亩产六百斤,这可是小麦和水稻的亩产两倍有余。赵广乐如何不兴奋,他虽出身于大族,但属于旁支,家境也并不十分富裕,农忙之时,偶尔还要下田帮助父亲,所以亩产六百斤他知道意味着什么。
“至诚兄,十日后,这海田可以再收割一次!”赵峥听到亩产六百斤也很兴奋,虽然只有后世的亩产的一半,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意义仍然十分巨大。
“什么,还可以再收割一次?”赵广乐十分震惊,要是还能再收割一次,亩产一千斤以上,那可真得能惊动两府了。
“嗯,不仅如此,一片海田大概可以五到六次。亩产应该在两千斤以上。”
下面的厢军和犯人听到赵峥如此回到,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尽管赵峥之前对他们提起过这事,但是他们都以为是为了让他们多出力而哄骗他们的,而此时赵峥如此郑重的告诉知县,显然是不是哄骗他们的,中华上下几千年,农耕社会对于粮食的热忱那是发自骨髓的。尽管他们是待罪之身,但紫菜的意义他们是无比的清楚。
或许,儿孙可以不受饥寒之苦。
“天佑大宋,天佑万民。”人群中不知谁喊出了这句话,然后迅速的被效仿,进而成为沸鼎之势。
率先喊出这句口号的是一位白发老人,赵峥迅速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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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二十年了。”当赵峥听到王都头说那老人被流放到这里二十年了,不由的大惊失色,二十年流放还不死,看他面色红润,恐怕也没吃多少苦头。
王都头一副难言之隐,不过在他看来赵峥之前收了他百贯财资,所以他也料定赵峥不会拿他怎么样:“那人乃是先皇在世时的一名言官,被认定是韩相公的党羽被流放到这里,但那人家境丰厚,孝敬了各路主管官员不少,据说门生故吏仍在朝堂上的也不少,所以上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让他做粗重的活。小的来的时候已经是这种状况了,其中的曲直,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人想必也给大人……”
赵峥皱了皱眉,王都头以往贪赃枉法他可以既往不咎,他初来咋到,也不打算混官场,想着只要王都头肯办事,贪点无所谓,但他讨厌这种自作聪明,将他看作一类人。
“王都头,那些花该说不该说,不应该我教你吧!”说完负手而去。
孙河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王都头觉得有目光盯着他,放眼望去,看见孙河眼中那倒严寒,如坠冰窖。
次日,王都头被贬为副都头,略施小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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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定元年,赵峥在南宋迎来了第一个除夕,在广州赵峥也没什么熟悉的人,孙河也未成娶亲,所以二人决定一起过除夕。
广州的冬天的气温也有十来度,穿上两件单衣也不觉得冷。
赵峥进孙河府上时,里面已经热闹非凡,孙河将从枣阳带来的二十名军汉也一起叫道府上过年,都是军中泽袍,彼此也都熟络,又都是一群单身汉,所以聚在一起话题也不少。
赵峥看着孙河与那些军汉无主次之分的互相戏谑打闹,突然觉得这广州的冬天真的很温暖。
夜里赵峥破例与孙河他们喝了酒,酒的浓度不高,但依旧把赵峥醉的有些晕乎乎的,引的孙河他们一阵哄笑。
赵峥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夜里,醉意让人看不出他的落寞,他有些想师父大郎二郎了。也想那个供他念书的叔叔了。
府外大富人家的爆竹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府内大家欢声笑语度过了绍定元年。
而城外厢军和流放犯人今年也没有因为饥饿死过一人,港口外只剩一艘商船了,玻璃的量产还远远未到,于是赵峥将另一艘商船还给了史家。
剩下的那艘留作捕鱼用,捕鱼所获的收成五成作为雇佣他们的工钱,交给了番禺县府,余下三成则算在了赵峥名下,最后两成则直接分给了那些厢军和流放犯人,在加上紫菜的收成,他们居然也能过一个像样的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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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大年初一,自然少不了拜年应酬的,尤其是官场上更显麻烦,孙河吃完午饭便出门一一拜访。赵峥则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午觉,然后去流放犯人的营地走一趟。
