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苦果

接下来的集市极为成功，商队带来的布料和其他商品大受欢迎。村子拥有钱币的人不多，甚至很多没见过钱币的样子，但是各种野生皮毛和兽牙不少。而且因为威尔逊对商队药草商的介绍，一些珍贵的草本药物也频频出现。

　　唐牧发现整个村庄，包括村长和据说专门负责下山交易的人对物品价值和商业手段的了解都很浅显。如果绿鸽子真是为了经商而来，实际上这一趟已经算大赚。但唐牧知道不是，商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商队只是掩饰，真正的戏肉还在后面。

　　威尔逊确实手段高超，看得出经过一番谈话，村长对商队的戒心大减。而威尔逊也趁势提出要在村子驻扎补给，在山林寻找特别药草的要求。找到的所有药草，商队都不会直接带走，而是会适当分出一些货物和钱币作为场地费。

　　看得出在和村长交流后威尔逊极大地巩固了信心，坚信苦树就在村庄附近。

　　看威尔逊只是把这里作为补给地，唐牧也松了口气。这是个淳朴的村子，而且和艾玛姐妹交流的也很好，他不希望有不好的事发生。

　　第二天一早，唐牧收拾行装，和一些商队雇员一起开始在村落附近探查。而这一查探，便是一个月时间过去，一无所获。

　　一刀将树上窥视的毒蛇头部砍断，唐牧熟练地将树上藤蔓一般的褐色小蛇抓起，扒皮去胆，旁边的几个男人已经忍不住喉咙咕嘟一声。过了一个月野人日子，这种毒性不算致命的灰褐色毒蛇，已经成为大家公认的美食。尤其是唐牧料理的烂炖蛇肉，更是如今的绿鸽子一绝。用整条蛇肉，搭配附近采集的野菜和带来的咸肉一起煮烂，烹制时再撒上一点葡萄酒。在苦树苦寻不得的日子，这种做法经过唐牧的手迅速普及开来，刺激了雇员们每天嗷嗷叫的到处找蛇。

　　一个月间，一行几十个商队雇员和货工，十二个商队侍卫，甚至威尔逊自己，在这一个月时间也多次进入山林，村庄附近数公里范围被商队地毯式查探了遍，远处也组队深入过，包括唐牧也认真寻找过多次。对商队成员而言，现在的村庄已不再神秘。附近山林并没有什么像样的野兽，无非是野猪、狼和已经变成美味的蛇。

　　每两到三天时间弥漫一次的大雾，每周一次野狼群的集体狩猎。神秘和危险被掌握住规律后不过是自然现象。威尔逊和侍卫队长安德烈已经不复开始的从容，甚至有过几次水火不容的争吵，久寻不得的商队成员也开始降温。金币虽好，但经过一个月毒蚊叮咬，吃不好喝不饱的山林生活后，多数雇员也开始想回到诺丁汉。

　　况且，这趟特别任务是没有雇金的，只包吃喝，如果没找到苦果等于白受累一个月。威尔逊终于发话，宣布还没有结果的话，两周后返程修养。

　　唐牧也松了口气，没结果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这一个月间，唐牧也再次见到了向导瓦拉。他在商队驻扎一周后回到的村庄，背包里装满了耕作用的树种、盐巴和少量货币。这些商品应该都是威尔逊事先准备好的货品，方便瓦拉在无人怀疑的情况下返回。但瓦拉确实不太会演戏，如果不是村民淳朴，并未怀疑他，否则光从瓦拉回来时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直接暴露了。

　　返回在即，唐牧轻松下来之余，和艾玛姐妹倒是越混越熟。小艾玛10岁，劳拉17岁，姐妹两都算是村庄的名人，毕竟村庄小，劳拉虽然长相在唐牧看来不过算清秀可爱，但在村庄年轻人里，却已经算是最美的姑娘了。甚至小艾玛，都有不少人惦记着，等她再大点收来当儿媳。

　　连商队的牲口们也都时不时来看看劳拉，说些没脑子的骚话。甚至还有侍卫队的成员，趁机对劳拉动手动脚，被唐牧劝走。毕竟商队里没女人，几十个大男人憋得眼睛都发绿。

　　“唐牧，你要回去了么”小艾玛抓着唐牧的手，俏生生发问。劳拉也站在一边，捏着裙角看向唐牧。村庄很少接触外人，和唐牧在一起似乎每天都是新鲜的，两个不大的姑娘对唐牧谈不上喜欢，也难免不舍。两周时间依然一无所获，商队已经开始收拾帐篷，准备返程。

　　“是的，很快就要回去了。”摸摸小艾玛柔顺的头发，小姑娘罕见的没有反抗。唐牧眼里有些担忧。商队如果找到苦果，对村子或许是一个灾难，但没找到，也不见得是好事。

　　村庄的情况，唐牧相信不但是自己，肯定还有其他人摸清了情况。“异端”如果成功检举，教会是有奖励的。所以这种整村的异端，其实也是一种财富。虽然经过和艾玛姐妹，瓦拉以及村内其他人的交流。唐牧知道村子在树妖信仰问题上有所防备，至少成年人都多少懂得谨言慎行。

