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说谎
苏上锦道：“岁荣看到了，她一眼就说女的是段小姐。之后我们就离开，因为迷路，绕了大概一刻钟时间，在一假山石处碰到了李迦罗的儿子。那地方正好有一座日晷，我记得，正是午初。”
花拂推理道：“你看到的时辰是午初，如果你迷路花了一刻钟，那你见到他们时应该是巳末。午正时开宴，大家都在，那她出事的时间就是巳末到午正之间。”
苏上锦“嗯”了声：“不过我得回去跟岁荣确认一下，听听她描述那女子的样子，才能确定我们当时看到的是否是段泞洄，也有可能是岁荣看错了。”
回到刚才吃饭的地方时，众人都已经吃好，饭菜撤了下去。
因露天太阳渐毒，故而李迦罗将众人移到屋内，男女分房。
有长公主坐镇，众人纵有抱怨，也不敢明言。
与李迦罗要求腾出一间空房来，充当临时审讯之用。又跟李迦罗要了两个账房先生，花拂负责审，账房先生负责记。
进入室内，他已摘下白绫，拿在手中把玩。
第一个进来的，便是岁荣。
岁荣不曾知道死者是谁，凭印象描述当时见到的、自认为是段泞洄的大致特征：
“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是时下流行的雪妃绫，一尺要一两银子呢，我一直不舍得买。小姐，不然你给我买一匹？”
苏上锦翻了个白眼：“小姐我的家底还没你多。”
花拂阴沉了脸：“你们俩还聊上了是吧！”
看向岁荣：“你仔细想想，她还有什么特征。”
岁荣歪着头想了会，道：“她发髻上插了支珍珠的簪子。”
花拂：“你确定？”
岁荣：“确定。她走到太阳底下的时候，那颗珍珠还闪了一下呢！”
花拂和苏上锦对视一眼，看来当时进入朔望楼的一男一女，女的就是段泞洄无疑了。
“那男的呢，你还记得多少？”苏上锦问。
“除了一身蓝色衣裳，就没有了。”岁荣道。
今日在场的男子，穿蓝色衣裳的可不少。
苏上锦让岁荣站到了自己身后。
第二个进来的，就是跟花拂在凉亭里吵架的那个，叫什么莫来着。
花拂问他：“姓名。”
那莫什么的暴脾气上来：“死瞎子，你明知故问，羞辱谁啊？”
花拂正色道：“你如果不配合，我可就让长公主亲自来问你了。”
那莫什么的怂了，不情不愿道：“莫丞。”
苏上锦心道：仗势欺人，花大爷将这招使得炉火纯青。
花拂的问话，无非是叫什么，巳末到午正这将近一小时的时间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都说了什么，有没有反常，有什么人作证等等。
这期间，便会筛掉不少人。如一直在房里聊天的夫人们，一直在红樱园的那些小姐们，以及一直在前院吟诗作画的少爷们。
第一轮审问后，根据他们所供述的时间路线，符合岁荣描述的男子，有两人。
花拂将那叫夏宇的少爷再次叫进来。
他穿着一身蓝色华服，英姿不凡，气宇轩昂。
“你们还想问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吗？”夏宇不耐道。
“你没有交代完。”花拂道。
夏宇嘲讽一笑：“你的意思是我有所隐瞒？”
花拂：“我知道你武功不错，但是呢不要在官老爷面前撒谎，尤其还是一个整天跟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的官老爷。”
这回连苏上锦都嘲讽了。
大爷，你才当几天官啊，才见过几个嫌疑犯啊！
花拂续道：“你说你烦那些人舞文弄墨的没意思，那为什么还要来参加宴会？”
夏宇道：“被朋友拉着来的。”
花拂：“谁拉你来的？”
夏宇：“韩子显。”
一旁的账房先生有条不紊地记录着。
花拂再道：“韩子显说巳正之后就没见你踪影，你说你找个地方躲清净，一直到午时三刻才出现，过来吃宴。
“这期间你遇到过两个婢女，一个是午时之前，一个是午时之后。那两个婢女也承认了，她们的确见过你。”
夏宇道：“没错，这有什么问题吗？”
花拂回头看了苏上锦一眼，极浅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他放下白绫，手撑着桌面，托腮听着两人的对话。
苏上锦开口道：“午时之前，婢女是在宾芳亭见到你，那是红樱园到朔望楼的必经之路。你在那里停留了那么长时间，可能说出都有谁经过？”
夏宇不耐烦道：“经过的人那么多，我如何记得？”
花拂：“那就说你记得的人。”
夏宇沉默了会，道：“有苏家的大小姐，信陵侯的三小姐，其他的就不认识了，还有几个婢女。”
苏上锦“嗯”了声：“这点你没有说谎。那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宾芳亭？”
夏宇：“大约巳时六刻吧！”
苏上锦：“你怎么确定是六刻？”
夏宇：“我哪确定，所以说是大约啊！”
苏上锦：“你离开，是往朔望楼的方向去的？”
夏宇放在膝上的两手微微握拳，道：“不是。”
苏上锦：“那你去了哪里？”
夏宇：“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去了西园的假山。”
花拂紧追道：“什么时候离开西园？”
夏宇声音加大，急道：“午时二刻左右。”
花拂：“为什么离开？”
夏宇：“因为快午正了，即将开宴，所以我必须回来。”
花拂语速又快又清晰道：“第二个婢女碰到你时，是在朔望楼附近的娇花门，而当时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暮凉水亭，这两处之间最短的路线，是出西园，经喜雨桥，过锦庭门，经娇花门岂不绕了远路。”
他忽而双手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大声道：“所以夏宇，你在说谎。”
这一拍，吓得夏宇本能一抖。
他微微仰头，冷冷地看着一脸坚定的花拂，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额头浸出了层薄薄的细汗。
好一会，他才道：“我迷路了，不行吗？”
花拂“切”了一声嗤笑，回头看向苏上锦，酸酸道：“今天迷路的人还真多。”
苏上锦无语，她又躺枪了。
她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花拂扭了扭肩，一脸写着“别碰我”，嫌弃至极。
苏上锦看向夏宇，心平气和道：“你没有去西园，你去朔望楼了，对吗？”
夏宇眼睛左瞟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上锦：“你不用否认，因为有人看到了。”
夏宇明目中明显的震惊，脱口道：“谁？”
苏上锦笑了笑：“我。”
夏宇：“你？”
苏上锦挑眉：“我不仅知道你去了朔望楼，我还知道你是去见了段泞洄。”
夏宇脸色阴沉，绷着青筋道：“苏小姐可别胡说八道，平白毁了一个女子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