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玉石不分
在方莱得意于她没被改走楼梯了的江衷执发现的第二天，突然从下楼的趋势中回转过身朝方莱走上来的江衷执证明她方郎自大了。
方莱手脚并放，左右找洞，最后摆出一副“好巧啊我也来图书馆看书”的装模作样驾势逃离。
“来图书馆就好好学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在没有给机会就自行判案的江法官提出了友善建议后，方莱点头如捣蒜。
她带着半是挫败半是激动的心情跟在他身后跳下一级级台阶，忍了忍，最终还是决定搭讪，“那我下次能不能还坐你旁边？”
……
“图书馆不归我管。”
这句听力方莱做了好几分钟的理解，才勉强猜测着是“可以”的意思。
一回到寝室方莱就和周周报告了她的最新感情进展，周周听着她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描述，评价道，“终直’果然是个直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不理我我越喜欢他，他理我一下我能开心一星期。周周你说，我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大概…是前所未有所以耳目一新吧。抱歉喔莱莱，我这个军师好像是狗头那派的。”
“才没有。”方莱挨着她坐下，“我今天和他还搭了一句话我还没说呢，我问他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了，他说，‘一个星期换那么多发型不伤头发么’，嘻嘻嘻嘻嘻嘻嘻，这说明他其实有关注到我！”
方莱的快乐来得简单且没有套路，周周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些出谋划策在她的直来直往下显得有些方枘圆凿。
她目光和煦，浅浅地笑了起来，“莱莱，你是个宝藏。”
......
“以前我总觉得，对男孩子来说，女生就像数学题。那种简单的，一眼可看透的，他们最喜欢，因为征服后会产生自豪感，满足感。但是你不能一直很简单，因为求完解得出答案的人总会去挑战更高难度的。只有那些算不出结果的，运算方式多种多样的数学题才会被摘录下来，引人去反复琢磨。所以有时候，你明明可以直接表达，但为了营造神秘感，让人产生求知欲，所以不得不拐着弯绕着路地耍心思。”周周停了一下，表示过渡，“但是...莱莱今天又教我做人了。女生只是像数学题，并不等于可以完全用加减乘除法来解析她们，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男孩子都喜欢数学。”
“......”
“嗯？”
“前面我还能勉强听懂，后面的神秘感和加减乘除是什么关系？而且你当着男朋友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祁玢揉着太阳穴不理解地睨了她一眼。
情侣间的摩擦有时候是原则上的各执己见带来的，也有的时候，只是简单的一些剖白在对方心中产生的不适。
所以，有时候太过坦诚，主动地将真心敞露给对方看也未必能将关系拉得更近。毕竟，想象里的才是最美好的。
“不高兴啦？”周周挠了挠他的下巴。
“废话，说得好像我们男生都是渣男一样。难道你平时和我说的话都是提前设计过的，并非当下自然发出的真情实感？”
“没有啦。只是类比嘛，后面我不都‘但是’了吗。我又不是设定过编码的程序，怎么可能完全按着计划好的来表演。”
“...我怎么还是有种你的确是会提前彩排的感觉？”
……
“周周你还是决定去B市吗？”
好不容易哄好了男朋友结束了上一趴，正甜蜜蜜地牵着手呢，祁玢冷不丁地又点上了第二趴的火线。
“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了，上次不是说好了吗？”周周脸上并没一丝不耐，只是声音几不可察地变得有些低沉。
“我不希望你去B市。”
“为什么？”周周皱起了眉头，感到不解，“B市是全国发展最好的一线城市，就算我现在不去，毕业了我肯定也会去B市实习的，所以，早去晚去不都一样吗？”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以后会去哪。”祁玢看着她，神色复杂。
周周一愣，转着眼睛支吾了一会儿，把组织好的措辞缓缓交出，“我当然希望毕业以后我们也能待在一起，但是，喜欢不是束缚嘛。如果未来你选择去别的城市，也没什么关系啊，你是对我们异地恋没有信心吗？”
