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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惊梦.八】

每月十五对柳祈欢来说是何等的折磨,唐祈安是有所耳闻的,心智全失,双目无光,疯癫若狂,这样的痛苦,要持续整整一日。

  那一日便是连他也是不被容许见柳祈欢的,他也曾好奇问过柳祈欢,十五究竟是如何渡过的,而她的回答总是风轻云淡的,仿佛不过一场小小病痛拂过,唐祈安知道她体贴,不愿旁人为她担心,便自己私下里向下人打听,这才知道,十五那日,她一直被死死捆在房间之中,任凭她如何发疯嘶吼,任何人皆不可替她松绑。

  过了十五,难免留下一身的勒痕,甚至有时,还会勒出血来。

  或许柳家众人怕的不是柳祈欢体内的邪祟,也不是她十五那日的疯态,而是十五过后柳祈欢总以温暖如风的笑容面对众人,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没事”。

  仅仅这二字,比柳祈欢任何言行举止更能击溃柳家父母的心。

  唐祈安来到柳家时,除了下人略有些指点外,柳家父母待他还是一如往常,毕竟他们不是不通事理之人,既然亲事是小欢主动要退,他们也无话可说。

  虽说没了结亲之缘,他们也明白唐祈安与柳祈欢终究还有一层青梅竹马之谊在。

  这几日,柳祈欢是不被允许出门的,因此唐祈安也不用费力寻她,一想便知她身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有几日没见柳祈欢,唐祈安总觉得她身形消瘦了些,虽说或是他心有愧而产生错觉,但进门时柳祈欢彷徨的模样他是实实在在捕捉到了,纵使柳祈欢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便已换上了浅笑。

  迎上这一笑,唐祈安着实一愣,往日与柳祈欢交谈总是轻松愉快的,今日反而忆不起往日开谈究竟用的是哪一句。

  还是柳祈欢见他愣着,自己便嘴角弯得更开了些,笑意也更浓了些,快步拉他进来,笑中带恼嗔怪道:“祈安哥哥,你再不来看看小欢,小欢一个人就要无聊死了。”

  唐祈安这才不别扭了些,二人一同坐在了桌边,看着柳祈欢用手撑着头看着他,唐祈安连连道歉:“这几日有些忙,所以才没来看你,你看,我一有空不就来找你了吗?”

  说完这番话,唐祈安心中暗暗吃惊自己怎会找如此借口,他一个游手好闲惯了的人又怎会忙得不得空呢?

  柳祈欢扁着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忙着准备亲事。”

  她这句话本不带多少责怪,权当是轻轻打趣一番,唐祈安却突然面红耳赤,言辞极为激烈道:“不是的!小欢,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白家小姐,我与你的亲事也不是我自己要退的,是我爹……我爹他!……小欢,我心里真的……真的……”

  我心里真的只有你。

  明明这句话就卡在喉咙,可是唐祈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柳祈欢先是略有些惊异,尔后便耐心地听着他将这番话说完,对着唐祈安道:“祈安哥哥,我不喜欢你这样。”

  唐祈安一愣。

  柳祈欢接着道:“祈安哥哥,若是人这一世不为自己而活,而费尽心机去为别人而活,其实是很辛苦的,而一心掩盖自己的心意,有时不仅伤己,更加伤人。小时你就这样,明明想要出去玩儿,却为了讨惠姨开心而在家温书,明明不喜欢银耳又逞能喝完了惠姨特意为你做的银耳汤,结果反呕一夜……现在也是……你刚才说的话,你自己心里可能认定那都是肺腑之言吗?”

  唐祈安望着她,望着她眼中的流波,垂眼道:“小欢……我……”

  柳祈欢清声打断他道:“白家小姐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之所以主动推掉这门亲事,是因为我不想你多年之后因这门亲事而后悔,或许有夫妻之间没有情意却依旧举案齐眉多年之例,但是我知道,你不可以。”

  听完这席话,唐祈安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这世间,娘是懂他的,小欢是懂他的,爹也勉强能明白他的心意,甚至外人都能看出他心中分毫。

  可独独他自己,似乎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都要与自己心中所想背道而驰。

  唐祈安道:“小欢,我想知道儿时,什么时候是你,什么时候是她?”

