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载疐其尾

病房冷寂，江依依看着厚重窗帘。

　　刚住院的那些天，护士和汤莹都是顺手拉开窗帘的，江依依冷眼看着，不言不语，等病房里无人了，就赤脚过去把窗帘拉上。

　　不见光的环境，能给她卑微的安全感。

　　汤莹推门进来时，看到两腿垂在床沿的江依依，那个仰头看窗子的瘦弱背影，在庞大的灰暗窗帘面前，微茫至极，汤莹鼻子一酸，泪水就无声地滚落了。

　　过去握女儿的小脚，触手冰凉，她温声说道：“怎么这么凉？来把脚放上去，妈妈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托起女儿苍白的脚，汤莹用一角被子裹住，傻傻抱在怀里。

　　游丝般的声音忽然跳进了汤莹的耳朵：“回家。”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江依依。

　　“想回家。”

　　她的嘴唇在汤莹屏息以待的视线里，动了动。

　　“什……么？”

　　太久没说话，她声音低哑：“忘了，该上学了。”

　　汤莹霎时潸然泪下，两手抚上女儿的脖颈和脸庞，哭泣着与她额头相抵。

　　抚摸着江依依后脑和耳垂，她心疼地轻声呢喃：“好……好……我们回家……回家……”

　　江依依不安地扭让着，触摸让人不适，是身陷泥泞的感觉。

　　后来汤莹推掉所有事，一切都不了了之，全权交由楚建赫善后。她只有一件事，带女儿回家，然后帮她找回原本的生活。

　　“到了。”楚陶然轻轻摇了摇她的手。

　　江依依恍如隔世，从回忆里惊醒，一身的冷汗。

　　“三三……”

　　“这件事，我做了三年的心理准备。”他望着江依依的眼睛，缓缓说道。

　　她深呼吸，松手解开了安全带，关掉飞行模式的瞬间，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

　　“脱离危险了。”

　　楚陶然的目光凝结在她举过来的手机消息上，说了一声：“幸好。”

　　随即两人都沉默了，这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消息。有了今天，就意味着死神已经打了招呼，现在就在楚建赫面前安静等待着，或许是下次，或许是下下次，审判的镰刀泛着迫在眉睫的冷光。

　　楚建赫的生命，已经是强弩之末。

　　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不再是意外，而是一种必然。

　　“走吧，楚叔叔肯定很想你。”江依依握上他身侧的手。

　　楚陶然回握她，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出了早已无人的机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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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市的中心医院，林静涵坐在重症监护室外发呆。

　　汤莹刚去附近买了清淡面条，林静涵今天还什么都没吃，只始终像没了灵魂一般傻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