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入夜许久了,大街上除了花洛伶的脚步声便只有风声了,客栈的大门也被关上了,花洛伶走到客栈门口,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推开门,小二原本迷迷糊糊趴在柜台上睡觉,一听到声音立马清醒过来了。
“哎!这位客人住店啊?”小二一脸奉承的走到花洛伶的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奉承转变为不屑。
花洛伶此刻小脸上都是泥土,身上也布满血迹,看穿着也略微寒酸。
“给我安排个最好的房间,然后准备一套好点的衣服,饭也给我准备好。”花洛伶还不等小二开口,就从衣袖中掏出一枚羊脂玉扔向他。
小二接过的瞬间,脸上笑开了花,这羊脂玉的品质摸起来都不一般,肯定能卖大价钱。
“好嘞好嘞,客官您的房间在二楼天字一号。”小二不停的用手指摩擦着那块羊脂玉,他越看越喜欢。
花洛伶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天字一号,进门的一瞬间她不禁砸了砸嘴,念叨着:
“果然有钱就是好,这浴桶的热水都给打好了。”花洛伶走到浴桶旁,她俯身闻了闻旁边装花瓣的篮子,一股玫瑰花的香味刺激了她的嗅觉。
“虽然很想好好泡个澡,但是现在治好身上的伤才最重要。”说着就从衣袍内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入浴桶内。
这是她身上最后一瓶疗伤药了,虽然不是什么上品疗伤药,但是治疗刀伤什么的都还是挺有效的。
花洛伶随意在房间内转了转,突然传来敲门声。
“姑娘,您的衣服和饭菜已经备好了。”不得不说这客栈准备的确实快,不过才一柱香的时间都已经都准备妥当了。
“嗯,进来放下东西就出去吧。”
店里的姑娘将衣物饭菜放下后代上门便离开了。
花洛伶看了一眼一旁摆放好的衣物,嘴角不禁抽了抽。
“又是黑色。”
大概是小二看自己身穿一身黑,以为自己喜欢黑色吧。
心中一阵无语,三两下将自己身上带血的黑衣换下后便钻入了浴桶内,温暖蔓延她全身,身上的寒气也褪去一些。
“那个男人被下毒都过了23年,居然还活着,看样子内力还不浅。”花洛伶嘀咕着,自己白白承担了将近十年的寒气,就换了把扇子,感觉血亏啊。
甩了甩脑袋,她便不再想这些了,安心疗伤。
而另一边。
“楼主…这…”一名黑衣人看着手中惨不忍睹的扇面。
“真是好啊。”男子面容胜雪,黑眸中透着一丝寒气,一头青丝未束,任意散落在墨蓝色的睡袍上。
“这…这可是尘月楼的信物,如今毁了这可怎么办。”这把玉扇是四大楼中尘月楼的信物,只有楼主才能拥有它。
“莫非本王没有这玉扇,尘月楼便不认本王了吗?”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
“好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查到了没有?”男人随意拨弄着自己的青丝。
“此女子不像北溟的人,据其他两国的探子来报,也没听说过此人。”黑衣人一脸凝重。
“哦?下去吧。”男子笑道,只是这笑却让人感觉到阵阵寒意。
“楼主,那还需要继续查吗?”
