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木兮和圆圆都病倒了，水湄和步错忙着照顾两个小家伙，姜嵩白又去闭关了。凌霄山上安静极了。

　　惊云阁是大师兄步错的阁楼，圆圆被他抱进来时已经昏迷，便住在了这里。因着步错的习惯喜好，惊云阁被分成了三间，一间卧房，一个书房，另一个便是药房了。圆圆的烧时退时发，偶尔清醒，但更多的时候是昏迷。步错便在卧房又支了一张小塌，方便时时照看。

　　这天步错去药房想要做点药膳，陈焰又偷偷溜进来，一进门，便看见那双纯黑色的瞳孔看着自己。

　　“圆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二皇子哥哥，你周岁礼我还抱过你呢，那时你还只有那么一点点......”

　　陈焰的声音越来越小，圆圆就那样注视着他，也不说话。

　　“好吧，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毕竟太小了嘛，反正我一开始也没认出你来。”

　　“我娘呢？”

　　“相府夫人不是都去世了吗？”在都城的时候，众人皆知相府的夫人身子不好，但是她去世的事情还是姜嵩白昨晚无意间说的。

　　“哦，我知道了。”

　　圆圆再次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都是骗子，骗子，娘亲骗她会在自己的生辰回来，父亲骗她要给她最好的生辰礼物，都是假的，正月初一她的生辰，娘亲死了，父亲不要她了。一滴泪水从左眼流出，划过脸庞......

　　“那你好好休息吧，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陈焰讪讪说道，也不等回应，便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见着圆圆总是有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记忆中那个粉嫩嫩的软团子怎么就长大了呢？他又有一点想皇兄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小只终于痊愈了。不过，流云观的众人发现了一件事情，步错后面跟了一只小尾巴。步错在看医书，小尾巴就在一旁看他；步错去后山采药草，小尾巴就跟在身后......形影不离，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步错第一次感觉到，感觉很是不错。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太过无聊，并不讨小姑娘欢喜，不忍心圆圆就这样跟着他无聊，但是又舍不得推开，只能走到哪里都带上。

　　“圆圆，圆圆，跟你师兄我去后山玩，我给你摘花花......”

　　“不了，我要陪大师兄在这看书。”

　　“你又不认识字看啥书呢，跟着一个书呆子也不怕自己......唉唉我走我走还不行吗，你别推我。”

　　只听一声闷响，圆圆推着木制的门将陈焰隔在外面。这番声响，习惯静心看书的步错抬起头来，看着闭好门又安安静静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心头一暖，又觉得屋子里太闷了，天气不错，应该出去玩玩。

　　“圆圆，你不想去后山看花吗？”

　　“我想看花花，但是我更想在这里陪着大师兄。”小家伙拄着脑袋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出来。

　　“正好我要去后山采药草，一起去吧，我也可以给摘花，嗯，还可以教你辨认草药。”看着软绵绵的小姑娘，步错的心都要融化了。

　　这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微风阵阵，早春时节，鲜花盛开，漫山遍野。

　　“圆圆圆圆，你来了，水水正在给我做烧鸡，你也来吃嘛。”

　　那个缠绵病榻快一个月的小木兮又生龙活虎出现了，只是瘦了许多，尖下巴都露出来了，小家伙看见这个新来的小师妹，喜欢的不行，不为什么，就是小师妹太可爱太乖了，扎着两个羊角辫总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就让人很心疼。

　　只见圆圆看了看师姐木兮那边，又回头看了看自家大师兄。步错看出了小家伙想去但是又不敢去，大概是雏鸟情结吧，小家伙到山上后病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是寸步不离的照顾，换来了小家伙的依恋，步错又好笑又心疼，他曾经多么羡慕木兮对水湄的依赖，如今他也有了这样一个小尾巴，却总是心疼，小孩子嘛，就应该开朗活泼，爱玩爱闹，跟木兮那个小太阳一样，总不应该总是跟着自己，暮气沉沉的。

　　“圆圆，走吧，师兄带你一起去你木兮师姐那里吃烤鸡，你水师兄的手艺可好了。”

　　他牵着小家伙向那旁的篝火处走去。那边的木兮已经等不及跑了过来，拉过小家伙，去了吃食处。圆圆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拉着走了，待到反应过来要却又舍不得松手了，师姐的手肉乎乎软绵绵的，不像师兄的手总有一层薄薄的茧，硬朗而有力，但一样的温暖，让人安心。

　　“大小姐，你终于出你的闺阁了，来，吃鸡腿。”

　　陈焰对着圆圆挤眉弄眼，待到圆圆要伸手接过鸡腿时，又抽回手，阴阳怪气道：

　　“叫声师兄听听，就让你吃鸡腿。”

　　圆圆奶凶奶凶瞪了陈焰一眼，也不开口，就那么僵持着。

　　“圆圆，别理那家伙，这是水师兄做的烤鸡，来尝尝。”

　　一旁的水湄打破僵局，不由分说将烤好的鸡腿一个给了木兮，另一个给了圆圆。

　　“谢谢三师兄。”

　　圆圆轻声道谢，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也不管水湄有没有听见，就迈开小短腿哒哒跑到了步错身边，然后自然而然将鸡腿递给他——

　　“大师兄，你吃。”

　　一旁的陈焰气急了，口不择言道——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好师兄，就我一个是坏人，多余的......”

　　然后转身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