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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岁月神偷

桥林镇依山傍水,绿树环绕。就是没有新疆特有的沙漠、戈壁、胡杨,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即使是这样,叶筱还是想去看看大海。很多年后的现在,叶筱总算如愿以偿,去了很多有海的地方读书。有同学问她,沙漠风沙大么?戈壁荒凉吗?她说不知道,同学嫌她高傲,生气的离去。叶筱很委屈,但懒得解释。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不到伊犁不知新疆之美。出生在具有“塞外江南”之称的伊犁州,叶筱本来就不知道,有什么好解释的。

  叶筱花了十二年的时间,自高中开始,走南闯北,漂洋过海,四海为家,就为了小时候那口气。现在那口气终于出了,她突然想为自己盖几间屋子。屋子不用太多,有书房就行。奇怪的是,心中盖屋子最理想的地方竟然是桥林镇——那个小时候一直梦想着逃离的小镇。

  叶筱害怕独行,讨厌孤独,恐惧未知。可她偏偏选择了自己最害怕、最讨厌、最恐惧的东西陪伴她,就为了心中的那口气。

  十多年的漂泊生活,叶筱玩够了,所以她又回到了桥林镇,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又回来了。当年走的时候,叶筱就没打算再回来。桥林镇留给叶筱的,更多的是伤心。不过,现在叶筱不这么想了,伤心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另一种美?没有伤心,哪来的快乐可言。

  七月的风,很轻;西山还未散去的落日余晖,显得格外迷人;临近夜晚的黄昏,很静、很美。走在迷人的黄昏下,戚彻、戚婷兄妹二人悠闲的哼着歌。

  戚彻问:“戚婷,给爸妈买了什么礼物?”

  戚婷说:“先不告诉你。”

  戚彻问:“这么神秘。”

  戚婷说:“现在告诉你,就没意思了嘛。”

  戚彻说:“给我带了什么?”

  兄妹二人聊得正开心时,一辆摩托车一阵风似得从二人身旁穿过。顿时,二人灰头土脸的吐着嘴里的灰尘。望着摩托车远去的背影,戚彻将车主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干燥的空气,时而划过的鸽哨声,还有鸡鸣狗吠声。这是戚婷最熟悉的,也是她最喜欢的环境。

  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绝对值的纪念。戚婷想起了戚彻当年站在桌子上说的那句振奋人心的话:这是一个改革的时代,是一个催人奋进的时代。从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伟大征途,进入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这是个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的新阶段。作为新时代的新青年,我等还需加倍努力。说完,响起一片掌声。

  从留学热到归国潮,戚婷和叶筱花了十多年的时间,都走了一遍。这是她们当初的梦想,却也是她们的宿命。戚婷清楚的记得叶筱当年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对她说:“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但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叶筱和她一样都回来了,因为这里始终是她们的家。

  清晨,叶筱带着救下的那条狼狗在桥林镇溜达。她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墨鳞犬。自从叶筱把墨鳞带回家后,墨鳞总是跟着叶筱,不管叶筱到哪,它都跟着。走在桥林镇的街上,出现在叶筱眼前的是一个新的世界。大街小巷播放着各式各样的流行乐,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行色匆匆。十多年前的点点滴滴,竟成了叶筱心里永远的回忆。在曾经熟悉的地方,望着陌生的一切,叶筱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原来,这个世界,变化真的很快。快的她有点来不及适应它。在叶筱满怀微笑的望着眼前一切的时候,内心却是那么的伤悲与惶恐。这惶恐,来内心深处不愿示人的不安。

  时代在飞速发展,一切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曾经叶筱以为永远也不会变得,现在都变了,而且变得合情合理,毫无保留。不管叶筱要不要接受、能不能接受?这个世界都是要变得。人是要进步的,要进步就得改变。当叶筱望着眼前的高楼时,叶筱想的是:不知道戚彻知道“蟠桃园”没了,他有没有哭?

  戚彻会不会哭,叶筱不知道,但她知道了眼前的高楼是戚彻的好朋友莎澈带人建成的。

  十多年前,被莎澈盖成高楼的地方,还是一片果园。叶筱记得那是个很大的果园。果树很多,其中还掺杂着几棵杏树。夏天,叶筱每天下午放学,都会拉上戚婷去果园玩,直到太阳落山,玩累了,才会想起回家。那时候每年寒暑假都会播放《西游记》。叶筱等一群小孩给这个几乎记载了她们整个童年所有美好回忆的果园,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蟠桃园。

  蟠桃园的树,至少有七八十岁,叶筱数过树的年轮。八九岁的她是抱不住的那些树的。每年的四五月份,蟠桃园是最漂亮的。先是粉白色的杏花,像蝴蝶破壳似得钻出树枝。还没等杏花完全败去,果树也开始绽放自己。微风吹过,满园飘得都是花瓣,美丽极了。每当这个时候,叶筱和戚婷都会带着自己喜欢的书,跑到蟠桃园,一呆就是一下午。

  戚彻喜欢骑摩托车,但他不像大哥戚飞那样喜欢摩托车,所以他从来也没打算给自己买一辆。戚彻正真意义上的第一辆摩托车,是在他十五岁生日那天,一个叫林菀的女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本来第一辆是戚飞送他的那辆金城,但被父亲给砸了。林菀不是戚彻的亲人,也不是戚彻的朋友,却是一个在戚彻心里比亲人还亲,比朋友还好的人。

  戚彻家搬到桥林镇的时候,正赶上农村摩托车普遍化,几乎家家都有一俩摩托车。戚彻家换过四辆摩托车,后来就不换了,倒不是因为换不起,因为压根儿没必要。戚彻他爸戚正东第四辆还没骑坏的时候,就换了辆尼桑,从此不再过问摩托车,戚飞又不在家,摩托车也就成了戚彻的“专属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