最后一句话是带着玩笑的语气，而祁玢却并没有配合被逗笑。他说，“周周你心虚了。”
“啊？”
“你之前说过，让我永远不要许承诺，因为承诺的时效只能保证当下。”
在某一刻，承诺也许是真心实意的，可是过了那个时间那份心情，它就很有可能在之后让你付出不得不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代价。不管你说的是明天还是毕业后，那只是一时间情到深处，让感情有一个宣泄口而找的承载。还有可能...只是慌张无措时作出的安抚、敷衍，和掩饰。
“可是周周，你刚刚说‘希望毕业以后我们也能待在一起’，那就是一种我分不清真假的承诺了。”
“你最近怎么了...是终于要和我抢‘最佳辩手’的称号了吗？”
祁玢依旧没有因周周试图缓和气氛的玩笑为之所动，他一直以来都有份不安，现在隐隐有种积攒久了而要开闸放出的趋势。
“其实是因为你在规划未来的时候，没有把我考虑进去。”
周周脸上的城墙瓦砾在祁玢加持的攻击下，有些微裂缝的趋势。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若只考虑自己而把对方道德绑架进自己的以后，这难道不是自私的行为吗？”
“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周周别过头，看着路灯下两人被缩短了的影子，轻声道，“你刚刚也说承诺只能保证当下，若我问了，你肯定会说愿意。可是到了承诺兑现的那一天，我如何知道你是还愿意着而和我在一起，还是因为不得不信守承诺而说愿意呢。”
栽满了合欢树的林荫道上，稍微一阵长风吹过便是连绵起伏的“哗啦啦”叶衣摇曳之声。如漆似胶着漫步在树下的情侣中，有一对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松开了手。
“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祁玢说完这句话后，心里的不安好像因为得到了释放倒没那么沉重了。
他和周周的恋情，一直都是学校里茶余饭饱后上座率最高的谈资。校篮球队主力和新传院院花，多么有话题性的结合。祁玢追到周周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而在那之前学校里不乏爱慕她的男孩子，所以在周周正式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后，他确实在心里默默得意了一段时间。
但一直以来，周周对他的反应都只能说是恰如其分。从来不冷淡，但也从来不过分热烈。她不会像他历任的女朋友那般偶尔来个作天作地的一场小吵，有时候反而是他因周周总是无懈可击的笑容而毫无理由地生气，最后倒是脾气好的女朋友来回哄他。
不会吵架已经是百里挑一，周周还将恋爱谈得尽职尽责。
生日时，送个小礼物。过节时，安排个小约会。他顺口提过的事情，周周也能贴心记上，然后在某一时刻，给他来个突然的惊喜。
所以，当他和室友们带着些许埋怨的语气说这些的时候，他通常会挨到一顿群殴。当然，这是因为他们觉得他这就是在故意借抱怨之名秀恩爱。
在和周周在一起前，他们的交集其实不算很多，周周也并不是个会根据什么系草或校队主力头衔来选男朋友的人。而在一起后，他们的感情说实话，并没有什么汹涌澎湃的过程，所以周周对他的好，很多时候他其实是很患得患失的。
既不安又享受，既对中规中矩颇有微词，又舍不得。
怎么感觉起来，好像的确是他被周周惯坏了而显得有些作了呢？
周周脸上写着“你是不是个笨蛋”，表情终于临近破功，“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在终于要把别人求而不得的好脾气女朋友惹恼之前，祁玢找回了理智，他把“感觉我只是刚好在你需要男朋友的那个时机出现了”这个回答从几欲呼出的嘴边拉了回来，他重新牵上周周的手，“对不起，是我有点多愁善感了，大概是女朋友太优秀了吧。”
周周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如往常一般好哄地笑了笑。
两人回寝室的路上，互相找话题的频率都比平时高了许多，只是周周的手指一直敲着裙摆，皮肤摩擦布料发出的声音在指缝间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