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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剑法初成(2)

吴瘦山道:“既然你俩执意要斗一场,我也不便阻挠。只是双方都务须小心,只决胜负,莫要伤人。”樊敬雄道:“门主说得是!我自有分晓。”锵的一声,便把长剑从鞘间拔出,便如猛虎扑食般,一边舞着长剑,一边向程在天逼来。

  吴瘦山见他的剑尖并无光芒,知道他此时的剑上并未附着内力,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吴瘦山素知樊敬雄是个好勇斗狠的人,真到了近战之时,谁又能预料到他会否灌注内力,用以伤人?于是也锵的一声拔出剑来,靠近了好几步,以便程在天身处危难之时,能及时施以援手。

  程在天见樊敬雄此时和自己相去不过一丈,不敢怠慢,忙催动楞伽指力,真气在手阳明大肠经飞速流传,到了“商阳”穴便倾泻而出,径直向他的“膻中”穴上点去。原来程在天在盛怒之余,却仍心智不乱,想道:“我可不能逞一时之快,伤了他的性命。”劲力便和缓了许多,点穴有余,伤人却不足。

  樊敬雄毕竟是走江湖的人物,在进击之余,见程在天食指指尖烟气升腾,便知不妙。但他既似取巧,又似嘲弄,竟不向左右闪避,把上身向后一仰,便正好让程在天的指力扑了个空。

  程在天见一击不成,又催动内力,降低了方位,复又向他的“膻中”穴击去。谁想他这次把两腿张开,向上一跃,指力便从他的胯间穿过,一丝一毫也没挨着他。程在天还想再进招,却见他霍地一个前空翻,便似一股疾风向自己卷来。

  吴瘦山见樊敬雄在尚未落地时,剑尖便指向了程在天的胸膛,忙道:“樊师弟,手下留情!”也挺剑赶了上来,但终究是慢了一两步。程在天毕竟历战不多,见他猛地扑来,一时手足无措,想了好久才想到自己学会了轻功,可用轻功脱逃。但临敌应战,又岂容慢慢思索?待他想到这一节时,樊敬雄的剑早已送到了胸膛前。程在天只觉胸口疼痛难忍,很快便昏死过去。

  醒来后,他才察觉自己睡在自己房中那张破木床上。这床坑坑洼洼的,极不平整,睡着也难免一身酸痛。他这几日早已睡惯了这张床,心想流萤门不事奢侈,居室陈设均是十分简陋,倒也情有可原;可此时他胸口被刮开了一层皮,颇为吃痛,睡在这张床上倍感煎熬,难以耐受。

  这时他才瞧见床边的吴瘦山、樊敬雄。吴瘦山道:“小兄弟,你终于是醒了,这两三个时辰,我心里是十分的不好受。”双眼瞪着樊敬雄,等他说话。樊敬雄灰溜溜地道:“小兄弟,这都是我的不对,只好向你赔罪啦。我伤了你,你也震断了我的宝剑,我俩算是无拖无欠了。”程在天自被樊敬雄一剑刺中后便不省人事,自是不明其中原委,忙问道:“我昏过去后,出了什么事情?”

  樊敬雄低着头,不去答话。吴瘦山道:“这都是敬雄的不是,他不仅用剑刺在你的胸膛之上,还在剑上附加了十足的内力。要是换成常人,受了这一剑,早便命丧九泉了。或许是小兄弟福大命大,或许是你内力深厚,他的剑只刺进去了分毫,便被震断成了好几截,故而你只是受了点轻伤。”

  程在天此时对樊敬雄的鲁莽举动,倒并不十分关怀,他疑惑的乃是自己为何得以在重击之下不死。他越想越奇,越想越怪,自言自语道:“这是为何?是白谷主的内力,还是师父所传的内力所致?是了,是了。白谷主的内力柔和,师父的内力刚猛,大抵是师父的内力方才有此等奇效。”