赵峥并没有把自己算作官场中人,事实上也没人把他当作官场中人。皇帝给他的那个差遣,是让他好好管理那两亩红薯和土豆,而赵峥捣鼓出来的紫菜事实上算是不务正业。
但这不务正业做出的成绩可被赵广乐赵知县当作头等功绩,奏疏里对紫菜的意义并言及了紫菜对大脖子病疗效,同时也选了几斤上好的紫菜上贡,反正番禺这聊不拉屎的地方值得大书特书的事业只有那么几件,不极力吹捧紫菜,赵广乐拿什么交差。
至于史相公和史嵩之那里,赵峥则以个人名义送去了几斤,借此想推广一下紫菜。
赵峥来到流放犯人的营地,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看守,今天是大年初一,大部分都回家过年,留下来看守的自然是在军中受挤压的那些。再说现在这里生活这么好,每天至少能有饱饭吃,鬼才会逃跑。
那些守门的士兵见赵峥过来了,纷纷围过来说些喜庆的话,这可是发自内心的,眼前这位小仙长,别的不说,至少这心善杠杠的,那商船可是他自家的,愣是将一半收成给了官府,自己弟兄也得分一杯羹,破天荒的分得了三百钱,鱼干十斤,鲜鱼二十斤,紫菜两斤。这年破天荒的过的有些滋润。
赵峥见士兵围了上来,示意身后的游熊每人给发了个红包,不多,每个包十二文,但是这份心意,却让这些士兵动容了。有的眼角还有些湿润,这位小仙长居然还记得他们这些守门的。
那些流放犯人见到赵峥也纷纷道了万福,自从赵峥到了之后,这些犯人里就再也没出现过饿死的情况了,营地变得干干净净,神奇的事那些上吐下泻的怪病也再也没有发生过了,而过年这几天鱼是敞开肚子吃,无限供应。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身:“小仙长还未吃饭吧,不如留下来一起吃。”
话声刚落,人群中出奇的安静,人们纷纷寻找那道声音的来源,说话的人也知道自己话说错了,闭口不言。小仙长万金之躯,哪能和他们这些犯人一起吃,多不吉利!
“谁啊?站出来。”游雄大声喝道。
这时人群中有个人战战巍巍的站了出来,中年男人,一看就是本分胆小的庄稼汉。扑通一身跪倒在地,声音也带着哭腔:“草民嘴笨,但万不敢这等没有良心,诅咒小仙长,实在是性急,这两天伙食开的这么好,草民像是在做梦一样,还以为在家里,招呼客人,所以没头没脑的说了那句话……”
说到这里,人群哄笑,零星的有人为那人求情。
赵峥哑然,一直没说话,直到有人求情,才吐出两个字:“好哇!”
人群突然安静了,仿佛自己听错了。
“维新,劳烦给我准备碗筷,我正好有点饿了,就来尝尝鱼羹的味道。”赵峥温言说到。
“啊?”游雄这时回过神来,“说劳烦二字,小仙长折煞我了。”尽管在赵峥身边快两多月了,但游雄真的很不习惯赵峥每次都是劳烦、请、或者谢谢之类的话。他也想赵峥提起过这事,但赵峥每次都说自己是出家之人,那些世俗的尊卑他可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
游雄也无可奈何,每次都小心的应对,赵峥虽然是这种态度,只能说他礼贤下士,自己可不能这么不知好歹。然而他不知道,赵峥每次在与他说这些话后,他腰杆变得硬朗许多了。
那些流放犯人此时也眼热的看着赵峥对游雄一番客气,纷纷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站出来,游雄现在可算是赵峥的亲信,昼夜跟随在赵峥身边,营地上的事更是没来做过。据营地里帮赵峥办过事情的铁匠大黑说,游雄甚至在小仙长的院子有自己独立的一间房间。游雄虽然仍是待罪之身,但在广州城所有的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游雄没有离开广州,就当营地里从来就没有游雄这个人。
营地的厨子听说赵峥要吃鱼羹,表示要亲手为赵峥再做一份,赵峥却只说和大家一个锅里吃就行了。
不是赵峥作秀,收买人心,而是自己实在不习惯让人单独给自己开小灶,那样就真成了作秀。二是自己本来就不饿,刚从府中吃饭过来,单纯的只是想试一试营地里伙食到底怎么样。
厨子无奈,只好给赵峥找个干净的碗筷,洗了又洗,快把上面的瓷搽没了才觉得干净,然后再给赵峥乘鱼汤。
果然在赵峥尝了两口后,觉得味道的确不怎么样,也就没有再喝了,和善的笑了笑:“果然没有我家好吃。”
人群也附和笑了起来。
“大家新年快乐!”赵峥给人群拜了拜年便准备达到回府。
路上,游雄对赵峥在哪里吃饭还有些怨言:“小仙长不必做到这一步,要是吃坏了身体那草民可就万死莫辞了。”
赵峥哈哈一笑,不准备解释,而是说了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前些日子,我给史相公写信了。你的赦免诏书很快就会下来了,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维新。”
游雄愣在原地,突然朝天怒吼:“皇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