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世界观

姑母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人命运走向的大方向，总是不可能脱离命格的。但焚青雨并不认同，她一直觉得命格来自于人的选择，从不是天定的。

　　——此想法在她知晓世间有神之后有所改观，若是有神，那也许真有命簿之类的东西存在。

　　姑母说看不清她的命格，这很正常，毕竟姑母不是神，但姬落饶也说看不清她的命格。

　　姬落饶还说只有她的命格看不清。

　　“别的人——譬如那个卖火烧的老板，他何时生，何时死，多大会有孩子，甚至明天早晨会吃几个烧饼，烧饼中夹了多少肉，有没有放辣椒······我都看得清。”

　　焚青雨沉默了。

　　“世界有一套运行规则，每个生灵的命运轨迹都清清楚楚地记在里面。神只要愿意，便能顺势推演出凡人的命运。但我在规则中找了很久，并未找到你。”姬落饶摸着下巴思考着。

　　这倒是奇了，她是被世界漏记了么？

　　姬落饶显然也并不知道此事答案，撇嘴看着焚青雨。

　　“而且我搞不明白你为何没有失忆······”

　　天色阴沉下来，火烧店老板巴巴地望着她二人，等着收摊。老板与焚青雨熟识，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赶人。

　　焚青雨道谢之后拉着姬落饶离开。

　　姬落饶此番下界仍旧是来闲逛的，她钟爱于凡人的冰粉，对那顺滑弹牙的口感不能自已，隔三差五总要溜出来吃几碗。且她一向贪玩，爱在仙凡二界探秘寻宝，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去赏玩。

　　她是焚青雨找鱼鹤瓶的极大助力，几乎不待焚青雨将事情说完，便蹦跶起来跃跃欲试，蹦的太猛，怀里的爆米花撒了一地。

　　焚青雨将情形细说与她听时，姬落饶将昨日玄天释给出的结论表示怀疑。

　　“神的一道魂魄？这说法是哪个告诉你的？”姬落饶的表情也充满好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焚青雨干咳一声，略感尴尬：“一个叫玄天释的······”

　　一个叫玄天释的混蛋。

　　“没听说过。”姬落饶眼睛滴溜溜转。

　　事情怪怪的，焚青雨一直认为姬落饶和玄天释都是神，神界里有个国家叫做碧落。

　　姬落饶摇头给予全盘否定：“神界没有国家，神和其他生灵不一样，君主不是选出来的，是天定的。”

　　神之君主便是天帝。

　　天帝至高无上并非因为王权，而是帝威。诸神对天帝的臣服是骨子里的臣服，不能质疑，无法反抗。天帝的强大非诸神可比，甚至传说天帝拥有着造物的能力，举手便能造出新的生灵。

　　然而可惜，天帝殒命已经很多年了，诸神多年来属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但神超脱世外，平日里各干各的，倒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自然，也有一部分神日日都在等着新天帝诞生，每日守着太微宫里的水烟剑。水烟剑与天帝伴生，天帝相关的所有事情，水烟剑都会有预示。

　　姬落饶又补充道：“碧落这个地方，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世界观又得到了扩充，焚青雨忙着消化，半天接不上话。世间除过有神还有魔，难不成碧落是魔界？玄天释是魔界的人？

　　——此想法又一次得到了姬落饶的全盘否定。

　　“魔？那是什么东西？”

　　焚青雨：“······”

　　此次谈话并不是十分顺利。焚青雨的世界观前些日子被南栖打碎后，这两日逐渐堆积成型了，但今日，又被姬落饶捏碎重塑了。

　　姬落饶以“若有机会，我带你上神界游玩一遭。”结束了这个话题，将话题引回了鱼鹤瓶本身。

　　二人到了夏宫外。

　　朝鹤夏宫不似威严的宫城，建筑风格要活泼许多。她二人隐身穿墙而入，在碰到锦鲤妖的湖边驻足。

　　姬落饶调动灵力探查，焚青雨远远地站着。一池子新种的荷花混合着淤泥的腥腐和荷叶的清香，味道清新又奇怪。可惜现在是早春，若是秋季，焚青雨便能摘个莲蓬来，剥莲子吃。

　　姬落饶将池子探了一遍，冲焚青雨摇了摇头，并未发现那只成精的锦鲤。

　　于是两个人转入地下宫城搜寻。

　　地宫一层遍布术法迷阵，之前玄天释说必须顺着走，但姬落饶却直接跨过了重重机关，在那万鲤池边站定。

　　站定后没多久，姬落饶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发现。

　　看来那只锦鲤已然离开了这片水域。是去找他的公子了么？

　　二人搜寻未果，姬落饶却对夏宫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拉着焚青雨要将这座宫殿游玩一遍。姬落饶最感兴趣的地方当属御厨苑，但可惜眼下莫千秋并不住在夏宫，御厨苑只供应宫人的粗茶淡饭，实在没什么新奇的。

　　姬落饶悻悻而归，去御兽苑撸了两把收编的白虎，还晃悠进了夏宫勤政殿，在莫千秋的金龙椅上打了个盹。

　　天将将放亮，二人便走出了夏宫，依焚青雨之言去了个馄饨摊子上吃早饭，姬落饶又买了个火烧拿着，边走边啃。

　　早饭之后便是道别之际。

　　姬落饶将嘴塞的鼓鼓的道：“我吃完，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焚青雨点头，又多买了两个火烧让她吃个够。怕姬落饶噎着，她找了个茶摊要了两杯茶水。这茶摊是给往来的商贾解渴的，茶水粗劣，一杯茶看着黄澄澄的，喝进嘴里却并不见什么味，更没有什么回甘。

　　水刚端上来，姬落饶便真的噎住了，忙放下烧饼咕嘟嘟地灌水。

　　她喝水之际，嚓喇一个影子窜出来，拿起烧饼便跑。

　　“嗯！”早饭被抢，姬落饶搁下茶杯，喉咙中滚出不悦的一声惊叹，起身便要追。

　　焚青雨见状拉住她。

　　方才那个人影一身的破衣烂衫，头发一团茅草乱蓬蓬，显是个没饭吃的叫花子。一个神何必去与叫花子计较一块烧饼。

　　然而姬落饶是谁？焚青雨一拉之下，两个人竟瞬间一起到了那叫花子眼前。

　　叫花子缩在墙角，狼吞虎咽地啃食着烧饼，转眼间一个烧饼便全部吃进了腹中。

　　吃完了饼，叫花子缩在墙角，等着挨打。看来她是有不少抢食经验了，知晓抢到后要立即吃完，不然总是白挨一顿打。姬落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她冲动之下追出来，却也并没有将叫花子打一顿的打算，可怜兮兮地拉了拉焚青雨的衣角。

　　焚青雨哭笑不得，对那叫花子说道：“别再去抢小姑娘的东西，给你几个铜板，去买吃的吧。”

　　言罢，她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正欲递给叫花子，却见那叫花子猛地扑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糊了她一袖子，哭声嘹亮：

　　“呜哇哇哇哇哇······”

　　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那叫花子抱着焚青雨的胳膊不放，将姬落饶这尊大神吓的后退三步。叫花子抱的极死，焚青雨甩都甩不开，只得用另一只手揩了揩叫花子的脸。

　　“未玄衣？”

　　叫花子哭的更凶了，大有洪水决堤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