“不用。”
“是。”
话落,黑衣人退到一旁的阴暗处,与黑暗融为一体。
而花洛伶因为太疲惫了,直接就躺在浴桶内睡着了,原本桶内淡绿色的水已经变得浑浊,夹杂着鲜血,而她胳膊的伤也已经慢慢有了好转。
次日。
花洛伶醒来时水已经凉透了,她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花洛伶看着水面上倒映着自己的模样,脸上的泥土已经洗的干干净净,脸蛋五官十分精致,只是看起来稍微瘦小了一点。
“唉,想个办法掩盖一下真容。”花洛伶叹了一口气,现在三国各处都贴了她的肖像画,就这样光明正大走出去恐怕不出几秒钟就会被人认出来。
想着她便从浴桶起身了,穿起客栈准备的衣物后,走到了梳妆台拿起客栈的廉价胭脂水粉就开始往脸上乱涂,本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脸蛋被涂成了小花脸。反复确认不会有人认出来她时才将手里的胭脂水粉放下。
“如果这都能认出我,那就是苍天不让我活了。”花洛伶挑了挑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丑出了天际。
花洛伶今天的打算是去将部分羊脂玉换成钱,然后去买点药材制一点疗伤药。
她踏出客栈,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安心,看见有摊贩呦呵着卖包子,她感觉肚子传来一阵饥饿。
“哎,姑娘买个包子吧,新鲜的猪肉包。”摊贩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个“丑”姑娘。
“好嘞,大爷我没带铜钱,等我换了铜钱再来买!”花洛伶可没打算将羊脂玉当铜钱用,毕竟她也不过仅仅二十块,客栈花了她一块过后也只剩十九块了。
说完花洛伶向大爷打听了当铺过后便离开了。
“就是这了。”花洛伶站在当铺门口,看着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留宝斋”。
“掌柜,我要当东西。”花洛伶看着柜台前不停打着算盘的掌柜,算盘声清脆利落。
“姑娘,你要当什么。”算盘声戛然而止,掌柜抬头看了一眼她。
“这个。”花洛伶从衣袍中拿出一块羊脂玉放到掌柜眼前。
掌柜看到那块羊脂玉的瞬间眼睛都发光了,但是很快他又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姑娘,这个羊脂玉成色很高,不过也不是特别上等,如果你要当,只能给你十两银子,一贯铜钱。”掌柜眼神有意无意瞟向花洛伶,只见她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那就像你说的那样吧。”花洛伶并不懂这行,她只想拿了钱去买点药材。
掌柜听花洛伶答应过后连忙往抽屉里拿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她,签下合约后才放下心,花洛伶走后,掌柜才摸出那一块羊脂玉。
“这傻姑娘,不仅看上去傻,人也傻。”掌柜第一眼看到这块羊脂玉就知道成色为上上品,这一小块绝对价值连城。
还在掌柜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黑袍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
“十两银子就将本王的玉卖了?”如果花洛伶还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听出这男子的声音,这就是那玉扇的主人。
掌柜原本想破口大骂,一看到眼前这个男人腰间挂的玉佩,顿时跪到了地上。
“三…三皇子。”掌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北溟国的三皇子,温辞辰,传闻性情冷漠,残暴不堪。
“这块玉,本王就十一两银子赎回来了,你可有议?”温辞辰的话让掌柜松了一口气。
“当…当然没有。”
一袋银子突然出现在掌柜面前,掌柜手里的玉也消失不见,待他反应过来时温辞辰已经离开了。
“妈的,这个丑八怪居然连三皇子的东西都敢偷。”掌柜破口大骂,他并不觉得三皇子会给一个丑姑娘这么贵重之物,认定她是偷的,要是三皇子追究下来,他十条命都不够赔。
而花洛伶走到了刚刚那个大爷的包子铺前,递给了大爷一个铜板。
“大爷,来个包子!”花洛伶笑眯眯道。
“好嘞!正好还有一个包子,听说花宗今天收徒,好多人都去了。”今天他的包子卖的格外快,话也比从前多了。
花洛伶眼神里闪过一丝暗淡,转眼便又恢复了她笑眯眯的模样。
“花宗要来云阳招徒?”花洛伶边啃包子边问道。
“是啊,听说这次花宗长老亲自来的,好像是要收几个内门弟子。”大爷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花洛伶摸了摸鼻子,不过如今她被驱逐出了花宗,花宗的事自然与她无关,便转头就离开了。
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她隐约中听到有人似乎说到了她的名字。
“要说这花宗前宗主花晓离啊,真的是太惨了,被自己的得意门生给害死了,那花洛伶简直不是人。”
“为什么要害她自己师傅啊?”
“还能咋的,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自己当宗主呗!”
“也有道理啊,那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花洛伶不知道从哪里修了一身蛊术,说要给花晓离治病,借着花晓离宗主身体虚弱,亲手杀了她师傅,杀了还哭,这可是有侍卫亲眼看到的!”
“那花洛伶居然还有脸哭?”