  柳祈欢心觉他似乎是有些豁然了,便道:“这些……其实我不甚清楚,但是依你往日说那些我不明白之事来看,同你一起打鸟,同你捉迷藏,同你在观月桥上一同装晕吓唬路人的,皆不是我,其他的,祈安哥哥自己心中应该也能分辨一二罢?”

  唐祈安道:“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吗?”

  柳祈欢听了,立刻肃然几分,提醒他道:“祈安哥哥,我是我,白姑娘是白姑娘,模样虽相似,但我们是两个人,这点你可清楚吗?“

  唐祈安笑开了,道:“我娘也这么说。”

  柳祈欢一改肃色,换作一脸的八卦道:“祈安哥哥,你就是喜欢白家小姐吧?”

  唐祈安这次倒是十分爽快道:“一点点。”

  柳祈欢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近前道:“我还没见过白家小姐呢,若是这世间真有与自己模样极为相似之人,我倒真想见见她,对了祈安哥哥,你应该见过她了吧?她性子如何?和我相似吗?”

  唐祈安做出思考的模样,也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一点不相同,白家小姐果然如传闻所说,是个十足的傻子,可呆了,我昨日去白府见了她一次,三两句就把她唬住了,不过呆虽呆,还是机灵的,不过倒不如你机灵。”

  柳祈欢害羞地挠挠头道:“那你们的亲事定在什么时候?”

  唐祈安摇头道:“不知道。”

  虽说他娘与小欢的话他心觉甚有道理,但心中始终还是有一个疙瘩。

  说是能释然,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纷乱的心一个慰藉,他对小欢确实更多是同情爱惜,可对白家小姐那些许的好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他不知,毕竟他不甚分得清他蓦然生起情意时,究竟是对谁生的,又究竟是谁的言行举止让他生了这样的情感。

  若是白家小姐与他没有了“与小欢模样相似”这座桥,他们还会相遇吗?他自己还会对白家小姐生情吗?

  这些其实可以不重要,扔开这些,他与白家小姐有些情意,那慢慢培养也未为不可。

  可唐祈安心中偏偏绕不开这些,他非要与这道坎较一番劲。

  唐祈安辞别了柳祈欢,独自回家时有些怅然,便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逛着逛着,便不小心走到了白府门前。

  无论是心意驱使之,还是真的不小心逛到了这里,唐祈安也不想深究自己了,反正都走到了这儿,进去看看也未为不可。

  白府的人都有些惊异,这亲事方才定了,新郎官居然每天都往新娘这儿跑一趟,是不是未免太过心急了?

  与上次来一般,白府的人还是让他在书房等着。

  书房的陈设依旧没变,不过桌上的水果倒是尽数换作了葡萄,唐祈安这次不同于上次,姿态拘谨规整了些,也没再摘葡萄自顾自吃了,而是盯着面前的葡萄出神,一盯就难免想到昨日的每一幕,也就避不开白家小姐那句——

  “你是葡萄做的。”

  唐祈安心想,女儿家就是喜欢做些奇怪的比喻,他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竟然被比作葡萄,不愧是白傻子。

  他出神之时,白轻茉已趴在门边注视他许久了。要不是他偶然转头望望才发现了白轻茉,都不知她还要在门边站到何时。

  唐祈安放下了手中把玩的葡萄,擦擦手走到白轻茉跟前道:“白傻子,好久不见?”

  白轻茉笑着蹙眉,眼神毫不避让地盯着唐祈安道:“小葡萄,我们昨天才见过。”

  唐祈安故作失忆走回位子坐下道:“是吗?我不记得了。”

  白轻茉也跟着坐到他的身边,道:“怎么昨日才来,今日又来了?”

  唐祈安侧目道:“怎么?我不能来?”

