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塔菲（下）
布朗尼挂断电话，旁边，那女孩直勾勾的盯着他，双眼透露出一股嫉妒。
“你怎么了？”布朗尼轻声问道，他有些莫名其妙，女孩的眼神让他不舒服。
女孩似是挣扎了一会，终于还是转过头去，幽幽的说道：“没什么”
接着，她又忍不住小声的问道：“那是你的母亲？你喜欢她么”
前面黑人司机的声音突然响起：“塔菲，别去打听人家的家事”，和女儿轻浮的表现不同，这位父亲显得很有礼貌，他微微偏着头，向布朗尼诚恳的道歉。
布朗尼这才知道女孩的名字，这个名字很是少见，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拼写。
塔菲不再出声，她背着身体，蜷缩在座位角落，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车上明明坐着她的家人，她却更想亲切那片雨夜。
布朗尼就算是再迟钝，此刻也反映过来了，这对父女明显正在闹矛盾，善良的他有心开解，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面一个泥坑积满雨水，掩藏在夜色中，司机并未注意到，汽车前轮直直的磕在上面，引起一阵抖动。
常年坚持平衡训练的布朗尼只是微微晃动，便稳住了身体，旁边的女孩可没这个本事，惯性作用下，她的脑袋直接冲向前座靠背，发出一声闷响，撞了个结实！
布朗尼赶忙搀住塔菲肩膀，扶着她靠在座椅背垫上，在女孩抬头的刹那，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布满泪痕，却咬着嘴唇犹自倔强的小脸，布朗尼心里猛地一紧，近距离观察下，他这才看清，女孩容貌秀丽，五官精致，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和自己的弟弟布雷斯年纪相仿，她虽然穿着过火，却不过是个正在读书的孩子。塔菲仍旧什么都没说，只是任由两行清澈的泪水缓缓流下，布朗尼却知道，这泪水源自心里，和疼痛无关，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惜。
“你没事吧？”布朗尼着急的问道，黑人司机也匆忙停下车辆，回身探望。
塔菲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看到女儿无碍，司机这才继续开车。
布朗尼却仍不太放心，NBA对于脑部碰撞的界定有着近乎严苛的标准，脑震荡协议更是为所有球员规定了复杂的应对机制，布朗尼深知这方面的问题不可轻视，他伸手一点点按压着塔菲额头上的碰撞处，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塔菲下意识想拨开布朗尼的手臂，但当她看到布朗尼脸上的认真时，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
雨势似乎略有缓和，塔菲静静的感受着额头上那双手的温度，只觉得有一丝丝暖意从心底升起，泪水也慢慢止住了。
按摩了一会后，布朗尼轻声询问：“塔菲，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声音糯糯的，像是一只小猫咪。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晕眩或者想要呕吐的感觉吗？”
“没有”塔菲撒了谎，实际上，她此刻只觉得脑袋晕晕的，有些不真实。
“嗯，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一会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检查”
布朗尼这才放心，抽回胳膊，塔菲的额头顿时降温，但她的脸颊，却是一片火热。
“你认识我吗？”之前车上气氛不对，所以布朗尼一直没好意思提问。实际上，从他上车到现在，一直有种怪怪的感觉。这女孩好像认得自己，但除了一开始的两句招呼外，之后又从未理会过布朗尼。这就好像某天汤姆·克鲁斯去打车，对方因为认识这位明星才让他上车，但上车后却又把克鲁斯晾在一旁，完全不搭理，这不合逻辑啊！
汤姆·克鲁斯会去打车吗？难道要杰米·福克斯来接？布朗尼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早已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显然，在那个世界，布朗尼脖子上顶的是另一张脸。
“我知道你”塔菲收起那种异样的感觉，有些不自然的回答着，
“你也看篮球比赛吗？”
“不，我不看”塔菲摇摇头，“但我知道詹姆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
她还是没有回答布朗尼的问题，事实上，她只是从一位闺蜜手里偶然看过布朗尼的照片，那种散发着灵气的丑，是塔菲之前从未见过的，给她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这才能一眼认出布朗尼来。
这位闺蜜正是布朗尼的铁粉，属于天天去Ins留言，永远把“丑布”二字挂在嘴边的那种，只是，莫名的，她不想告诉布朗尼这点，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平白矮了一头。
布朗尼也未深究，这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问题，毕竟，他不是真的汤姆·克鲁斯，他只是一个刚打了几场球的新秀，还没到考虑明星效应的时候呢。
嗯，应该只是知名度的问题，和脸没关系，布朗尼暗自揣摩着。
他真的丑得好特别啊，原来“丑布”是这个意思，小塔菲心中暗想。
......
此时正值10月，克利夫兰无尽的雨季尚未来临，这位先锋官只闹腾了大概一个小时，也就慢慢收歇了。
车辆终于抵达终点，就像他之前承诺的那样，布朗尼掏出双倍车费，递了上去。
黑人司机笑呵呵的正欲收下，后面传来塔菲鄙视的眼神，这位父亲手一颤，有些犹豫。
布朗尼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方愿意冒雨将自己送来，理应多收一些费用，他也看出这位小女儿似乎有些别扭，却没有在意，只是坚持把钱送到司机手里，司机略微抵抗了一下，没什么力气，终究还是收下了车费。
布朗尼道了声谢，推开车门。
“你能告诉我你的Ins账号吗？”身后，突然传来塔菲的声音，有种刻意的平淡。
布朗尼微微有些诧异，随即露出一个笑容，“当然没问题，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号码”
他主动回身，掏出手机添加了塔菲，在输入号码后，他看到一只小猫的头像，这只猫脸上带着大大的墨镜，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金链子，嘴角还叼着一只雪茄，看上去一副很社会的样子，布朗尼却觉得这只猫很顺眼。
他向着这个的账号发送了好友申请，那边塔菲匆忙操作，不久后，“丑布”Ins的好友列表里，多了一只社会猫，这只猫有一个很胖的昵称，叫做“太妃糖”。
布朗尼终于明白了塔菲（Taffee）这个名字的含义。
“咱俩的名字倒是都够甜的！”他随口开了句玩笑，这才下车离开。
车厢内，塔菲默念着布朗尼的名字，有些失神。
天边阴云退却，透出一缕月光，而在塔菲早已哭花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