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鸡蛋
李迦罗“哼”了声，怒容未减，道：“你觉得我李迦罗还怕流言吗？不过死个人而已，别说人不是本宫杀的，就算是本宫杀的，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
苏上锦心道：果然是个狠角，够霸气。
她道：“您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架不住三人成虎。午饭前，上锦闲逛时，正好碰到了小少爷，小小年纪便已气度不凡，文涛武略，想来是得公主细心教导，寄予厚望的。”
回廊下的一棵翠绿繁茂榕树上，一声蝉鸣忽而高歌，仿若静夜里突来的一声鞭炮，令人吓了一跳。
李迦罗紧紧地盯了她好一会，目光如炬。
盯得苏上锦头皮不适，有种发麻之感。
就在她以为她会将她轰出府去时，却听她道：“真像。”
苏上锦忽而抬头，看向她：“像什么？”
“没什么。”李迦罗敛了怒容，调转了方向，携下人往朔望楼外走去。
待人不见了身影，花拂才道：“你刚才为什么扯她儿子天资之类的？”
苏上锦走到尸体旁蹲下，边查看尸体边道：“一个女人，她可以不惧怕任何人任何事，但她害怕自己的儿子出事。儿子，就是一个母亲的软肋。
“段泞洄的死如果找不出真相，那无论如何公主府都脱不了干系。段家明着不敢恨公主府，但暗里未必不会报复。
“长公主心狠手辣，段家拿他没办法，有可能会恨屋及乌，报复到她儿子头上。”
花拂“切”了声：“她不是挺厉害的吗，她能保护得了自己，难道就护不了儿子？”
苏上锦：“那我问你，是她先死，还是她儿子先死？”
花拂反应过来，瞧着她婆娘的头顶老大不自在。“你炫耀什么呀，我不是说过不准比我聪明的吗？”
苏上锦无语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头顶的唾沫再喷下来：“你们女人的心思真是深沉狠毒，我都想不到这些，你却能想得到。”
苏上锦微抬头瞥了他一眼，纳闷：这不过是正常的逻辑推理，怎么就扯上狠毒了？
“看我做什么，搜啊！”花拂嚷道。
苏上锦只好低头，继续搜东西。
段泞洄的身上，有一块帕子，一个小钱袋，还有一块玉佩。
花拂逐一看完，道：“没了？”
苏上锦：“没了。”
看向朔望楼：“上去看看。”
朔望楼共三层，没什么作用，纯粹是有钱没地花，建来登高望远的。
楼内打扫得很干净，故而有人从外进去时，会留下浅浅的脚印。
苏上锦蹲在一楼大厅里，张开虎口大致量了一下地上的两行脚印，道：“应该是一男一女的。”
花拂赞同：“看不出来，你还挺专业的嘛！”
苏上锦脱口而出：“那当然，侦探剧也看过不少。”
花拂皱眉：“什么东西，鸡蛋生鸡？”
苏上锦翻了个白眼：“......鸡蛋生鸡，没毛病。”往楼上走去。
花拂跟上：“废话，鸡蛋不生鸡，难不成还生你啊！”
苏上锦：“那你觉得，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花拂：“当然是先有鸡，没有鸡哪来的蛋。”
苏上锦：“错。是先有蛋，再有鸡。”
花拂：“为什么？”
苏上锦：“因为鸡分公鸡母鸡，万一你手里的是只公鸡，它怎么下蛋。”
花拂：“......你这是强词夺理。”
苏上锦：“我这是真理。”
脚印到第二层时就完全没痕迹了，两人环顾二楼一圈，没什么发现，遂上到三楼。
三楼四面通透，四根红柱支撑着楼顶。红柱之间搭建了栏杆，以做安全防范之用。
苏上锦走到大门一面，也就是从上面看、能看到楼前地上的段泞洄的一面，往下看去。
段泞洄的尸体还躺在原地，远距离看，就像一个妙龄少女正躺在草坪上晒太阳而已。
苏上锦后退一步，查看此处的栏杆，见最底端的一条方形栏杆上，有点点的灰尘。
“四少爷。”她叫他。
花拂走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苏上锦蹲下来，指着栏杆上一点一点的粉尘，道：“看。”
花拂也跟着蹲下，看了好一会，问：“看什么？”
苏上锦：“......”
她这才想起，他戴着白绫，虽然能大致看清东西，但是细微的浅淡的颜色，就看不见了。
她抬手搭在他的额头上，道：“你把白绫摘了再看。”
花拂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僵。额头上的触觉微微发烫，然被高处的清风一吹，恰好中和，竟有些舒服。
他转头看她，白绫之后，女人侧脸微微低头，好似有根线条勾勒出她的轮廓，从额头到鼻子，到嘴巴，到下颌。
“你看我做什么？”
苏上锦突然转过头来。
花拂猛地回过神，只觉得莫名其妙，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他甩去满脑乱七八糟的东西，将白绫往上推了一点，露出眼睛来，就着她手掌的遮挡，看向栏杆。
虽已有遮挡，然那强烈的阳光还是刺得他眼睛生疼，不适的紧紧眯起。
看过之后，语气不善道：“你就让我看这个，这有什么好看的？”
苏上锦问：“这什么？”
花拂答：“灰尘啊，哦，你也可以叫它土。”
苏上锦无语，指着周围道：“公主府设宴，这府里里里外外都打扫擦拭过，连根头发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灰尘。”
“这么低，也有可能疏忽了呢？”花拂理所当然道。
“那这疏忽的地方也太巧了吧，刚好是正对着尸体的方向。”苏上锦道。
花拂拉下白绫，站了起来，探出头往下看去，的确是正对着尸体的方位。“你的意思是，她是从这摔下去的？”
苏上锦也站了起来，道：“以二楼的高度，摔下去应该还不致死。从这摔下去，有可能就当场死亡。只是，到底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还是有人推她下去的，目前还不能确定。”
她转身，走向楼梯口：“回去吧！”
两人刚下到一楼，便有公主府的两个小厮进来，说是长公主让他们来帮忙。
花拂便指挥着他们道：“你们将死者抬过去，记住不要让人靠近。”
两小厮应下：“是。”抬起尸体离开。
“她应该是在午时左右死的。”苏上锦道。
“你怎么知道？”花拂问。
苏上锦：“因为我来过这。”
花拂惊讶：“啊？”
苏上锦道：“不过我没有进朔望楼，只是到前面的回廊，但当时地上没有尸体。之后就见一男一女先后进来，不过我都没看清。”
花拂：“你没看清，怎么知道是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