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轮转
即将陷入绝望的男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只是角色扮演又不是精神分裂，和之前那种自问自答不同，这回是真的有个声音在内心之中与自己对话。
“终于意识到了吗？普罗米修斯为刚刚得出白陌还会【愚蠢地自言自语一段时间才会发现问题】的这一结果向你道歉。”
灌入脑海中的声音前半段还是无机质的机械声，在说出【普罗米修斯】后，便已转化成白陌有些耳熟的，带着奶味的三无萝莉音，与此同时，由无数飞舞的0与1构成，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淡蓝色身影浮现在白陌的面前。
“没关系...等下你刚刚是不是说我蠢？”
“MEI博士铭刻在程序中的指令禁止普罗米修斯说谎。”
“龙门粗口！”
“……计划订正，经计算，普罗米修斯认为【白陌】并不适合执行阻止【妖狐】与【传承者】接触的任务，超频链接即将切断。”
“等等等等等小小姐你给我等一下！”
听到在意词汇的白陌连忙制止脑海中声音的离去。
白陌其实已经意识到，在自己的眼中，火焰也好狂风也好，被妖狐巨大身体狂奔震起的飞石也好，整个世界的流速仿佛都慢了下来，甚至那移动速度近乎音速，本应不到两秒便可以贯穿吞噬幼巫女的妖狐，同样也像是被放缓千倍的录像带，就连奔跑都卡顿成一帧一帧。
然而，他同样注意到不光对方，自己的行动同样如此，能够飞跃的只有思维。
脑海中，一部名为【加速世界】的番剧突然涌现，其中那款名为【BRAIN BURST】的特殊游戏所带来的效果便是将思维加速千倍，而现在自己所处的状态和那个游戏何其相像。
【不过也是，虽说思维的速度远超光速，但在妖狐奔袭小八不过数秒，自己又是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胡思乱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竟然已经意识到......普罗米修斯开始订正程序中关于白陌的记录，智力方面暂且判断为较为接近智人。”
蓝色的幼女似乎是有着类似读心术的能力，又或者是因为和白陌的思想进行了同调，在白陌意识到思维加速的一瞬，震惊地喃喃自语。
“......臭鸭头你是不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黑我？”
“普罗米修斯只会说出经过程序判断后理应说出的话语。”
“先不管那个，你刚才是不是说了【阻止妖狐的任务】？”
“是的，本应化作圣痕能量，激活超变因子素体传承永久沉眠的普罗米修斯因为额外能量的补充暂时苏醒...”
“停停停停停！时间不够了，直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阻止那头大狐狸？”
没时间听她长篇大论，白陌直接打断普罗米修斯的话，思维加速不是时间停止，哪怕只有一帧一帧，妖狐依然在缓慢接近传承中的幼巫女，白陌可没那个美国时间去听一大堆不明觉厉的玩意浪费时间。
似乎是白陌的错觉，身前被打断话的幼女影像好像冲着自己不满地撇撇嘴，但等他仔细再看，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和之前却并没有什么差别。
“普罗米修斯需要白陌将丹樱刺入妖狐的体内作为链接它与拟似月光王座之间能量通道的楔，从而将崩坏兽体内的崩坏能转化为内能。”
“刺入体内就好了吧？只要能赶到妖狐身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白陌懒得去弄清楚这些玩意的原理，他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好。
在这简短的对话之中，无论是白陌还是普罗米修斯，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这种将思维加速一千倍以上的能力到底会对白陌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之前化作圣痕能量观战的普罗米修斯早已知晓，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否则，身为对崩坏组织逐火之蛾最高级AI的普罗米修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一个完全死士化的存在废话那么多，就像之前白陌只不过沾染部分崩坏能，还没有完全死士化时，普罗米修斯便没有与他对话半句。
哪怕当时的他依然拥有自我意识。
普罗米修斯深深地看了白陌一眼，莫名给人以灰色感觉的双眸微微合上，嘴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白陌呆滞了一瞬，就在那一眼中，他似乎看到了名为‘同情’的意味？
眼花缭乱的数据流在普罗米修斯淡蓝色的身躯急速掠过，仿若满天划过的流星雨：
“物理完全加速（Phyiscal Full Burst）启动，权限限定人——白陌”
“警告！警告！”
“【白陌】已经完全死士化，请根据逐火之蛾第三条例迅速将其抹杀！”
“根据特殊铭刻权限——RIN，否定【白陌】的抹杀指令。”
“Phyiscal Full Burst启动成功，赋予时限——两秒！”
“祝君——武运昌隆！”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危险的词...等卧槽这™是怎么回——”
凝视着拉着长音，如同炮弹一般（被）砸向妖狐俯冲而去的白陌，普罗米修斯默默举起小手放至太阳穴，行了一个带有丝丝幸灾乐祸意味的军礼：
“GOOD LUCK！”
物理完全加速Phyiscal Full Burst，正如其名，与超频链接时精神加速近千倍类似，无视负荷将肉体运动加速百倍，理论上来讲只要反应速度足够，可以称得上是瞬息间改变战斗流向的能力。
而现在已经被施加这个能力的白陌，在普罗米修斯的推波助澜下，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如一把大锤凶狠地砸向了即将触碰到幼巫女的妖狐——
以，远超音速的速度……
两分五十六秒——
距离幼巫女重新苏醒，还有四秒钟！
......
