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听牧师讲，那过去的故事
“我们当时的约定是，在东城区给他们提供庇佑。不过他们不信任我们，我们也不信任他们。所以，在东城区里，他们自己培养护卫。卫兵也只能在他们那里巡逻，维护东城区的正常秩序，而像我这样的骑士不得靠近东城区。”乔许亚向艾尔尼解释道，“一般来说，我应该汇报给城主，然后由他派人去与他们沟通。但是现在不行……”他一顿，看向了自己身边的探子。
“城堡里有间谍，在不清楚是谁的情况下，我们只好越过这一层。”艾尔尼接过话。他现在也穿上了布甲，作骑士侍从的打扮。
“我喜欢和你说话。”乔许亚抓着侍从的肩膀，“要知道，我对你寄予厚望。你是个优秀的探子，总有一天你能够当上总管的。”
街道上没什么人，骑士与侍从大摇大摆地走在石路的中央，绕过几条小巷，穿过一个广场，很快就来到了东城区。
东城区里正巧出来两个卫生官，看到骑士有些惊讶，但犹豫一阵还是上前说：“大人，我们检查过了，这边没有人感染。”
“好，你们辛苦了……别回去医院，去旅馆吧，我们在那设置了新的收容点。”乔许亚看他们疲惫的样子，怀疑他们根本还不知道医院发生了什么。
他在离开前吩咐士兵，带着剩余的卫生官和病人去旅馆继续治疗。边界对面的格瑞特伍德还在打仗，少有商队过来，而且大多数商队不是驻扎在城外，就是刚刚离开风巢，旅馆有的是空处。
果然，他们对视一眼，一脸疑惑地询问。在得知医院遭到袭击之后，他们震惊的模样有些夸张，连连感谢骑士告知，接着又忧心忡忡地离去。
“安德鲁和乔治？”艾尔尼回头看了一眼卫生官的背影，询问道。
“不错，是他们。安德鲁以前帮我看过病，乔治是他的副手。你能记清楚所有卫生官的名字吗？”乔许亚略显惊讶，“你们可没有多少交集啊。”
艾尔尼摇头道：“现在还不能，大人。但是，还安然无恙的卫生官只有四个，我记得他们的名字。”
“如果其他人有你一半的能力和觉悟，我的头发也不会这么少。”乔许亚夸赞道。“那群废物害得我经常失眠，他们总是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两人继续往东城区里走，没有太过深入，就被戴着兜帽遮住了耳朵的精灵拦住了。
三个精灵，比他们还多一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他的眼神凌厉如鹰隼，扫视着骑士和学徒。后边跟着两个年青人，眼神凶狠，咬牙切齿，还不等骑士靠近，就举起了刺剑。
中年人伸手拦住了下一秒就有可能冲过来的年青人，沉声问道：“乔许亚骑士，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吗？”
“希斯瑞尔先生，我无意冒犯，只是现在非常情况，有些事得越过诺里斯大人。”乔许亚见有熟人，迅速卸下了腰间的剑和战锤，丢在了地上，然后用脚把武器提给了那两个年青人，“艾尔尼，丢了剑。”
闻言，艾尔尼才笨拙地解开腰间的短剑，扔给了年青人，结果把那人吓了一跳，差点提剑暴起。
“他还不太懂……”乔许亚尴尬地说：“我以后会教他的。”
在年青人把武器都收起来之后，希斯瑞尔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放骑士和侍从通过，“我希望你能有个好解释，如果是为了一些无聊的事，我就按照约定内容杀了你。”
“我很惜命。”乔许亚回答。接着他放松地询问，像是老友重逢：“林格艾大人近来可还好？我已太久没有与他联系了。”
“家兄身体健康，也不想和卡斯提亚人往来。若你们真的在意这些，就应该让罗法琳娜多回回家，而不是把她当成金丝雀一样关在城堡里。”希斯瑞尔不吃这一套。
乔许亚讪笑，便不再提。罗法琳娜夫人不能够经常进出城堡，以免被有心人发现她的身份。
很快，他们来到了精灵的集会所，这里是由原先的一间旅馆改造的。大厅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精灵，丝毫不掩饰他们有别于卡斯提亚人的尖耳朵。
一进集会所，乔许亚就闻到了一种迷人的香气。与卫生官们用的熏香不同，这味道只是好闻。
“把这些武器好好放起来。”希斯瑞尔进来先摘下了兜帽，然后吩咐年青人，“然后你们去找伊希，让他代我巡逻。”
“是。”年青人比某些士兵更训练有素。
“好了，说说吧，你越过诺里斯来和我们联系是为了什么？”希斯瑞尔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突然，他的眼神凛然，盯着骑士狠狠道：“是罗法琳娜出事了吗？”
乔许亚连忙挥手，连说三个“不”字，然后才道：“现在城堡里保守不住秘密，格瑞特伍德那边的领主已经知道了夫人的事。不过你放心，你妹妹现在很安全。”
希斯瑞尔松了口气，“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接着他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慢悠悠地问：“那你要告诉我们什么秘密？”
“生灵会最近在风巢城里活动，你听说了吗？”
“黑森林诅咒！”希斯瑞尔狠狠地啐了一口，“如果我逮到那群愚蠢的信徒，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黑森林事件对格林艾希影响最大，那时的仇恨也余留到了现在。