“可不是吗,明明人就是她杀死的,要不是现宗主花情宅心仁厚,她早就死了!”
“这花晓离真可怜,那个花洛伶也是,好好医术不学,练什么蛊。”
……
花洛伶长叹一口气,一百张嘴有一百个故事,她也不想多去解释,索性就不听了。
刚抬起脚步,结果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哄闹声,让花洛伶头一懵。
“啊啊啊!花宗的无尘长老亲自来了!”
她回头一看,一大波女子冲向她的方向。
“我去!”花洛伶嘴角抽搐,脚底银光一闪,将身影隐藏于人群中。
而花洛伶刚刚离开那地方,瞬间就挤满了各家姑娘,迎面铺开的都是各种胭脂水粉的味道。
“听说无尘长老今天也要来!”
“对啊对啊。”
……
听到无尘二字的时候花洛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花无尘是花宗前宗主的独子,从小与花洛伶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直到发生了那件事后,花无尘拿着剑指着自己,他相信了旁人所言,花晓离是她害死的,他从未听过她一句解释。
“算了,花宗如今与我无关。”花洛伶甩了甩头,将这些前尘往事都放一边,等她找到了容身之处再找个机会同他解释。
正当她准备离去时,那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突然又惊叫起来,纷纷往前方挤闹着,花洛伶也无幸免,被挤到了人群中。
“这群女人真疯狂。”花洛伶心里暗道。
还不等花洛伶抽出身来,一个白衣男子就踏着仙气走来,身旁跟着几个花宗的家仆。
男子温润如玉,阳光撒在他的衣袍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仔细看能看出金色光芒勾勒着花宗的流云纹。
花洛伶不由自主的将头低了下去,却不知她一身黑衣在人群中格外扎眼,旁边的姑娘们皆是穿的浅色衣裙,脸上都画着精致的妆,只有花洛伶一人脸上被她自己涂抹的乱七八糟。
花无尘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淡漠的扫视了一眼眼前的那群女人,目光盯向了花洛伶,微微眯起了眼睛。
花洛伶心里暗道不好,他俩自小长大,对方什么模样没见过,如今即便将自己化成了大花脸花无尘竟也起了疑心。
“这位姑娘,为何要偷我的钱袋。”花无尘突然开口道。
所有人顺着花无尘的视线盯向了花洛伶,花洛伶瞬间像被电到一样起一身鸡皮疙瘩。
“公子记错了吧,小女似乎从未近过你身,何来偷钱袋一说。”花洛伶压了压嗓子。
但她太小看那群执着与花无尘的女人们了。
“喂,你这个丑八怪,居然敢偷无尘长老的钱袋。”
“就是,丑八怪,快还给无尘长老。”
“怪不得要偷钱,长这么丑,送去春景楼都没人要。”
“……”
花洛伶嘴角不禁抽搐,她此刻只有找个机会脱身,但人这么多,而且都注意着她,怕是不好办。
就在她思考如何脱身时,身旁的女人们竟然都纷纷跪下了。
“参见三皇子。”
花洛伶抬头,看见一名黑袍男子朝自己走来,他身上散发着的寒气让她觉得很熟悉。
“不知我花宗招弟子与你北溟三皇子何干?”花无尘面无表情的盯着温辞辰。
“此女偷了本王的扇子,本王如今就是来抓她回王府的。”温辞辰开口的一瞬间,花洛伶就想起来了,这竟是那被下了“寒蝶毒”的男人。
“哦?那真是太巧了,此女也偷了我的钱袋。”花无尘挑眉。
“钱你喊人来王府拿,人我带走了。”温辞辰抬起手,轻轻在花洛伶脑后一砍,花洛伶就软绵绵躺在了地上,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直接将花洛伶抬走了。
花无尘眼里闪过一丝寒意,温辞辰淡淡一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一群发愣的女人们,还有花无尘,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旁人看不清他的脸。
“三皇子虽然长的俊,但是太残暴了。”
“是啊,哪有儿无尘长老好。”
“那个丑八怪多半要被五马分尸了。”
“不过也是她自作孽,居然偷三皇子的扇子。”
人群中叽叽喳喳,不少人竟然开始同情起花洛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