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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交锋(一)

琪哥儿正扒在太平缸上,看着瑜哥儿捞金鱼。见到李铭简出来,忙跑上去一把抱住腿。“叔叔,琪儿想找婶婶玩。奶娘不许。”

  李铭简闻言,黑沉沉的眸子在追上来的奶娘脸上一扫,吓得她几乎把头缩进腔子里。

  等奶娘偷眼去瞧,李铭简已是一把将琪哥儿高高抱起,爽朗笑道:“我带你去找她。”

  这一大一小走到小厨房门口时,吴岫云正挽着衣袖,挥舞着打蛋器,疯狂地打发奶油。

  说来,这做奶油还真是一个难题。

  这里没有冰箱,没有吉利丁,用鲜牛乳自制奶油可能行不通。

  所以,她只能另行其道。用橙汁将牛乳分离出乳酪,再将湿乳酪加糖快速打发。虽然这样做出来的奶油,比不上鲜奶打发的口感好。但也聊胜于无了。

  叔侄二人见吴岫云这般苦大仇深的表情,以及手上正疯狂搅拌的动作,都惊得目瞪口呆。

  “叔叔,婶婶在做什么?”琪哥儿呆呆地问道。

  “嗯~应该是做点心吧。”李铭简皱了皱眉,猜想道。

  吴岫云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么闲,你来。”没看到她搅得手都要断了吗?

  “我?”李铭简微微一愣,嗤笑一声道:“你不知道‘君子远庖厨’吗?”

  吴岫云白了他一眼,说道:“当我没念过书吗?这句话是说,君子当有不忍之心,不要造杀孽。还不过来!小心我动杀孽!”说着把手上的打蛋器一丢,放下盆,

  上下按捏起快麻木的胳膊。

  真怀念有电动打蛋器的日子。

  李铭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接过盆,拿起她刚丢下的打蛋器。

  手柄上还有她手心的余温。李铭简心里一跳,手上胡乱搅拌起来。

  “哎呀!真笨!是这个方向!不准停……”

  琪哥儿:婶婶好凶……叔叔好可怜……

  姚氏几个: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好了!停!”吴岫云满意地接过铜盆。打开木案底下的抽屉,取出一把木质抹刀。将打发好的奶油,均匀地抹在晾凉的戚风蛋糕上。

  琪哥儿睁着大大的鹿眼,好奇地看着吴岫云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吸了一下口水。

  吴岫云笑着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挑了一点奶油送到他嘴边。“尝尝好不好吃。”

  琪哥儿雀跃不已,忙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好吃!还要!”

  李铭简黑着脸,扒拉了一下琪哥儿的小脑袋。“不许再吃!一会儿做点心该不够了。”

  好生气,怎么可以让人舔她的手呢!

  吴岫云捏了捏琪哥儿委屈的小脸,笑道:“咱不理他,你叔叔就是个小气鬼。我给你做朵花来吃。”

  说着便将桃儿刚挤出来的一小杯葡萄汁,倒入盆中,与剩下的奶油搅拌一小会。得到淡紫色的奶油。

  接着又从抽屉里取出缎袋和裱花嘴,利落地将奶油灌入缎袋,剪开一小口,安上裱花嘴。然后跟变魔术一样,在筷子上裱了一朵浅紫色的小花,剪下来放进小碟子里,递给琪哥儿。

  “哇!婶婶好厉害呀!”琪哥儿拍手笑道。

  李铭简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口里却怪里怪气地说道:“嘁!不过是些奇技yin巧。逗逗小孩罢了。”

  吴岫云不理他,转身又在蛋糕上裱了一圈花。送个花圈给你!

  此时席上果碟早已撤下,丫鬟婆子们另行擦桌更箸,陈设一新。山珍海味,冷荤热炒流水似的铺摆开来。

  李尚书及夫人周氏,在正堂居中坐下。左垂首坐着李铭策、长孙李兆瑾。右垂首坐着李铭简和庶妹李锦月。

  东次间是几个儿媳列坐。西次间则是大姐儿李玉莲领着几个弟弟妹妹围坐一圈。

  围屏两边,丫鬟仆妇站了一溜,侍候呼唤。

  不说这正房里头坐的坐,站的站,挤得满满当当。便是这回廊里头,都置下三四张矮几,管待几个跟来的得脸大丫鬟。

  桃儿端着蛋糕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连李崇礼都不禁站起身,凑近了细瞧。

  这是怎样的一道点心。它大如盆,白如雪,润如脂,香如蜜。顶上一圈淡紫色花朵栩栩如生,恍若刚从花枝上摘下来的一般。

  众人夸得越多,桃儿的脊背也挺得越直。“我们奶奶说,这是生日蛋糕。是用牛乳和鸡蛋做成的。须得宴散之时,请寿星公亲自切开分与诸位。不但能应个景,也能沾沾喜气。”

  桃儿口齿伶俐,几句话说得众人都开了怀。

  邓丹若听在耳朵里,心里的嫉恨却是越来越深。“瞧她那轻狂样儿,好似她主子是天上掉下来的活龙一般。也不怕臊。”

  谢韫听了这话,不觉住了笑。

  她这个二弟妹,从来都是这般掐尖要强。自己是个没势头的孤女,又没生养下儿子,自不好与她争。如今这三弟妹才略有些出头的意思,她便恨成这样。难道这个家,只她坐的,没有别人站的?

  正想着,吴岫云却是脱了围裙,从容走了过来。

  她先向坐在正堂的李崇礼夫妇,和二伯李铭策行了礼,说了几句话。便施施然走到东次间与二位妯娌见礼。

  虽则邓丹若眼皮都不曾抬,吴岫云也只笑了笑,在谢韫右首落了座。

  谢韫见吴岫云也不施脂粉,头上挽着纂儿,并无别的首饰。身上穿的是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这副装扮,不说比不上自己,便是连府里得脸的管事娘子都不如。于是笑道:“三弟妹年纪小,正该是打扮的时候。怎的穿得如此素净。”

  吴岫云淡笑道:“方才在小厨房做点心。打扮得过隆重,反而累赘。横竖又不是在外头做客,穿得随意些有甚干系。”

  谢韫点点头笑道:“说得也是。今日小叔生辰,弟妹亲自下厨,倒让我们吃了现成。真是惭愧。”

  “这有什么?我难道还怕没有吃回来的时候?”吴岫云娴熟地说着俏皮话。老于世故得不像一个刚出阁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