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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我罪伊何

一路慢慢悠悠地往宿舍晃,不知不觉,花酒就又到了南苑的篮球场。

  此时的球场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被磨掉了皮的旧篮球在微风的敦促下,懒散地移动。

  【你会打篮球?!】

  【不会。】

  【不可能,你绝对是打过篮球!】

  继续往前走几步,忽然跺一下脚,花酒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附上前额,顺着发丝,把碎发纷纷向脑后撩去,终于呼出一口浊气。她大步走回篮球场,推开铁丝门,把画箱“啪”的一声放在一边的长椅上。

  熟练地滚起篮球,重心前移,左右摆动,三个箭步,腾空飞跃,球撞上篮筐,沿着篮筐滚动了半圈,掉了进去。

  花酒落地,轻盈俯身缓冲。

  脚底一阵久违的热血和麻木,好像某些早已死掉的东西,正蠢蠢欲动着睁开猩红的眼睛。

  破旧的篮球,像是篮筐也不要它,自己委屈而孤寂地踉跄滚远了。

  早就死掉了,没什么好纠缠的。

  摩挲了一下仿佛一瞬变得粗粝风手掌,花酒回头拿箱子,立时怔愣住。

  沈清玦坐在她的画箱旁,嘴角上扬:“哟,花酒?”

  篮球背心上的深蓝颜色,在恍惚的夜色里仿佛有着奇异反光,深秋时节,他竟然还穿着一条宽松短裤。两臂展开搭在椅背上,沈清玦歪头朝花酒肆意地笑,这样的面容,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沈清玦?你不冷吗?”

  “冷。”

  “那为什么穿这么少?”

  “看你不高兴,没来得及换。”

  花酒呼吸一顿:“我不高兴,关你什么事?”

  沈清玦定定望着她,猝然乖张一笑:“也是。”

  她走过去,若无其事拿掉画箱上的捧花,拿起画箱转身离开。铁门一动,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夜的寂静里格外鲜明,刮上耳膜,刺痛了神经末梢。

  沈清玦一动不动,仿佛在对夜风说话:“要听听我的情伤往事吗?”

  金属摩擦声戛然而止。

  “很长吗?”

  “有点,但还算有意思。”

  ————

  花酒回到宿舍,杜澜和钱笑穗各自对着笔记本处理事情,看都没看花酒。她也没有主动打招呼,刚在自己座位上放好画箱,樊星轨穿着睡衣从阳台进来,她看到花酒,眼睛一亮,连忙对着手机里说:“啊不说了不说了……对,她回来了,我问问,我跟你们讲,这绝对不可能,肯定是哪个无聊人P的图……”

  她一挂电话就冲到花酒面前,握住花酒的两只手,虔诚地捧到胸前:“花酒,我亲爱的好姐妹,你告诉我,你和沈清玦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花酒惊得手上一抖:“你疯啦?”

  樊星轨沉着地摇摇头,严肃问:“今天晚上,你去哪儿了?”她紧紧盯着花酒神色的变化,“是洪门火锅对吧?”

  花酒的脸扭曲了:“被……被拍了?”

  “我的好姐妹,已经可以剪出无数视频了。”

  杜澜转过来扫她们俩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继续敲打键盘了。

  樊星轨把手机打开,举到花酒面前。

  有他们坐在实习生两边的,沈清玦拿着话筒的,花酒手里捧花的,沈清玦拿着捧花跟在花酒身后的,花酒在篮球场打篮球的,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说:“我们没有在一起!误会!都是误会!”

  “什么?!”樊星轨困惑,人证物证俱在。

  “是店里活动,那个服务生误会了,那种情境下,说出实情,人家会丢工作的!”

  “什么?!你们……”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宿舍就你们两个人吗?有点素质好吗?”钱笑穗冷冷出声,掸掸肩膀,重敲了一下空格键。

  樊星轨甩开花酒的手瞪回去:“你这么有素质,所以就随便打断别人说话吗?”

  钱笑穗瞟一眼站着的花酒和樊星轨,眼里轻蔑如刀:“为了点花边绯闻,也值得这么深更半夜大吵?要是不想有这些事,平时就该注意一点,自己纠缠不清不检点,就是会留人话柄。”

  “钱笑穗!你说的是什么……”

  花酒赶紧拉住樊星轨摆摆手:“没事,由她去,反正等她转了专业,我也不会对她犯恶心了。”

  钱笑穗刚搬进来时,就明明白白分划好了自己的区域,冷冰冰告诉所有人不要私自踏进她的领域,平时扫个地,也是闷声不坑只扫自己的地方,下雨了,也是只收自己的衣服。

  “我恶心你还差不多。”钱笑穗挑剔地看着花酒,对花酒朴素的衣着冷嘲。

  “没错,是你恶心到了我。”花酒坐下来,打开画箱整理颜料。

  钱笑穗狠狠瞪她,被这个文字游戏杀到了气势,转过头,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直响:“我就说,一帮艺术生,能有什么好人,还好我觉悟得早,今年成绩没问题的话,也就能转去其他院了……”

  花酒把画箱的盖子重重合上,“啪”的一声,始终沉默的杜澜也不禁侧过头来。

  “钱笑穗,我以前以为说艺术生素质差是无稽之谈,直到认识你。”花酒握了握拳,“说专业垃圾的,往往不知道自己才是这个专业的垃圾。”

  杜澜收回目光,仍不掺和。

  用力合上笔记本,钱笑穗剜了一眼花酒,把笔记本摔到床上去,噼里啪啦动作很大地爬进了床帘。

  樊星轨向花酒挥挥拳头,小声振奋道:“你不错嘛,现在怼人怼得真到位!”

  “你是没见过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她才厉害呢!”花酒整理起画箱,笑意道,“特别有意思,超漂亮,下次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我可是超级期待呢……”樊星轨摸摸自己成熟妩媚的短发,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这时,花酒才想起正事:“那我该怎么澄清和沈清玦的关系?”

  “不用,他刚刚发过朋友圈了,说你是同班同学,店员误会,你们是被硬拉上去的。”樊星轨在座椅上晃晃自己的手机。

  “哦。”花酒细细摩挲着刚刚从画箱里拿出来的粉色花瓣,“算他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