  白轻茉急忙道:“能,当然能。”

  唐祈安道:“那就是了,我今日出来闲逛,偶然逛到这儿了,便进来看看你。”

  白轻茉嗤笑于他的“偶然逛到”,又听得唐祈安的下半句,便立刻有些欢愉起来,笑道:“竟是来看我的吗?”

  唐祈安撑着面子道:“白家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不见你见谁?”

  白轻茉笑道:“这倒也是。”

  唐祈安放温了语气,道:“你爹娘呢?每次我来你们白家下人就把我扔到书房里,也没见你爹娘来见过我。”

  白轻茉垂眼一笑,幅度却轻微不可捕捉,她平声道:“忙。”

  纵然她语气平平,唐祈安也难免听出她语气中深掩着的失落。

  他便点点头权当拂过这个话题,对着白轻茉道:“要不要,和我出去玩?”

  白轻茉显然吃了一惊,唐祈安再来此她已经喜出望外,却万万没想到他竟还主动邀自己去玩?

  她奋力点点头,跟在唐祈安身后一同出了白府。

  唐祈安也没想到,自己怎么的就主动邀白轻茉出来同玩,这是不是有些显得他急不可耐了?

  他们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上街了。

  唐祈安方才回过神,便陷入了一阵别扭,走在前边闷闷的不说话,白轻茉倒是毫不介意他突然的沉闷,在后头开心地笑着,饶有兴趣地左看右望,纵然街上的东西她都看了千八百遍了,但今日看来却分外新奇。

  毕竟是跟着唐祈安上街,什么都明媚起来了。

  走着走着,唐祈安便突然停下了脚步,二人脚下踩的,正好是观月桥。

  他记得柳祈欢说过,儿时同他一同在观月桥上装晕吓人的不是她,而是白轻茉。

  他还记得那一日,他脑中又有了捣蛋的新主意,恰好遇见了他以为是柳祈欢的白轻茉,二人便一同来到了观月桥上,唐祈安当着纷乱的人群便直直倒了下去,白轻茉在一旁装出一副被吓得没魂的模样,嚎啕大哭起来。

  二人一唱一和,真把桥上的人唬住了,人群将他们团团围住,有几个还抱着唐祈安赶紧为他按压人中,有个人按得没轻没重,生生把唐祈安给疼得大叫一声。

  趁着众人被吓得退开一圈,唐祈安和白轻茉哄笑着逃离了观月桥,将因受骗而追赶于他们的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不过回到家,还是免不得被他爹揍了一顿。

  想到此处,唐祈安会心笑了。

  白轻茉见他愣了许久,伸手在唐祈安眼前挥了挥道:“想什么呢?”

  唐祈安回过神,摇了摇头,俯身坐在了桥上。

  白轻茉赶紧拦住他道:“危险。”

  唐祈安没听她的,问她道:“你不是说儿时曾倾心一个小哥哥吗?”

  白轻茉更为急切道:“你先下来。”

  唐祈安这才跳下来,扬扬下巴示意她说。

  白轻茉还不知唐祈安已知道了小时之事,见他如此问,便有些担心他是心中对她所说心有芥蒂,只能扯谎道:“小时的情意,作不得数的。”

  只因自己心意未明,所以唐祈安并未打算将他已知晓全部之事透露出来。不过白轻茉这么说,他便有些不忿道:“怎么就不作数了?不是说什么‘月驰星沉,不违此誓’吗?”

  白轻茉有口难言,耳听着唐祈安自己与自己较劲,只能温和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唐祈安道:“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小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唐祈安还不断追问,白轻茉心知这篇是翻不过去了,本想硬着头皮答他,却突然灵光一闪,挑眉笑道:“吃醋了?”

  唐祈安本只是想套问出在她心中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没想到反被白轻茉这么一问,立刻板着脸犟嘴道:“没有!”

  唐祈安言辞愈是激烈,白轻茉笑意便愈发浓,她忍不住道:“没吃醋的话,生什么气呢?”

  唐祈安道:“谁生气了?”