  吴瘦山见他神情迷惘,而又自言自语,便问道:“小兄弟,你没事罢?”程在天道:“吴大哥,你说这是为何?为何我竟能震断他的长剑?”樊敬雄嬉皮笑脸地道:“要么是小兄弟得天神护佑,要么小兄弟自己便是天神下凡。”

  吴瘦山道:“住口!”又问道:“小兄弟,我瞧你小小年纪,不像是惯练内功之人,你的内力是何人所授?”程在天道:“一是我师父所传的纯阳内力,一是有个叫白胜雪的谷主所传的毕生内力。”吴瘦山道:“你师父的内力,自然是刚猛一路了。可你说的这个什么谷主,内力是刚是柔?”

  樊敬雄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道:“门主,小兄弟,我先告退了。”吴瘦山怒道:“你伤了程贤弟,岂能便走?”程在天却道:“不碍事,他也是无心之失。樊大哥,你出去罢。”樊敬雄惭愧道:“贤弟真是大度得很!日后有什么事请,只管吩咐,我樊敬雄便是赴火蹈刃,也决不推辞。”便走了出去。

  吴瘦山便和程在天谈了半晌,这才断言道:“贤弟,你能震断长剑,看来的确是纯阳内功之力了。只怕当世也只有纯阳内功,能有此等神效。”程在天欣然道:“吴大哥说是,那便不会错。”吴瘦山正色说道:“你先歇一阵罢。敬雄鲁莽已极,我再去教训他一顿。”程在天暗想:“叫他吃些苦,也正好解我的气。”便不加拦阻。

  再过几日,程在天的伤便好了,脱落的皮再长出来了一层,胸口也不再疼痛。吴瘦山待他伤好后,便又邀他去看一众门人比剑,此时樊敬雄对他恭恭敬敬的,不敢再对他有所冲撞。程在天颇为高兴,连那思家之情,也暂忘了许多。

  如此又过去了好几日,一天夜间,秋雁子忽的回了来,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吴瘦山忙问何故。秋雁子叹道:“贫道四处打听,得知唐烈这厮到了西域,不知又要谋什么坏事。我便千里远赴西域,在祁连、昆仑、天山苦苦去寻他,好容易在昆仑山下寻到了,他却托庇于明教的光明二使杜英、诸葛雄。我知这两位都是一流人物,不愿与其动手过招,但两位使者执意要替他出头,我只好和他们三位血拼一场。四十多个回合过去,我虽出手把唐烈打成重伤,却也挨了杜英一掌,伤得不轻,只得先折了回来,再作打算。”

  这时,吴瘦山才见她肩上的衣衫裂开了一个口子,一道一道的秋风正灌进去。张克柔早已察觉,道:“真人且随我来,我来替你缝补衣衫。”秋雁子随她进了房中,缝补了不少时候,才穿着补好的衣衫走出来。

  吴瘦山道:“真想不到,明教光明二使竟护着唐烈那厮,可恨!”秋雁子道:“我听他二位说,明教和唐门已然结了盟约,他们二位才不得不救他。”张克柔道:“若是真结了盟,那倒不稀奇;可唐烈又怎会到了西域?”秋雁子道:“这个贫道也不知晓,想来是他预知我要取他性命,才躲到西域避祸。唉,又让这奸贼多活了几日!”吴瘦山道:“真人不必急躁,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秋雁子愤恨未息,当晚如何能睡得着,勉强睡了三个时辰便出到庭院中,来回踱步。不久,但见程在天也出了来,便闪到一边,看他举动。只见他揉了好几下睡眼,便拿出一把剑来,勤练剑法,旁若无人。

  秋雁子忍不住走到他面前,问道:“你不练轻功,怎的使起剑法来?”程在天道:“皆因那樊敬雄曾笑我不会剑法,羞辱了我,我心中不忿,便求吴大哥教我学剑,每天早起来练。”秋雁子道:“你学剑法,是要再去羞辱他一番么?”程在天道:“我学剑法是要争一口气,跟羞辱他可毫不相干。”