“我现在有情报说明，生灵会与城堡里的那个间谍有联系，他们是共谋者。”乔许亚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缩了缩脖子。周围其他精灵的目光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不可能！没有精灵会和生灵会的家伙联手，没有！”希斯瑞尔情绪激动，站了起来。他的咆哮吸引了大多数精灵的目光。
“城堡里除了夫人和小姐没有精灵。我们几乎可以确定，那个间谍是卡斯提亚的叛徒。”乔许亚连忙道，“即使如此，他们的联合还是存在阻力。他们通过一系列交易才把各自绑在一起……”
“交易？”
“精灵的条件是叛徒之血……生灵会为了获得精灵的帮助，必然会展开行动，也许他们已经展开行动了。”骑士加快了语速，“如果告知城主，被那个间谍得知，我们就失去了制约他们的条件。而现在，我们可以提前做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希斯瑞尔闻言，冷静了一些，抿起嘴唇，时不时地念叨：“叛徒之血……叛徒之血？”他苦笑两声，然后说：“我必须告诉兄长，只有他能够做决定。”
“我相信林格艾大人会作出正确的判断。”
“我一直会作出正确的判断。”骄傲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在二楼的看台上，身着华丽狼皮大衣，宛如贵族的精灵睥睨下方的一切。他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下阶梯，来到骑士面前，“我已经听完了你的叙述，现在，告诉我，你要如何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乔许亚看向艾尔尼，又转过头与骄傲的精灵说：“他是我的探子，他可以证明我所言不虚，如果您不担心时间不等人，他也有办法拿到证据。”
“他确实不是一个骑士侍从，他应该没有碰过剑。”希斯瑞尔在一旁作证。
林格艾打量了一下艾尔尼，说道：“我相信你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欺骗我，只为了让我加强警备……但是，我不信任你们，你要如何取信于我？”
艾尔尼表情抽搐了一下，接着他拿出了生灵会的标志，“这是我在威姆斯莫依托金的屋里找到的证据，他是生灵会的人，这毋庸置疑。我相信您也对他很熟悉，黄金兄弟商会真正的话事人。
“黄金兄弟近年来与格瑞特伍德的交易并不少，而且逐年增多，他们与精灵的联系也日益密切。如果由他牵头，那么精灵和生灵会的合作并不困难。
“而且我也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格瑞特伍德领主的信件，为防打草惊蛇，我没有拿走信件。而且即使我拿到了信件，您也大可说我是伪造的。于我而言，生灵会与精灵的合作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您相信与否……”艾尔尼拖着长音，看着林格艾。
这一眼，让旁边的乔许亚心里咯噔一下。
“只要您作出正确的判断，那就不重要。”艾尔尼道。
“这是你自觉无法取信于我，才玩的小手段吗？”林格艾挑眉，拂过自己浓密而整齐的胡子。见艾尔尼不回答，他又笑道：“看来，选择的责任又回到了我身上来。那就简单一点……”
他模仿着艾尔尼的样子拖着长音，仿佛是回应对方对自己的戏弄。
“合作愉快。”他微笑着望向乔许亚骑士，然后又看向艾尔尼，“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吗？不用回答。”
“正确无比。”乔许亚说道。
“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阿嚏！”林格艾打了个喷嚏，转头问希斯瑞尔，“谁点燃的熏香？你们该知道，我不喜欢这东西，快去把它熄灭。”
希斯瑞尔看向那边桌上的香炉，犹豫了一会儿道：“那是刚才来的两个卫生官点的，他们说这是可以防止疾病传播的熏香，现在全城都点上了这个。”
乔许亚和艾尔尼闻言，同时瞪大了眼睛。他们对于卫生官用的熏香再熟悉不过，那是令人迷醉的气息，可以减轻人的痛苦，而不是现在这仅有香甜的气息。
“不好！”
乔许亚冲到集会所的酒水旁，拿起一桶啤酒，冲到了熏香前，打开啤酒淋了下去。就在酒水浇进熏香的前一个瞬间，一阵白雾从中喷发，喷了骑士一身。旋即，酒水淋下，白雾偃旗息鼓，熏香也随之熄灭。
骑士立刻把剩下的酒水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为时已晚，他感觉到喉头传来了撕裂般的痛苦。
“大人，你没事吧？”艾尔尼连忙上前。
“别过来！都不要靠近我，快点叫所有人离开集会所！”骑士高喊，不过随着痛苦加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希斯瑞尔，快叫人去追那两个卫生官……哈……艾尔尼，快去旅馆，快去……”
乔许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大人！”
“别过去！”林格艾拦住了艾尔尼，随后对所有人道：“照乔许亚说的做。照他说的做！照做！”闻言，希斯瑞尔也大叫：“备马！”
林格艾拖着探子离开了集会所。
他的手轻柔地安抚艾尔尼，直到后者安静下来，然后他小声说道：“快去，叫卫生官来，他还没死，只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