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恭喜
刚带着卫凌元出来，小家伙就挣着乐灵珞的手想这跑跑，那看看，玩累了又要去花园凉亭看红鲤鱼，乐灵珞只好任命地跟着。
卫凌元倒着小跑，不住地催乐灵珞快些来追他，乐灵珞看到前面有人，刚想喊住卫凌元，就见其猝不及防撞了上去，来人转过身，正是九五之尊，当今皇上齐治彦。
乐灵珞连忙拉过来卫凌元，跪在地上，“外甥年幼，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卫凌元没见过大场面，突然被乐灵珞一脸严肃地拉过来，跪在地上，反而好奇站在面前的人是谁，偷偷地抬头瞄了两眼。
过了片刻，乐灵珞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你都说了孩子小，不懂事，朕又怎么能跟孩子计较，起来吧。”
齐治彦不得不感叹乐灵珞的机敏之处，一般人撞了自己，定要责备自己眼瞎，而后请求恕罪，这丫头先说明理由，绕是齐治彦有怪罪之意，也不好意思罚了。
“多谢陛下。”乐灵珞将卫凌元扶起，拍了拍其身上的尘土。
这里是将军府的花园，今天又是乐青凯大喜的日子，来人基本上都在前厅，没想到齐治彦竟然一个人跑来将军府的花园，乐灵珞心中有疑，却未开口问，想要寻个理由离开。
“陪朕走走吧。”齐治彦仿佛看透乐灵珞的心思，直接下命令，乐灵珞只得将卫凌元交到雪凝手里，跟在齐治彦的身后，踱步至凉亭。
将军府的花园对齐治彦有着别样的意义，在这里，他第一次认识穆轻华，那个时候，穆轻华十六岁，来将军府玩耍，齐治彦就是在这里见到那个嬉笑着扑蝶的丫头。
乐古倾父亲乐念毫的战场兄弟陈函之娶了穆轻华的姑姑穆萤，可惜陈函之沙场战死，穆萤生下一女撒手人寰，加上当年穆萤因为不听从父亲穆刘瑜的安排，一心要跟着陈函之，最终使得穆刘瑜与其断绝父女关系，这留下的女儿只能由乐念毫带回将军府。
乐念毫尊重兄弟夫妻两人的意思，为其取名陈燕，也因可怜这襁褓中的婴儿，所以将陈燕当作自己的女儿照顾。
穆刘瑜心中念及女儿，却还是不肯原谅，只能穆天时不时去看一看自己的外甥女，回到穆刘瑜身边汇报一些关于陈燕的事情。
当时穆轻华是跟着爹爹穆天来看望自己的表妹，六岁大的陈燕，两个人在花园里玩得十分尽兴。
齐治彦瞬间被这个自己扑不到蝶，还信誓旦旦地教小丫头陈燕如何扑蝶的姑娘逗乐了。
穆轻华听到浅笑声，回头看到了相貌堂堂的齐治彦，两人心照不宣地入了对方的眼，不久齐治彦娶了穆轻华做侧妃。
当时的二王妃沈玉铃大闹了三天，后来被先皇后一顿训斥，方才罢休，让穆轻华入宫做侧妃。
后来齐治彦和穆轻华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年后，乐古倾成亲之日，还是在将军府的花园凉亭，沈玉铃为了给穆轻华找不痛快，借助于先皇后，把陈燕接回了太子府，使了手段，让陈燕做了齐治彦的侧妃，陈燕生性怯懦，加上又是先皇后的懿旨，不得不从。
只是陈燕那晚之后，第二天抱着穆轻华哭了半天，自此开始吃斋念佛，不愿再见外人，如今虽然是宫中四妃之一的静妃，还是只愿待在自己的静延宫，不愿意出门见人。
齐治彦知道自己对不住她，所以除了日常有好东西，派遣宫人给她送去些赏赐，也是不愿去打扰她。
所以，将军府的花园，成为了齐治彦最想记得又最不想记得的地方。
从良久的回忆中跳出，齐治彦才回过头细细地打量之前的离王府婢女若蜓，如今的将军府二小姐乐灵珞。
乐灵珞相貌绝对称得上是洛阳城的第一美人，却又偏不爱弄妆施粉，清冷素雅，却透着一股神秘的美艳之感，这性子也足够的机敏，冲当日在猎场，对齐治颖舍命相救的感情也是令人起敬。
齐治彦觉得这个将军府二小姐，若是成为离王府的当家主母，应是齐治颖的良配。
“乐小姐，如今可有属意之人？”
