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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排寿宴

吴岫云折腾了半宿,早上起来,人便有些恹恹的。她便打发桃儿和姚氏打了声招呼,试做西点的事,先暂歇了。

  用朝食的时候,吴岫云又总觉着那人的神色十分得古怪。心下便有点羞恼,遂只用了两口紫米粥便转身回了房。

  闷闷地在炕上歪了一会儿,吴岫云却又觉着有些无聊。

  她还从来没这么闲过。

  上一世,她的主业是学生。私立学校的课业极其繁重,便是休假的时候,她也是要学习各种才艺。毕竟她的家世摆在那里不是?

  到了这里可好,女儿家不但不必树功立业,连进学用功也是不须得。无论嫁不嫁人,女子也只能守着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天空。

  好在她也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断然不肯这般囫囵度日。

  连日里,她探嫁妆产业,寻香粉铺子,试做西点,事事做得有条有理,倒也把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眼下突然闲下来,倒觉着像是做梦一般。

  如今李铭简搬到东稍间与吴岫云同住,原先那些伺候的丫鬟,便也要往东稍间当值。

  平日里洒扫除尘、摆饭抬水的杂事,自有那四个三等丫鬟一应承担。近身伺候,晚间上夜却是那几个一二等的大丫鬟负责。

  只前些日子红芍拿乔装病,后又被爷捐弃,这才让几个三等丫鬟,轮流分担些大丫鬟的事务。后来爷带回来的枣儿顶了二等的缺,这才让这院里的差事回归正轨。

  墨菊今日当值。她一早服侍李铭简起身洗漱,自然影影绰绰知道了些昨儿晚上发生的事。

  她见三奶奶歪在炕上不言不语,以为她是在为昨晚的事着恼。便朝桃儿挤了挤眼,两个人躲到廊下,叽叽咕咕说了好一阵。

  恰好这时,玳瑁过来说事,却道:“明日便是三爷的二十岁生辰。老夫人道是三爷身子未好全,不可闹热狠了。只让院里摆两桌席面,请一请几个兄弟姐妹。”

  吴岫云知道,这是老夫人要考察她治家的本事呢。心里虽有些别扭,倒也应承了下来。

  再怎么说,她现在住着人家的,吃着人家的,总不能这么点事也要拿乔吧。

  玳瑁走了以后,桃儿凑过来低声说道:“方才墨菊姐姐说,小姐做的点心甚是新奇。明日酒席上摆上几样,不但爷的脸上有光,便是老夫人也会对小姐另眼相看的。”

  吴岫云听了一笑,不置可否。

  说来做几个点心也不费什么,她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被墨菊这么一说,倒好像自己上赶着似的。

  她都叛逆得这么明显了,怎的在别人眼里,自己和那些整日卖乖争宠,围着相公婆婆转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罢了,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去跟墨菊说,我承她的情,心里都记着呢。明日酒宴,还请她多帮衬着些。”她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翌日,寿星公李铭简便早早起身。先去家祠祖先堂拜过,再往苍松苑向父母行礼。接着又顺到青梧苑坐了一回。

  回来以后,几个丫鬟婆子也少不得来凑趣,一哄儿要给李铭简拜寿。

  李铭简伤后难得高兴一回,都一一打发了赏钱。

  见吴岫云不在屋里,他便又问道:“怎么不见你们奶奶?”

  墨菊笑说:“奶奶一早就去小厨房整治点心了,说是用来待客。方才,奶奶还打发人去嘱咐大厨房预备酒席哩。今日有得热闹了。”

  李铭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倒难为她想得周到。”

  却说吴岫云打定了主意,今日只管整治席面。前头招呼应酬的事,都打发墨菊一应周全。横竖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个家出头显能。

  从早上起,便有李铭简外家平西侯府,及代国公府,派人送了寿礼。

  和他私交甚笃的几个公子哥,亦相邀过来拜寿。只门房回话说,三爷身子不便,不接外客,这才留下寿礼怏怏而回。

  说来,这是洗竹苑头一回开筵请酒。虽说是家宴小集,墨菊却也不敢不郑重。

  往常李铭简生辰,都是老夫人张罗,在园子里水榭上摆上几桌。既敞亮又能看景。

  洗竹苑虽说也宽敞,只没有这么好的地方置席。

  左思右想,墨菊便请示了吴岫云,将正房东西次间都腾出来摆酒。搬出去的那些家具暂且收进西厢房。

  吴岫云乐得她出面操持,都一一允了。

  墨菊拿了令箭,兴兴头头操办起来。

  她一面开了西厢房,叫人将正房东西次间一应物事都挪过去。一面又去后花园的花房,亲手选了一二十盆鲜花送到院里。

  一时又要盯着小丫鬟们洒扫布置,一时又要招呼来拜寿的上中下三等婢仆。竟是忙得脚不点地,穿花蝴蝶也似。

  过了午时,一家子大大小小俱已到齐。

  洗竹苑里,正房六扇步步锦槅扇,及两边槛窗尽数打开,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中间正堂并东西次间用围屏隔开,各摆下一张黑漆嵌螺钿圆桌。

  桌上摆着两盘鲜果,两碟蜜饯,两道点心。

  槅扇外头又摆着一二十盆开得正盛的山茶,朱槿,建兰等南方花卉。坐在席上便可以赏观。

  回廊底下,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叽叽喳喳惹得几个孩子都去引逗。

  众人见布置得这般妥帖,都道极好。

  周氏很是满意,招来墨菊勉励了几句,便吩咐开席。

  却说吴岫云这头,她一早起来就扎进这小厨房倒腾点心。忙到现在也有不少成果了。

  她支使桃儿杏儿,将刚烤出来的蛋挞,摆到青瓷高足盘中,端了出去。

  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吴岫云舒了一口气,只要再做个蛋糕,她就完成任务了。

  幸幸苦苦这一遭,算是为了感谢李家让自己白吃白住了这么长时间。日后她要“抛弃”李三郎,心里多少也能过得去些。

  李铭简哪里知道吴岫云算的这笔账。眼下他正坐在正堂,陪着父母说话,偶尔还想着夸赞吴岫云几句。

  “也不知她哪来的奇巧心思,这几样点心,儿子竟不曾见过。”李铭简笑着接过杏儿手中的盘子,端给老夫人看。

  周氏拈了一个,细瞧了瞧,笑道:“这满京城的酒楼食肆,哪个你没去过?还有你不认得的点心?倒算得上一桩奇闻了。”

  李铭简赧然道:“那都是儿子过去不懂事,往后再不敢了。”说着又连忙拈了一个蛋挞,奉与父亲。

  李崇礼刚要推拒,周氏却横了他一眼,笑嗔道:“吃吧!都是孩子们的心意。”这才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接过来尝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嘛!李崇礼拿着蛋挞上看下看,暗暗称奇。

  他也算见过世面的。且不说李氏这一族显赫的家世,便是他身居户部尚书一职,手中掌管着十七家国字号正店。这世上也少有他不知道的吃食。

  “这点心是个什么名头?”李崇礼不禁问道。

  琉璃回道:“二奶奶说,这个叫作蛋塔。是用牛乳,和了鸡蛋和石蜜烤制出来的。”

  “父亲还不知道,吴氏在院里小厨房做了一个什么烤箱,专意鼓捣这些吃食。每日做出来的点心都不带重样的。”李铭简笑嘻嘻地说着,面上很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

  李崇礼欣慰地点点头。“你们肯这般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我和你母亲也就放心了。”

  周氏也笑道:“去把她叫来歇歇。忙了大半天了,你也不知道心疼。”

  李铭简答应一声,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