨尘：“跟了我这么久，还看不出来？”
墨尘噤了声，垂头暗思：我该看出来什么？她行为举止不就是那嚣张跋扈的姜念？
“说不说？”黑衣男子蹲了下来，直直盯着面前几近昏厥的男人，嘴角扬起的淡笑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被捆住的男子张了张嘴，唇齿间带着血丝：“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许展诚的下落！”
黑衣男子偏了偏头，嘴角还是那抹轻笑：“想死？成全你……”
因着已入了夜，白日里的余温渐渐散去，湖水的凉也攀上了姜念的肌肤。
姜念奋力钻了出来，浮出了嘴鼻，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却对上了不远处的那艘小舟。
黑衣男子起身绕到那被捆住的人的身后，骨节分明的手轻抬起那人的下颌左手扳住那人的脑袋，顺势一扭。
“我既然能找到你，那也能找到许展诚，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咔”……那人无力地垂下了头，嘴里的血泡“咕噜噜”地流了出来。
“这……这哥太……太狠了吧！”姜念朝着岸边慢慢游了过去，得亏原身是会游水的，否则以姜念那旱鸭子，是万万不敢跳入水中的。
“叮！检测倒反派！”
“叮！检测到反派！”
“叮！”
“你叮什么叮？再叮把你主机砸了！”姜念爬上了岸，捏下了几根沾在身上的水草。
“反派好感值负10％！反派好感值负10％！反派好感值负10％！超过负30％，宿主就会接受相应惩罚！”
“啥？那什么反派？见都没见过，对我的好感值就成负的了？他怕不是对每个人都怀有嫉恨之心吧。”姜念拧了拧还在滴水的裙角，黛眉微蹙。
“这心理得扭曲成什么样……”
“反派正是宿主三番两次遇见的黑衣男子，燕南国的六皇子，晏知离。”
姜念刚跨上台阶的脚步一怔，回头望向徐徐远去的那一叶小舟：“你说……是禅院，倚月楼，和今晚的那个黑衣男子？”
“正是！”
“他每次杀人我都看见，那不对我的好感值为负才怪呢！”姜念忙不迭跑上了街角：“怎么每次到关键时刻你就失灵？你要是早点儿告诉我，我避开他不就行了吗？哪至于好感度这么低……低就算了，还是负的。”
姜念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心中憋着怒气。
“叮！新任务！请宿主前往倚月楼，并由反派将您送回府！即可获得瞬穿锦囊。”
女子圆大的杏眼猛眨了两下，丹唇微撅：“你要他把我送回府？确定不是过去送人头的？”
“请宿主及时完成任务，获得锦囊。”
“我倒是觉得即便完成了任务，也没命可以获得锦囊……”姜念无奈提起裙角，按照系统给的地图朝倚月楼走去。
成团的云雾渐渐散去，清月显出了冷面，洒下白辉，只有知了声声鸣叫的街道映着女子小小的身影，湿答答的衣裙还滴着水。
…………
“老夫人！找遍了玉净湖也为曾找到二小姐！”数十个家丁齐齐向老夫人跑来，满头皆是密汗。
姜芝一听，顺势跌坐在老夫人脚边，豆大的泪珠在女子一张粉面上留下了淡淡的哭痕：“祖母，都是小芝的不好，不该让二姐姐陪我去净手的，不然二姐姐就不会出事了……都是小芝的不是。”
姜芝拉着老夫人墨绿色的衣角，哭成了泪人，一双小鹿般的明眸肿的不成样子。
“三……三姐姐的手臂也受伤了……”姜荷躲在何曼殊的身后，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姜芝被鲜血浸染的右手臂。
何曼殊微怔，快步上前，搂住了正在瑟瑟发抖的姜芝：“你这是怎么回事？怎流了如此多的血？”
姜芝微微啜泣：“那……那歹人方要去追二姐姐的时候，我拉住了他，他便用剑划伤了我……不过……这，这些都是小事，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找到二姐姐才是！”
何曼殊心疼地抱紧了姜芝，含泪对着老夫人道：“娘……小芝也是无辜的呀，你看……她为了救二丫头自己还被划伤了手。”
姜芝畏缩缩地朝何曼殊的怀里钻了钻：“娘，快别说了……还是派更多的人去找二姐姐吧，过些时日，二姐姐就要同五皇子成婚，若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老夫人握在手里的佛珠已经是浮上了层汗，是啊，过些时日姜念便要同五皇子成婚，可眼下在半夜被人掳了去，就算能活着回来，那名声也已经坏了，思及此，老夫人垮着的眼皮一抬，瞪了眼姜芝。
老夫人崔莹盈原为烟柳之地的歌姬，因对姜仲奕有救命之恩，姜仲奕才将她赎了回来，入姜家几十年，能从一个妾攀上妻的位置，不是没有手段的人，做了当家主母这么多年，那姜芝的小手段她一眼便瞧得出来。
“再派多些人去找，玉净湖周边都得找！她爹过几日就要归京，找不着人我看如何交代！”老夫人厉声呵斥着，旋即指了指正在发抖的姜芝又道：“把三小姐送回府，找几个医女去看看。”
比起不讲礼数，总是冲撞人的姜念，会孝敬人，时不时送些珠宝的姜芝倒是更合老夫人的心。
姜芝由几个婢子轻轻搀扶了起来，依在何曼殊的身上，跌跌撞撞的上了马车，流着鲜血的右手微微捏成了拳，连着青筋都看得清楚。
老夫人也上了马车，坐定了位置后，轻阖上了眼，藏在袖中的佛珠串已然断开：“姜念呀姜念……你自求多福吧，这么多人都想杀你……与其成天逃命弄得心惊胆颤，倒不如一死解脱了的好。”
另一辆马车中的姜芝见何曼殊下了车去，才敛去了委屈的神色，侧身转向了坐在角落里埋着头的姜荷：“你倒是个会看清局面的主……被你这么一指，大家都得心疼我几分呢。”
姜荷缩成一团，颤着声音道：“三姐姐说的话，小荷不懂。”
“你懂也罢，不懂也罢，该闭嘴的就闭嘴。”
“小荷明白了。”姜荷拿着绣帕的素手捏紧了一角。
两辆马车顶着月辉，晃悠悠的驱向了街巷，同在车厢内的人，怀着的却是不同的打算，车轱辘碾转翻起的是不见波澜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