  秋雁子抚掌大笑,道:“好,好!有志气!”忽的右手五指前伸,把他手中长剑弹落,说道:“你不必学他们的剑法,自今日起,为师亲自教你纯阳剑法。”程在天大喜过望,道:“师父授业解惑,把高强的武功一一相授,徒儿真不知如何报答。”却见她柳眉一颦,道:“为师已届半百,虽有驻颜之术,总归是有些苍老了。你太师父于武学上,只收了我一个弟子,我若不快些找个贤达的晚生后辈,把武功传了给他,只怕师父百年之后,你太师父的绝世武功也要失传。你正合我的心意,不传你,却传谁?”

  程在天忽感自己扛了重担在肩,惶恐之间,又听她郑重说道:“纯阳真人再传弟子程在天听令!”程在天只好应道:“弟子在。”这时见她目光中满怀期许,又说道:“这纯阳剑法,是你太师父苦练数十年凝成的心血,当世剑法,无以加兹。太师父将此剑法授予为师,为师今日要授予你。你学此剑法,乃是用于斩妖除魔,拯救苍生于水火,若是用于邪途,神明不佑,苍天降灾。”程在天道:“弟子明白,可……”秋雁子却急切地道:“好,明白就好!为师如今便教你剑法。”

  程在天心想:“既然师父要将这剑法传予我,我便用心仔细去学,怎能再有迟疑?”便张大了耳朵,把她所说的字字句句都记在心上。

  秋雁子先是说道:“这套纯阳剑法,其中的‘法’字,所指的乃是法度,而非招法,盖因它崇尚无招无式,惟求因敌而变、见势而动,看似散乱无章,实则自有法度。这是总纲要旨,务必牢记。”程在天挠头道:“没有招式,如何去学?”秋雁子瞧他狐疑不解的样子,淡然一笑,道:“招式是自然要学的,不学招式,如何能精练?但为师教你招式之时,你非但要记住招式,更要记住法度。”程在天道:“师父教诲,徒儿自当铭记。”

  秋雁子霍地伸手,向背上缓缓发力,背上那把纯阳剑便飞了出来,正好落在手上。只见她左脚向前迈了一步,左手捏成兰花指模样,右手持剑直指前方,道:“这是起手式,唤作‘仙人指路’。仙人这一指点,金石为开,大道从此通畅,故为起手式。”让程在天拾起掉落地上的长剑,照着她的样子演了一遍。这一招式纯为静态,程在天很快学会,秋雁子笑道:“好!如今来学第二式,‘童子降香’。”说毕,双手把那把纯阳剑直直举起,微微往下一移,脸上笑容可掬,像极了一个童子在上香。这一式仍旧十分简便,程在天很快便又学会了。接着“仙人举杖”仍是易学易记,不在话下。

  教完了这三式后,秋雁子道:“往下的招式可没有这三招容易了,看剑!”挺剑向上疾刺,忽又斜向下斩落,霎时间内劲附在整个剑身,闪闪发光,尤以剑尖为光亮之最。一团白光中,秋雁子来去神速,倏忽之间已不知刺出了多少剑,直看得程在天眼花缭乱。

  秋雁子却使得兴起,喝道:“第五式,劈柳分丝,看招!”挥剑横斩,又向上一挑,继而左穿右刺,去势之快,超乎想象,直把程在天看得神迷心醉。秋雁子仍不停下,上点下劈、前刺后收,片刻之间已使完了“退步刺剑”“顺风扫叶”“盘肘刺剑”等十四个招式,末了用食指、中指夹住剑柄一弹,手中那把纯阳剑便稳稳当当地回到剑鞘之中。

  秋雁子得意地道:“这便是最后一式,‘白蛇吞剑’,你记住了么?”程在天苦笑道:“师父的剑法使得太快,徒儿差些把开头那三式都忘了。”秋雁子道:“我的剑法快么?那便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