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樱花·散
清冷肃杀的樱色刀光一闪而过，妖狐刺穿白陌的前爪与它的身体瞬间分离，切口光滑如镜，直到数秒后才有血液喷出。
妖狐发出吃痛的虚弱呻吟，然而缠绕在其身上的巨大锁链似乎是在为方才一瞬的疏忽而恼怒，能量化作的锁链深深勒入妖狐的身体，极速转化着其体内的崩坏能。
感受着体内【妖气】的飞速减少，妖狐那张狗脸上露出极为人性化的惊恐，然而无论它怎么挣扎，在全力全开的普罗米修斯与拟似月光王座的手上，终归不过是个大点的爬虫。
——对，就像之前白陌在它眼中那样。
女孩却丝毫没有理会这对她来说堪称‘奇幻’的一幕，眼前的男人因为失去支撑的关系缓缓倒下，幼巫女伸出双手，将倾尽一切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微微颤抖的小手下意识想要触碰男人被利爪贯穿的胸口，却因为担心伤势扩大而僵在半空，她现在根本不敢将白陌胸口处的利爪拔出，害怕造成的大出血直接将本就气若游丝的男人带离这个世界。
浑身上下都被软乎乎的怀抱包裹着，在这段时间中挣扎良久的白陌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下了，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在幼巫女的怀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勉强侧过头，看向那条自己之前因为中二宣言而划下的横线——
因为激烈的战斗，那一条浅浅的线早已被飞沙走石所吞没。
【不过也无所谓了......】
慢慢闭上双眼，白陌心中想到。
因为那个看似清冷实则笨呼呼的幼小巫女，现在正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抱歉了小八...接下来，就让白陌先生好好睡一觉吧……】
三分一十秒，白陌——
任务完成
……
幼巫女缓缓将怀中的男人放下，动作温柔的像是在对待极度易碎的琉璃，贯穿胸口的利爪已经被她取出，在拔出的那一瞬便被冲天而起的樱色剑气搅碎。
胸口处并没有流出血液，利爪本身的炽热在刺入白陌体内的那一瞬间，便将周围的伤口全部烧合。
此刻白陌本应该是痛苦的，然而他脸上却只有彻底放松的安详，就像是工作一天回到家中泡了个热水澡后躺在被窝里，并想起明天双休放假可以睡个懒觉的下层社畜，还不用加班的那种。
想必白陌在这一刻，心中是无比安心的吧。
俯下身，轻轻将男人的刘海拨到一边，撕下本就不多的裙摆，将他满脸的血污擦拭干净，女孩凝视着那张除去苍白以外毫无特色的大众脸半晌。
“稍等我一下。”
话语轻柔的仿若羽毛，幼巫女重新站起来，转过身看向在锁链下那苦苦挣扎无果的妖狐，原本无比巨大的躯体因为崩坏能被大量抽走的缘故开始慢慢缩小，纵使如此，依旧是普通人类不可比拟的庞大程度。
原本炽热的峡谷已经微凉，寒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左手按住腰间樱吹雪的刀鞘，右手扶住长长的刀柄，右脚踏出身姿压低，呼吸平缓双眼微合。
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淡蓝色幼小女孩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幼巫女出手更快，背后三勾玉形状的樱色圣痕刹那间缔结出刺眼的光芒。
她半仰起头，视线锁定不远处那个被完全禁锢的可憎身形——
“樱花——”
半合的双目骤然睁大，青色的瞳孔中尽是无边无际的杀意，握着刀柄的左手死死将之按住，好似无边的剑气将透体而出，右手握住刀柄，玉手青筋暴露。
“散！”
下一瞬，她的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
好似最终幻想7中克劳德的超究极武神霸斩，又许是暴风的极鬼剑术，无数道残影刹那间充斥在整个峡谷，幼小的身形犹如闪电般紧贴地面极速前行，肆意穿梭在以妖狐为中心的地带，在普罗米修斯的眼中，冷冽的刀光几乎在同一时间交叉闪烁，卷起一阵阵刺耳的音爆，本就千疮百孔的地面早已不堪重负，在这极速之下犹如蛛网一般破碎龟裂。
刺骨的杀意刺痛着妖狐的双瞳，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痕几乎在同时间炸裂，能量严重不足的它早已没有之前那种堪称再生的恢复能力，嘴中的咆哮越发虚弱低沉，直至声带也被利刃切断。
