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雌雄同体
六月的天，热得使人烦躁，烈阳似火烤得人蔫不拉几。
陈琳顶着头上热热得太阳，奔走在A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拿着小礼物扫码加人。
“美女您好，扫码加微信领小礼品哦，这是我们的产品，欢迎试吃。”
“阿姨您好，微信扫码试吃啦，这是我们的麻辣小零嘴儿，您试试看，很好吃的，干净卫生，QS认证的！”
“您好先生，微信扫码试吃！”
……
陈琳感觉自己这一天下来和陌生人说的话比这三十年都多，以前总调侃，一个朋友圈看尽人情冷暖、人生百态，你永远都猜不到，你哪个微信好友会成为下一个微商。
陈琳现在就干起了微商，还是从地推开始的微商小白。
被人拒绝，再去寻找下一个人，几十几百个人里总会有成功的概率，陈琳没想到当初埋头苦读考下来的会计职称，今日用在这里。
婆婆的治疗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压力，大儿子马上幼小衔接也要转学增加学费，小儿子入幼儿园也要花销，再加上日常生活，光靠黎阳每个月的工资远远不够。陈琳知道，黎阳早悄悄背着她套现了好几张信用卡，每个月靠来回倒腾信用卡支撑。
关于婆婆治疗费用的问题，陈琳没少跟黎阳叨叨，公婆自己没多少钱，要留下养老，两个大姑子都是嫁出去的女儿，农村人的观念，出嫁的女儿不给娘家拿钱也是应该，儿子出钱理所应当。
陈琳对这样的陈规陋习十分无语，农村人几十年来的固有观念很难改变。
那如果一家子没有儿子老人生病就不治了吗？儿子没钱老子病了还看不看？人都病入膏肓了还留着那养老的钱养耗子呢？
关键是黎阳骨子里非常认可这种观念，从心里就觉得自己出钱为母亲治病理所应当，陈琳很无力。
黎阳每天的压力陈琳都能感觉得到，陈琳因此也有些焦虑。
地推了一天，微信上才成功加好友二十人，算算自己搭上的试吃装，陈琳苦笑，原来微商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小儿子一一还留在B市外婆那里，陈琳早上送完大儿子上幼儿园，就去地推或者参见微商沙龙，晚上再继续线上听课培训，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地满满当当。
“妈妈，我想弟弟了，妈妈我想要弟弟回来。”晚上吃完饭，陈琳坐在餐桌旁一边听课一边做笔记，大儿子多米自己看了会儿电视，想弟弟了，便来陈琳身边吵嚷。
陈琳正在认真听微商大咖的直播课，生怕错过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随意敷衍着多米：“多米乖，过几天妈妈就去接弟弟回来，冰箱里有水果你自己拿出来洗一洗吃吧，妈妈听完课就陪你。”
“不，我不要，我就要弟弟，我现在就要弟弟回来！”多米开始有点撒泼，抓着陈琳记笔记的手腕使劲儿摇晃。
“多米乖了，妈妈这里马上就快结束了，你先自己玩儿一会儿，妈妈听完就陪你洗漱上床睡觉。”陈琳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努力压着性子哄着大儿子。
“我就不，我就要现在！”
“啪！”地一声响，多米晃动陈琳手臂太过用力，直接把手机摔在了地板上。
手机屏幕黑屏，陈琳的脸也立马黑了下来。
“你就要弟弟，你以为我不想要弟弟回来吗？可是妈妈有时间吗？妈妈要照顾你还要照顾弟弟，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我活该就是为你们而活吗？我就不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吗？！”陈琳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地朝大儿子吼道，“你想要弟弟，那你去呀，你去找他呀！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上学，弟弟至于被送到外婆家吗？”
多米最近时常看到妈妈这样歇斯底里，每一次都被吓哭。
陈琳越说越气，看到多米哭，愈发控制不住自己，朝着孩子的屁股狠狠打了几下，手臂传来痛感，陈琳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可正在起头上的她根本没办法停下来，越打越兴奋，直到打得孩子的屁股红红的鼓起来，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
“哇哇，妈妈，妈妈……”
“妈妈抱抱，妈妈，妈妈……”
多米脸颊发红，哭得喉咙都嘶哑了，仍努力地伸出手臂想要妈妈。
陈琳看着小小的儿子朝自己伸出小手，心中一阵内疚，跌坐在地，一把将多米拥进怀里。
“对不起儿子，对不起……”
“妈妈……妈妈……妈妈”孩子抽泣着用力抱紧妈妈，生怕下一秒妈妈再次推开自己。
“对不起儿子，妈妈不该打你，可是妈妈没忍住……”陈琳既心疼又内疚，明知自己不该这样，可结果还是伤害了孩子。
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大的不大，小的又太小，陈琳内心的无助与无力可想而知。
凡是亲身体验过带孩子的人都知道，孩子的事无小事，照顾孩子的时间很琐碎很琐碎，一天二十四小时有至少二十个小时是不得自由的，更何况陈琳还是一拖二地伪单身模式。
黎阳的工作地点不在C城，通常都是陈琳一个人带着俩儿子生活，她曾嘲笑自己是守寡式婚姻丧偶式育儿，调侃自己是雌雄同体。
每天的生活都在和屎尿屁打交道，还不时有大妈冒出来“好心”提醒：男人有钱就变坏，一定得提防男人在外面偷吃。
可以想见，一个每日过着一拖二生活的伪单身妈妈，该是忍受着多么大的身体与心理压力？
最最难过的是孩子生病，通常一个生病，另一个或迟或晚总也跑不掉，陈琳经历过最难熬的事，大冬天里凌晨一两点，大的高烧三十九度，自己一个人喊醒老大穿好衣服，喝下紧急退烧药，匆忙收拾好背包，再想办法弄醒二宝，抱一个牵一个打车去往医院。
陈琳极少诉说这些难熬的日子，说得多了总感觉自己像祥林嫂，非但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助力，更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心理暗示，再者，大家都那么忙，谁有时间管谁的闲事儿呢？说再多，最后不过成为旁人闲聊的谈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