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飘风自南
“但下期会报试试看，要是反响不好就换掉。”他把刚刚被江依依的背包砸乱的文件整理好，望着江依依信心满满地一笑，“我相信结果不会让他们失望。”
“这么相信我的选择？”
“相信。”焦客声音沉沉，“相信你所有的选择，包括让我当部长。”
“本来就是你适合。”
“我以前在想，或许是你没有足够的勇气，明明有能力，却偏偏要退居二线，你和老部长说我适合做部长，我认为是借口，但后来真的做部长了，才知道你说对了，我确实很适合做统筹和领导的事情。”他对江依依笑了笑，“你还挺了解我的。”
“我是羡慕，你个性沉着又隐忍，总是以大局为重。”
焦客静静地看着江依依，看了许久，落下了目光：“你在应付我，最近是对我有不满吧，以前从不和我说这种场面话的。”
江依依眨眨眼睛看向窗外风景，从这里可以望见附近的一条人行小道，两边树木郁郁葱葱，行人影影绰绰。
她对着窗子轻声说：“有一点点。”
入学那时这条小道还是很隐蔽的，窄窄一条，崎岖不平，后来江依依偷懒，经常抄近路来馨斋楼，抄着抄着就发现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小路，并且积极把这个捷径告诉了其他人，之后仇畅和焦客也习惯了走这条近路。
仇畅曾称赞她：“不错，还知道和别人分享，有公德心。”
江依依只淡淡说：“多些人走走这些杂草就不长了，这样我走起来就方便了。”
当时仇畅就摘了耳机，又追着江依依打闹了一阵。
“我之前提醒过你，和彭彭讲清楚，喜欢和不喜欢，都不过是一句话，喜欢她，就和她交往，不喜欢，就真心做朋友。你知道的，我不是在为彭彭抱什么她这么好你竟然还不喜欢她的委屈，我是觉得，比起你不喜欢她，更伤人的是你对她的喜欢，袖手旁观。”江依依的声音低了下来。
焦客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喜不喜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江依依，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但凡有过一次，你都不会认为那只是一句轻易的表述。”
她微震，看向了焦客。
“喜欢一个人，是千言万语，不喜欢一个人，也是千言万语。”
“没那么沉重。”
“我很看重，我的喜欢，和我喜欢的那个人，我都很看重，因为看重，才不觉得轻易。”
“那你不喜欢的人呢？她喜欢你，可你只愿意给她只言片语，还好像自己有多高尚，焦客，这种高尚，不过是满足自己的道德虚荣罢了。”
焦客似有一瞬受伤，坦白道：“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说我‘道德虚荣’，我能把这四个字理解成‘虚伪’吗？”
“不，我不是在攻击你的人格，只是面对一个别人喜欢你而你不喜欢别人的情况，有很多种处理方式，而我只是提出我的建议，我觉得你的处理方式是对彭彭的伤害。”
“江依依，你管得太多了，无论是我还是彭彭，都不需要你来插手人生。”
气氛说到这个地步，她把双手举过头顶，动作戏谑，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口中道：“好吧好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提这件事。”
焦客把签字笔扔在桌上，低头靠上椅背，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被抽走，被迫压在墙上喘息，签字笔在桌上滚了一小段，紧张地停了下来。
“以前吵不过你，现在也能奋力一战了。”焦客解嘲笑笑，大一的时候两人没少为了部门里不统一的意见大吵特吵，只是没想到大二的第一次争吵，竟然是为了一个部门之外的人。
“还会找我的逻辑漏洞了。”江依依也笑得讽刺。
彭彭和焦客不会在一起，而焦客永远在给彭彭希望，彭彭又不是个会放弃的人。
这是道无解的题，唯一终结它的办法就是清除这个题面，可出题人焦客不愿撤题，彭彭只能永无止境地死算。
焦客考虑良久，忽然开口：“趣味运动会之前，差不多是准备活动的时候，她来找过我。”
“你在的话，她当然会想做到最好。”
“她问了我一件事。”
“嗯？”江依依疑惑。
“她问我，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她好奇地问：“你告诉她了吗？”
焦客望着她停了好一会，说：“没有。”
“然后呢？”
“她对我说了声‘谢谢’。”
“‘谢谢’是什么意思？”
焦客摇头：“不知道，我也想了很久，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依依不说话了，平常生活里，彭彭也是个很少说谢的人，她竟忽然这样郑重地感谢焦客。
“江依依，我真讨厌你。”
“焦客，我也讨厌你。”她笑了笑，“尤其是在吵架的时候。”
从桌上跃下来，江依依坐到旁边去看孙思美的笔记，焦客也拿起笔，重新算起这个月部门的公费开支。
两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各忙各的，办公室里，出奇地静谧和谐。
“也许有一天，我会喜欢上她。”焦客冷不丁说。
江依依头都没抬，正想着索绪尔的理论，随口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谁知道呢，我感觉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去年盛夏，校会换届。
老部长们留下的做了主席，不留的也就把位置和责任交给了将要升大二的学弟学妹。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部门聚餐，是恭喜新部长团成立的一餐，也是送别旧部长团的一餐。
餐饮过半，冷炙残羹，他们老部长们自有说不完的情怀，对着桌上的空啤酒瓶，面红耳赤地拍打着一起走过的人，反反复复说着他们当年的趣事。
“你小子还有脸笑，那会儿也是傻得可以，馨斋楼死活找不到，哈哈，还是一个学姐下楼亲自接你上来的……”
“还有这回事啊，呀，你老实说吧，当时是不是觉得学姐特漂亮！心里挺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