　　但至少威尔逊这样的人，唐牧觉得他不会空手而回。但唐牧不是救世主，只是普通的商队雇员，对于这种隐患，唐牧无能为力。

　　这几天侍卫队长安德烈和威尔逊间的争吵开始显露在明面上，声音大到有时雇员们都能听见。安德烈指责威尔逊消息没打探清楚就贸然行动的话，也让许多成员暗自认同。毕竟时间也是金钱，这两个月时间就是打些散工也能赚些钱币。

　　唐牧送了艾玛姐妹一人一些自制的小物件，算是饯别礼。刚想开口道别，便听到商队外侧嘈杂不已的惊喜喊声。

　　“是苦果！”

　　喊声清晰传到唐牧耳中。唐牧神色一变，三两下窜上旁边马车顶上，张目望去。安德烈结实的身躯极为显眼，正手拿短刀锁住一头矮鹿。而旁边侍卫手里拿着一个被啃食过的果子，白色的果实和威尔逊展示的皮卷上描述一模一样。

　　商队成员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一样聚集在安德烈身边，不时传来欢呼和兴奋的喊声。紧随其后，威尔逊也快步走过来，神色激动，一把拿过侍卫手上的苦果仔细观察。片刻，唐牧隔着几十米远都听到威尔逊响亮的笑声。

　　商队人员集结，威尔逊在详细询问过经过后，一条条指令迅速发出。

　　苦果是在一只被商队动静惊动，跑来好奇张望的野鹿口中发现，被侍卫队发现后很快便被商队成员捕获，带到驻地。唐牧看到的经过，便是安德烈看到后兴奋地表示要加餐庆祝，拗断野鹿脖子的场景。

　　“唐牧！”

　　“在的！威尔逊先生。”听到威尔逊的声音，唐牧赶忙跳下车，走到人群前。

　　“你也领一队，十人，除了两个侍卫外，剩下人选自己挑。”威尔逊看着唐牧，点点头算是肯定，继续看向其他人安排。原来是在安排成员追踪野鹿痕迹。

　　“总共四队，集体听从侍卫副队长伯尼的指令，寻找苦果，安德烈，我们留在营地。”威尔逊留下侍卫队长和自己驻守，伯尼看了眼安德烈，安德烈点点头，没有反对。

　　唐牧这才知道，瘦高的侍卫副队长伯尼居然是追踪方面的专家。

　　没有太认真挑选，唐牧随便选了些平常比较相熟的成员。苦果象征的巨大利益让所有人热情高涨，不用调动，效率很高，一行四十人浩浩荡荡进山。

　　路上唐牧继续发挥自己不要脸的优势，溜达到伯尼身后，学习伯尼追踪鹿迹。实际上，因为安德烈威势太重，作为副队长的伯尼唐牧反而更熟悉。虽然这个棕色皮肤的精瘦男子嘴巴比较毒，又以贪酒好色闻名，但至少不会让人感觉无法对话。

　　“伯尼队长，怎么样？”笑着把随身的葡萄酒递给伯尼，唐牧发问。

　　“还不好说”喝下一大口葡萄酒，伯尼脸色好了许多。“带着苦果的鹿体型不大，痕迹不是很好找。”

　　伯尼指着眼前泥地上两块痕迹。“鹿蹄和猪蹄大小接近，比较大，但是山里泥土不够松软，痕迹不深。”

　　“况且这只野鹿含着苦果走了很长时间”伯尼又指向一边一堆咖啡豆大小的圆形粪便。“它一路中还吃了些其他野果，排泄过，但依然没有吃掉苦果。所以路程会比我们想的要长很多，趁着白天，我们需要尽量深入，否则再过一个夜晚，痕迹就不好找了。”

　　“看来动物也会毒品上瘾”唐牧心里转着念头，脸上则虚心受教。

　　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接近傍晚，才又有了些发现。跟着野鹿的痕迹，追踪队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隙，通过后是一片不小的水洼。因为地势问题，山溪在这里聚集，这块土地泥土松软，蹄印明显了很多。

　　伯尼询问了众人几次，至少这里的40人，没有人发现过这里。其实从距离上看，这里离村庄并不算太远。但这条小路确实隐蔽，林木又把两座山壁间的缝隙遮住，很难发现。但水洼边不但有各种野兽的杂乱蹄印，还发现了一些人的足迹，看来村民是知道这里的。唐牧心里咯噔一声，发现伯尼正盯着一排脚印，脸色不善。

　　威尔逊也雇佣村民帮忙寻找过苦果，同样一无所获。可看到这里的足印，唐牧觉得事情有些糟糕了。无论村民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没有带商队来过这里，以威尔逊的性格肯定会怀疑。别说威尔逊，看到伯尼面色不善，一些反应过来的商队成员已经叫嚣开来。

　　伯尼沉默，带众人继续赶路，而整个搜查队氛围已经有了变化。越过水洼，雾气渐渐浓重了很多。前方，又是一片山林。这时夜色已经开始降临，伯尼看着眼前山林，吩咐两个侍卫队成员返回汇报后，开始招呼人原地扎营。

　　唐牧则看着眼前明显比其他区域茂盛许多的山林，有些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