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星在天
“小孩，出来向汤老师道歉。”江依依低头扫一眼瞿荏。
“啊？”瞿荏没想到对方是老师，愣了愣，之后才往前站了站，说，“汤老师，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伤着您了吗？”
但是瞿荏的听话，并没有让汤小柏的脸色更好些，他情绪更厚重地盯着江依依。
“早点回校。”丢下这句冷硬的话，他才带着一身低气压转身离去。
江依依望着汤小柏的背影出神，直接在大马路上说出他是老师，其实是想给他一些心理压力，让他别太较真，至少维持身为老师的风度，可这动了大气的离去背影，就为了玻璃门刮到的这一下，也不至于。
想了一会儿，她拍住瞿荏荧光紫的头，说道：“等高三结束，你就是剃光头都没人说你，但现在，再让我看你搞这不良少女的彩色头，我就试试能不能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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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依和瞿荏现在坐在小区外的牛奶吧里，瞿荏美滋滋捧着江依依推荐的蔓越莓口味，摇头晃脑地说天说地。
“妖妖姐，楚哥哥这么早就自己住了，林阿姨和楚叔叔真的好开明……上次我都和姐姐约好了出去玩两天，叔母怎么都不放心，问东问西，问完了还是不让我们去，我就和我姐……”
“一次一句话。”
“我就和我姐想了个主意不管叔母同不同意先斩后奏去了再打电话告诉叔母反正到时候她也没办法了你知道吗我们刚到那儿的第一天……”
“喝酸奶。”江依依觉得耳朵疼。
手机振动一下，江依依看了一眼，他回来了。
“买单。”将会员名片点击出来，江依依朝吧台一角的店员摆摆手机。
店员微笑走来娴熟地操作起结算流程，然后江依依面前的小屏上就出现了一个数字。
她扫了一眼：“嗯？少算了一杯？”
“啊？没有呀，您是高级会员，我这边显示的升级日期还是不久之前的。”店员耐心解释道，“之前您的会员等级只能积分，升级为高级会员后就可以打八五折了。”
江依依眨了眨眼睛，不久前，她确实被某人黑过号。
“好的。”她低头付款。
江依依和瞿荏从公寓电梯出来，出来左侧便是门牌号为301的住户。门前只有一张长方形的灰色鞋垫，轮廓线上是一圈细小的星星图案。
瞿荏迫不及待踩上去啪啪砸门。
江依依靠在墙上，瞿荏永远不会摁门铃，她沉迷那种把门拍得震天响的酣畅淋漓。
几声轻响，门向外打开，空调凉气扑面而来。
楚陶然穿着一件轻薄的牛仔衬衫，黑色的九分裤不松不紧的裹在修长双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好整以暇搭在门把上。
他站得悠闲，说：“你不会是砸坏了家里的门，然后畏罪潜逃过来的吧？”
瞿荏立即钻进去换鞋，把两个蛋糕盒搁在棕红色的木质鞋柜上，说道：“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得都跟我讲好话，不然我现在就带着妖妖姐走，趁着生日求她答应和我哥处处，明天我就改口叫‘嫂子’……”
楚陶然望着她，敛着眼角笑了笑，说：“我书房，你哥边喝茶边等你呢。”
瞿荏提着拖鞋，全身都是一僵，转身就往门外蹿，换下的鞋也不要了。
“他骗你的，小白真抓你来了，还给你机会在外面逛？做梦呢。”江依依摁着她脑袋把这面色惨白的丫头片子重新塞进门里，瞥一眼抱臂暗笑的楚陶然，“你多大？也十九？”
楚陶然这下也不说了，打开鞋柜，从最上面那层的鞋盒里，拿出一双卡通拖鞋放地上，便拎着两个蛋糕盒去了餐厅。
瞿荏心有余悸，蹑手蹑脚先去书房确认，但第一次来不知道书房是哪间，从沙发上抓了个独角兽抱枕，四处探索去了。
江依依悠哉悠哉从玄关出来，客厅宽敞，地毯花纹简练。
她给楚陶然挑的茶几，是古铜色的金属支架构成的山脉形状，其上托着一面多边形玻璃。她轻车熟路地从玻璃下拿出饮用器皿和招待饮食，但仔细看看，几袋多味瓜子却是过期许久的。她泡好果茶摆好器皿，就陷进了靠墙的黑白沙发里，完美的平整形状一下就被她破坏了。
对面一盏拔高的冷蓝落地灯立在空悬的液晶电视旁，灯罩上“La vie est belle”的法文字符是轻逸的手写体。江依依又仰头看看天花板上的吊灯，无暇的莹白颜色在片状的磨砂玻璃中一层一层叠绕，有如水纹荡涤，无穷无尽。
瞿荏再来客厅时，看到的就是在这简约而不失质感的轻奢空间里，江依依晃着脚上的海绵宝宝拖鞋，从从容容打破了这一室的过分冷静。
楚陶然过来把过期瓜子拿走，换成了新出的休闲零食，看江依依瘫在沙发上无聊地到处打量，就问：“累了？”
江依依叹一口气：“你可以试试一口气刷完近十年的六级听力。”
楚陶然轻笑：“那要不要来厨房躲躲？”
江依依侧头看看瞿荏叽里咕噜捣鼓电视机的背影，果断起身也进厨房了。
“你可以啊，还会做菜了。”江依依摆弄着挂在一边的咖啡色围裙，想象套在楚陶然身上的样子，笑个不停。
楚陶然却拿过围裙，也把她拽到面前，围裙上的细绳套进她脖子，将长发轻轻拢出来后又把人转了半圈过去，牵起围裙两边的细绳，沿着她背带裤上的腰线，在她身后打了一个结。
江依依看着地面上的淡蓝色印花图案。
人又被转回去，从面前的围裙口袋里拿出两个同色护袖，一左一右给她套上，楚陶然做得认真，宽大护袖松在江依依的纤细胳膊上松松垮垮，长度几乎要延伸到肩头，看上去十分怪异。
“我又不会做菜，你是不是邀请我厨房拆迁？”
楚陶然放开她，重新拿起厨具，说：“厨房无所谓，你别伤到自己。”
她置之一笑，只管在料理台上摸来摸去，一窍不通，但每个都想拿在手里玩一玩。
楚陶然忍了一会儿，然后箍着她的腰把人抱到了旁边去，他拿个小碗，单手在碗边敲了两颗鸡蛋，沿着蛋壳裂缝倾倒出的蛋液全都进了碗里，他将小碗和一双筷子都塞进江依依手里。
“你搅拌一下。”
江依依闷闷接过，就这么被楚陶然打发在了处理蛋液上。
默默搅拌了一会儿，她开始盯着楚陶然的背影发呆。
袖子卷在臂弯处，他的小臂肌肉线条紧致分明，窄腰长腿，洗菜熟练，连沥水的动作都透着老练。利落切菜，分装，精准把握锅里锅外的流程，不慌不忙，不躲不闪，滋滋响声顺从地从锅底溢出来，伴随着江依依分外熟悉的香味。
他的神色与画画时别无二致，沉静，专注。没有热火朝天的慌忙，只是静水流深的安逸。
“你说我要不要也学学做菜？”她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