  白轻茉摆摆手道:“我不知道啊,谁生气了?总之不是我。”

  唐祈安懊悔无比,他心想如今在白轻茉那厢看来,自己肯定落了个自己与自己争风吃醋的傻子的名头。

  白轻茉本顾自笑着,却突然敛了脸色,紧咬着嘴唇立在原地。

  唐祈安听笑声停了,才发现白轻茉神色不对,他环视四周,不远处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正在对着他们二人指指点点。

  “这不是唐家少爷和柳家小姐吗?”

  “是啊,这唐少爷都和白家小姐定亲了,怎么还和柳家小姐纠缠呢,这……这成何体统啊!”

  “终究是旧情难忘啊,真是可怜那白家小姐,竟还不知外头背着她有这么一出呢!”

  “唐家少爷娶不了柳家小姐,只能娶个模样相似的来缓解心中情意,这柳家小姐也是的,都被退婚了还黏着人家不放,谁会娶一个身带邪祟之人呢?”

  本是碍于白轻茉在场,唐祈安才不想发怒,只拉着白轻茉想离开此处,可身后传来的话却越来越不堪入耳,唐祈安实在忍无可忍,指着身后的人群骂道:“你们说什么呢!”

  唐祈安松开白轻茉,步步逼近身后鸦雀无声的人群道:“什么叫‘黏着别人不放’,身中邪祟又怎么了?”

  他侧身指着白轻茉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白家小姐,不是柳家小姐!”

  众人这才发现了自己看错了眼,连连告饶,魂飞魄散地逃离开了。

  唐祈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一转身,正好对上了白轻茉微红的眼眶。

  便是他这么一转身,白轻茉微一抬眼,豆大的眼泪抖落了下来。

  白轻茉慌乱将泪擦去,连忙道:“对不起……”

  唐祈安过去俯身道:“怎么了?”

  “没事……真的没事……”

  她一边这样说着,想极力忍住心中的酸楚,眼泪却依旧毫不停歇地落下。

  方才,那些人说的话这般难听,唐祈安怒不可遏,可是白轻茉听得清楚,他辩解时,字字句句却都是为了柳祈欢。

  唐祈安自然不知道,让白轻茉如此难过的,是那句“只能娶个模样相似的来缓解心中情意”。

  唐祈安只以为她哭是因为自己被错认为柳祈欢而心生委屈,或者她以为自己与柳祈欢余情未了气恼到哭泣,再往深了想他也想不出什么了,所以只能揩去她的眼泪,耐心道:“别哭了,这些人嘴碎,别往心里去。”

  白轻茉勉力止住哽咽,抬手擦去脸上的泪道:“唐祈安,你愿意娶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柳祈欢?”

  唐祈安深深一愣,安慰的话被噎在了嘴里。

  白轻茉双唇发颤,哑声追问道:“你说啊,为什么不说话?”

  “不是的,”唐祈安面色难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两个人,我并没有将你认作她。”

  白轻茉不依不饶道:“是吗?可小时候,明明是性格那样不同的两个人,你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每次见到我,你口中叫的都是柳祈欢的名字。”

  唐祈安震然,没有想到这件事竟就在这般契机下被白轻茉自己捅破。

  见唐祈安的反应,白轻茉恍然,不可置信道:“你知道了?你已经知道了,可你还是打算瞒着,为什么?”

  唐祈安握着她的双肩,无措道:“轻茉,你听我说,我并不是刻意瞒着,我只是……只是怕这件事影响到我们,我怕……”

  白轻茉打断他木木道:“你怕你终有一天会发现,你对我如此,真的不过是因为我与她太过相似。”

  望着唐祈安突然放大的瞳孔,白轻茉嘴角一弯,凄然笑道:“对不起啊小葡萄,我失态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先回府了。”

  唐祈安看着她甩手挣脱开自己,背影漠然,步步离去。

  他睁大了双眼,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明明可以辩解的,自己为何又沉默?他唐祈安自诩洒脱,连面对父亲时都能噎得他无话可说,怎么就偏偏!偏偏就是在白轻茉面前如此软弱,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呢?