白陌的身体前再次闪现出幼巫女的身形，她背对着妖狐，就像她刚刚从来没有离开一样，樱吹雪缓缓收进腰间的刀鞘，直到灵刀最后一点锋芒被彻底掩埋。
清风拂过，在二者之间卷起一阵尘土，下一瞬，妖狐身上的能量锁链尽数消散。
“结束了。”
这三个字说出的瞬间，妖狐的身形重重倒在地上，扬起四散的尘埃。
……
默默将白陌的身体横抱起来，脸颊处还留有两道泪痕的幼巫女迈开沉重的脚步向妖狐尸体处走去，看都没看一边漂浮着的蓝色幼女。
“如果你现在把他带走的话，他就真的没救了。”
然而此时，似曾相识的清冷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闻言，幼巫女猛地抬头望去——
那是以古代东瀛来说，完全离经叛道的打扮：
脖子上挂着古代绝对不可能存在的黑色耳麦，白色的短衬衫中心处画着红色的奇怪图案，下垂的衣摆部分渐渐变得透明，也不知是什么布料，外面套着一件长袖的深蓝色外套，给人以莫名的棱角感，袖口处向回卷起露出部分白玉般的手臂，左手手腕处带着奇怪的黑色环装饰品。白皙的大腿上套着长短不一的白色丝袜，露出长度不等的绝对领域，丝袜的一侧点缀着蓝色的花纹，再配上踩着高跟的深蓝色短靴，就像是夏天遇到的一汪清泉，清凉却不冰冷。
但最令人惊奇的则是她的头部，在那樱色的及腰长发上居然长着一对粉色的长耳！以幼巫女的视力就连上面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似乎注意到了她直勾勾盯着自己耳朵的视线，刚刚出声的女性头顶的长耳动了动，表明这绝对不是什么装饰品。
女性与蓝色的幼女一般半漂浮在空中，脚尖微微朝下像是点在空气之中，清冷绝丽的无双容颜上，一对紫色的双眸仿佛高原上点缀的湖泊，低下头，一眨不眨地凝视看向自己的樱发女孩。
虽说一时惊艳于眼前女性那令人沉醉的倾世容颜，但幼巫女更在意她刚刚说出的话语：
“你——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已经被妖狐贯穿胸口，这种情况下刚刚还能张口说话都已经是因为身体完全死士化……以你理解的话，就是完全妖魔化的缘故。我明白你现在的想法，与其看着他慢慢迎接死亡，莫不如拼上一把，直接将妖狐体内的崩坏能……妖力全部灌入他的体内，用那股庞大的能量带动身体的恢复能力，使其损失的器官自动再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从理论上来说也是可行的计策，可是——”
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湖般静谧的少女看着微微警惕的幼巫女，仿佛在诉说一个宇宙真理般既定的事项：
“这是行不通的。”
“我没有相信你的必要。”
幼巫女的脸色用冷淡，或者说冷漠来形容更为恰当：
“说到底，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都不清楚！而且哪怕你说的真的是对的，但与眼睁睁其看着他死在我的眼前，那还不如索性放手一搏。”
这句话是没错的，普罗米修斯在幼巫女失去意识，钥匙·樱吹雪沾染了身为超变因子传承者的她的血液后才从沉寂中苏醒，早已昏迷的幼巫女自然没有见到对方帮助自己恢复伤势与之后协助白陌的那一幕，对她来说，眼前的这两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家伙不过是在自己昏迷之后想要渔翁得利的家伙罢了。
没有听身后女子的话，她依然抱着白陌向妖狐的尸体处走去。
“哪怕那个家伙因此完全失去身为人类的尊严和理智，只能够沦为一头以杀戮为乐的野兽，你也要这么做吗？”
阻止了身旁想要说什么的普罗米修斯，妙龄少女继续询问。
“如果他醒来后真的失去了身为人类的一切，忘记了人类的尊严与自我，那么我会看住他，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类，如果暴走我就会打断他的四肢，如果不吃东西我就会打碎他的牙齿强行让他咽下去，直到他恢复身为人类意识的一天，或者——”
巫女的步伐依旧没有停止：
“以我的死亡。”
寒风飕飕吹过，将峡谷中最后一丝温热驱赶，也吹散幼巫女樱色的长发，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闭着眼的男人，即使失去意识也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蠢样子。
如果胸口处没有那个不合时宜的大洞，那该有多好。
“是吗...”