白陌现在所需要的是用无论什么方法都好，必须尽快赶上妖狐并将其阻拦，普罗米修斯判断使用这个在上世纪几乎都要被淘汰的能力。
是的，几乎都要被淘汰。
物理完全加速，听起来感觉简直强的离谱，但事实上，这个能力在上个世纪完全属于鸡肋中的鸡肋，几乎可以说是不会有人使用。
其中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
其一，是身体的承受力；
普罗米修斯只向白陌解锁两秒钟的权限，并不是她不想解锁更多，骤然将速度提升百倍，这完全已经超过白陌身体的极限承受能力，瞬间加速百倍，不要说是白陌，任谁都不可能在一瞬间适应，普罗米修斯在解锁后没给白陌反应时间便直接控制他的身体，其中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使用自己那堪称天文级别的计算能力辅助他的行动，以免白陌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或者出力不均，导致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不说，还因为这个将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更上一层楼。
毕竟之前已经提到过了，对于一个人来说，突然被灌输的强大力量，根本不可能在刹那间完全掌握，但有普罗米修斯辅助的话便不同了，说句实在话，区区超音速级别的微操，对她这个上世纪TOP级别的AI来说，简直如同将天朝高中生扔进幼儿园让他去做那些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
毫无难度。
这个问题对于上个世纪的超级战士们自然也普遍存在，可惜的是，那个年代的人们并没有人手一份普罗米修斯这种级别AI的余裕。况且，那群本身就已经强大无比的家伙，如果身体再骤然提升百倍，活下去的可能性实在不高。
砖瓦放大一百倍还是砖瓦，高楼放大一百倍地基怕不是要直接崩塌。
其二，是能量的消耗；
普罗米修斯只释放两秒的第二个原因，便是物理完全加速的能量消耗太过巨大，她本身能够苏醒而不是与圣痕一道永久沉默的原因，就是刚刚拟似月光王座在白陌完全死士化的一瞬，将那一刻从虚数空间流露出的些许崩坏能转化的缘故。
当然，也包括刚刚妖狐震怒时所释放的，不过那个妖狐和普罗米修斯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在利用崩坏能加速赶回来的瞬间便停止继续释放。
本身那两股能量就没有多少，堪堪维持其的显现都略有不足，何况是物理完全加速这种吃能量大户。好在白陌体内蕴含的崩坏能在普罗米修斯看来太过稀薄，因此还能挤出来一点能量给他开启，若是换作上世纪那些体内能量充足的超级战士，怕是0.1s都奉欠。
推开一只蚂蚁与推开一个普通人，所需要的力气自然完全不一样。
其三，无法在使用时进行意识加速，这一点才是最终的原因。
说来奇怪，不知为何，物理加速和意识加速，这两者只能取其一启动，明明按照理论计算结果毫无问题，但若是同时启动的话使用者的身体便会瞬间濒临崩溃。
这其中或许牵扯到了人类的时感——末那识，最终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的相关科学家们倒是没有放弃的想法，在经过一系列的研究后，结合崩坏能的他们另辟途径反倒是又弄出一个光论实际效果而言完爆加速的东西：
——时空断裂
旧的技术被新兴技术淘汰，这才是加速系列没落的真正原因。
（被）一往无前的白陌狠狠地砸向妖狐小山般的身体，此时因为两者不相容的原故，思维加速已经解除。然而在白陌看来，妖狐那近乎音速的速度依然慢的出奇。
心中传来蓝色幼女【交给我】的声音，白陌很干脆地放开对身体的操控。
此刻，在奔跑中的大狐狸脸上，浮现出极为人性化的蒙蔽表情：