  唐祈安气得一拳捶在桥上,却没感觉到痛楚。

  低头,一只手不知何时替他垫了一垫,他抬眼,原是家中的小厮。

  小厮赔笑道:“少爷,夫人和老爷让你赶紧回去,说有要事相商。”

  唐祈安沉着脸色,冷冷道:“知道了。”

  一路跟着小厮回家,但唐祈安一路上脑中念的都是白轻茉方才的模样。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白轻茉,他便自觉认为她应是不爱哭的,他从未想过白轻茉哭起来会是这副模样,更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心疼。

  好像哭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回到府上,他便见到了正在大堂等候的爹娘,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是二人想与他一同商定迎娶白轻茉的日子。

  唐夫人笑道:“娘啊,去观音庙求了几签,庙祝一解,便给了娘三个日子,都在下个月,分别是十三,十九和廿七。娘倒是觉得十九这个日子最好,刚过中秋不久,玉兔还没跑远呢,正好为你们做个见证。”

  见唐祈安正在发呆,唐夫人推了推他道:“安儿!让你来定日子,怎么发呆呢?”

  唐祈安撑着头想着白轻茉的事,手亦不自觉在桌上比划,他娘这么一推他才回过神来,道:“娘,你决定就好。”

  唐老爷便不高兴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苛责他道:“婚姻大事都如此不上心,这白家小姐你究竟想不想娶!”

  唐祈安本就烦躁,他爹说话便好比无心一推,倒是把他心中丁点雪团般的烦推得越滚越大,唐祈安道:“你这么心急作什么?当初定亲倒是没过问我的意见,如今就催着我去娶人家了?”

  唐老爷被他一噎,气得捶胸咳嗽起来,唐夫人当即扔来一个责怪的眼神,唐祈安扁嘴接住,敛了气焰低下头去。

  他看了桌上摆的三条如意签,指着中间那条道:“娘,我也觉得十九这个日子不错,就定十九吧。”

  唐夫人道:“你啊,非要气一气你爹才肯正经些。”

  唐祈安不再争论,改了话锋道:“怎么如今只有我们来定成亲的日子?白家那两位呢?”

  他记得清楚,之前与小欢定亲时,可是两家长辈一同商议的,毕竟是终身大事,自然不可马虎。

  唐夫人扶着老爷坐下,叹气道:“白家那两位忙于生意,这件事便委托给我们了。”

  唐祈安当即不忿道:“忙于生意?什么样的生意能忙到连自己女儿的亲事都不管不顾,真是好爹娘。”

  唐夫人恼他一眼道:“不许胡说,做儿女的哪里知道父母的苦心呢,若不是白老爷白夫人尽心将生意照顾妥帖,白家怎会在观月府有如今的声望地位,他们如此,也是为了膝下独女能过上好日子。”

  唐祈安不满于这个理由,挑刺道:“为了女儿,他们又哪里知道白傻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唐夫人见唐祈安一脸自傲,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他们虽不知道,娘倒是知道呢。”

  唐祈安疑惑地“嗯?”了一声,唐夫人接言道:“白小姐想要的,可不就是尽早嫁到我们唐府来,做我唐家的媳妇儿吗?”

  唐祈安当即红了脸,羞愤道:“娘!”

  唐夫人忍俊不禁道:“你看看你,一提到白小姐就跟个女儿家似的,哪有一点男儿模样。”

  尔后再不玩笑,换作肃色道:“这次可是真的要娶人家过门了,你可想好了?做丈夫的,就要照顾妻子一生一世,有乐同享,有难同济,这是一辈子的事,再不能反悔了,你也再不能如从前那般玩闹了,要好好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了。”

  唐祈安也跟着严肃起来,眼中闪着熠熠之辉,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态对着他娘道:“娘,我想好了,我喜欢白轻茉,是要娶她为妻的那种喜欢,不论以后有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会保护她,我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听了这席话,唐夫人会心地笑了,就连一向面带厉色的唐老爷,此时也微不可见地眉眼微弯,可见其心中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