似乎是被幼巫女的话惊了一下，妙龄少女沉默数秒种，还是不合时宜的开口：
“或许你真的有这个觉悟，但很可惜，这个方法对于你怀中的男人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了，因为——”
说到这里，她瞥了一眼一边面无表情的普罗米修斯：
“妖狐体内的妖力已经全部被净化完毕，而且，指望在完全死士化的一瞬间由崩坏意志将其身体重塑也并不现实，因为，你怀中的男人早在你苏醒之前，便已化作彻彻底底的【妖魔】。”
缠绕妖狐的巨大锁链从来都不是什么摆设，身为拟似月光王座的具现化，在以丹樱为楔链接到妖狐的体内后，全功率运转的拟似月光王座以毫秒为单位，不过数秒便已经将妖狐体内的崩坏能尽数抽空，而这，也是幼巫女能够轻松击杀妖狐的主要原因之一。
然而，在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瞬，幼巫女的身影直接闪现在普罗米修斯与妙龄少女的身前，单手持着的樱吹雪悍然出鞘，炽热的杀意充斥着整个空间：
“是你们动了什么手脚对吧？！我不管笨蛋白陌和你们达成什么协议......现在！立刻！把那被净化的妖力——还回来！”
“做不到。”
一边，从刚刚开始便没有说话的普罗米修斯淡淡道。
白刃瞬息间划过蓝色幼女的身体，但却诡异的从她那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身体中间划过，斩了个空。
“冷静一下，我并没有说这个男人没救了！”
持刀的手腕做势还要斩下，却被身旁的妙龄女子一把抓住，她贴近幼巫女，两人面部之间的距离不到3厘米，女孩甚至能感受的到她呼出的冰冷气息。
可这并不是她停止攻击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女子的另一只手正放在幼巫女怀中白陌的脖颈处，这明晃晃的威胁不得不令她停下攻势。
用力甩开女子握着手腕的手，幼巫女后退两步，在反复确认白陌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后才再度看向两人，樱吹雪并未收入鞘中，依旧稳稳地指向对方，锐利的剑气在刀刃之上吞吐凝结：
“你们在骗我！笨蛋白陌在最后的那刻...依然有着自我意识，他并没有完全妖魔化！”
“他已经完全死士化了。”
普罗米修斯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因为被斩一刀而出现什么太大的变化，一如既往的像个冰山。
“那他为什么还能有自我意识？！”
听到幼巫女这话，普罗米修斯才打算按照程序将拟似月光王座净化崩坏能的种种和她一一道来，身为超变因子继承者加圣痕觉醒者的幼巫女自然拥有知晓的资格，但一边的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拦住了她。
“你可以当做他为了你，硬生生地从妖魔的意识手中抢过来这段时间身体的控制权。”
【鬼才受得了普罗米修斯与MEI一脉相承的长篇大论！】
其实女孩是知道的，这仿若燃烧殆尽的白色头发与修罗饿鬼般赤红的双瞳，还有那完全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皮肤，怀中的男人早已跨过那条人与非人的境界，然而在听到女子的这句话后，莫名的感情充斥着小小的胸口，心脏的跳动速度甚至快要超过之前与妖狐对战的时候，她低下头，凝视着白陌那朝夕相处近一个月的大众脸，半晌不语。
“那，要怎么才能救他？”
一段时间后，细微如丝的细小声音才从幼巫女樱唇中缓缓吐出，声音小的甚至让女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然后貌似是想到什么，她那如置入冰箱中的昙花般绮丽的面庞上露出些许的郁闷表情：
【怎么突然感觉...是我求着这小家伙让自己去救那个男人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