身侧的那个小东西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不是一下子甩开他了吗？他又不是自己还有尾巴能甩，难道还能在半空中借力？而且怎么还这么快的？
大狐狸觉得自己好委屈，明明特地抓住白陌悬在半空中时冲过来的。
可惜，普罗米修斯的微操加物理加速完全不会给它一点面子，白陌犹如贯日长虹，数百米距离转瞬即逝，一瞬间便赶上奔跑中的妖狐。
不过妖狐的反应速度却是一点不慢，自己是要被赶上不假，但这种丝毫不遮掩目的一看就是要砸向自己的攻击（？）难道还不好躲开？
不好躲开的，因为一切都在普罗米修斯的计算之中。
就在妖狐侧身闪避的瞬间，丹樱脱手激射而出，擦着妖狐的巨大尾巴轻而易举地贯穿其右腿，巨大的动能将它的后脚掌死死钉在地面上。
在这一瞬，早已准备良久的普罗米修斯打了个响指，眨眼间，数条散发着淡蓝色光辉、半能量半实质化的巨大锁链好似出水蛟龙，以丹樱为中心瞬间将妖狐死死锁在这片荒废的大地之上。
与之前不同，没有链接内与外楔子的拟似月光王座，是无法将妖狐体内的崩坏能转化的，而普罗米修斯却又不能具现出完全实体化的事物，缺乏一个稳定中转站的她对妖狐也无可奈何。
但这次由于丹樱贯穿了妖狐，而作为上个世纪中超级战士SAKURA曾经使用过的武器，丹樱本来就与崩坏能存在一定程度的联系，以此为媒介的话，完全转化妖狐体内的崩坏能简直手到擒来。
妖狐呲牙咧嘴发出混合着恐惧的咆哮，巨大的躯体被数条锁链困的死死，四肢缠绕的火焰摇曳欲灭，后腿上肌肉结扎用力猛蹬，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拔出。
看到这一幕的白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结束了吧……累死我了……”
【小心！】
......
脸上温热的液体令幼巫女不满地皱着小脸，如画般的叶眉轻轻抽动，睁开那一对清濛濛的大眼睛——
“呦！这一觉睡得怎样啊小八？”
一如既往充满无厘头风格的招呼并没有让幼巫女吐槽，她只是盯着眼前男人，露出呆滞的目光：
丹樱死死地钉在妖狐巨大的后足上，深深插入大地之中妄图阻断它的行动，也不知道到底起没起到作用；以丹樱为楔，无数半实质化的透明锁链自虚空中伸展而出，死死地锁住一脸愤恨的妖狐不让它挣扎分毫；山谷早已看不出之前的模样，末日的火焰肆意吞食着万物，黑烟滚滚升起，落日的余晖早已被遮蔽。
男人本来如黑夜一般的黑发黑瞳不知为何改为白发赤瞳，像是将包含自己在内将一切烧却殆尽的不死鸟，然而那白发却被血色染的通红，血块凝结其上，像是油粑粑的污渍；浑身上下的伤口数都数不过来，苍白的皮肤上犹如被来了兴致的抽象派艺术家执笔涂上一层又一层的红色颜料，随后又因为不满意而随手揉成一团宣布作废。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的胸口——
白色的利爪自胸口处透体而出，爪尖残留的暗红色血液在重力下一滴滴向地面坠落，却在半空中被炽热的高温所蒸发，可幼巫女心中，那液体滴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男人笑着慢慢地抬起手，想要将女孩脸上被自己血液沾染的地方擦干净，但似乎是这一个动作就已经消耗掉他全部的力气，刚触碰到女孩的脸颊，便不受控制地向下垂落。
一对小手抓住那即将落下的大手，将其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白陌感觉到扶在女孩脸上的手有些湿润，嘀嗒嘀嗒的下雨声在他的耳中响起，那是幼巫女心中流淌的声音：
“你说过的，在你的家乡，惹哭女孩子可是大罪，所以……”
少女的声音越发呜咽：
“给我负起责任啊……笨蛋白陌！”
三分零三秒——
幼巫女圣痕传承完毕，意识恢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