“回陛下，灵珞放回将军府不久，想多在爹娘跟前尽尽孝道，婚配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灵珞暂时没有想法。”
若是乐灵珞知道不久之后，她单枪匹马进皇宫，厚着脸皮要求齐治彦给自己赐婚，如今就不会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了。
齐治彦不在意地轻笑，“乐小姐的回答，当真是滴水不漏啊。”
“回陛下，这些都是灵珞的真心话。”
“乐小姐就没想过，如有一天当真遇上了自己的良人，还要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任老将军将你嫁给或许你不喜欢的人？”
诚然，乐灵珞觉得现在跟齐治彦议论这些真的是很奇怪，但她面对的是当今皇上，总不能避而不答，“回陛下，真有这个时候，灵珞会自己争取的，不会委屈自己的下半辈子。”
“乐小姐当真是个明白人，婚姻之事，想明白再去选择，不要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齐治彦现在就属于无尽的后悔，他不应该听从先皇后的话，随便娶了沈玉铃做王妃，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陛下的话，灵珞谨记在心。”
齐治彦点点头，“时候不早了，宴席应该是要开始了，走吧，带路。”
“是。”
乐灵珞小步走在前，带着齐治彦回到宴席上。
谁知乐灵珞因为是和当今皇上一起走回来的，刚一回到宴席上，乐灵珞就感觉到许多打量的目光，这是乐灵珞最讨厌应付的场面，耐于礼数，乐灵珞又没有办法掉头就走，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在齐治彦身侧。
乐古倾赶忙迎上来，招呼当今圣上，乐灵珞这才退到乐古倾身后，“陛下，宴席快开始了，老臣来请陛下入座。”
“乐老，恭喜啊，你这长子长女如今都已成家了，这小女儿，朕看也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乐老当真有福气啊。”
听到这一番夸奖，乐古倾心头那个慌啊，若不是乐古倾了解齐治彦的为人，真会以为他是看上自家小女了，当然在场不少人皆是这样认为的。
齐治彦注意到，从刚才自己跟乐灵珞一道出现，引来众人议论，齐治颖的目光一直在这边，了然轻笑。
乐灵珞跟若蝶、卫景夫妇还有叶家的几个人一桌，吃了没几口就离席了，她不是聋子，就算议论的声音再小，她都能听见，不高兴只是因为单纯的不喜欢，或者说疲于应对罢了。
若蝶心中也藏着事，没注意到乐灵珞的情绪，待回了神，发现乐灵珞已经不在了，索性也浅笑着对众人施了一礼，回房。
乐灵珞离席的时候，也不想回房间，调了步子准备从后门出府，齐治睿看到乐灵珞离席，又扒拉了两口，追了上来。
在乐灵珞抵达后花园的时候，就听到身后齐治睿的声音，“小蜻蜓，你怎么不吃了？心情不好？”
乐灵珞知道齐治睿是关心自己，顺势坐了下来，示意齐治睿也坐下来，站着说话多累啊。
“没有，就是有些累，殿下吃饱了吗？厨房有多的糖醋鱼和拔丝山药，要不要给殿下拿点过来，再垫垫肚子？”乐灵珞知道齐治睿的喜好，就爱吃点甜口的菜色，还是在离王府的时候，齐治睿经常来走动，一来二去，乐灵珞也就记在了心上。
齐治睿本来就没吃饱，一听还能吃东西，眼睛发光，赶紧点头。
“要喝点梅子酒还是吃点果子？”
“梅子酒。”齐治睿觉得交乐灵珞这个朋友，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当时只是好奇，哪有人能这么冷静的，比他七哥都淡漠，后来觉得这丫头就是不常把真心交付，你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回报，就像现在这样，他喜欢的，她都记着呢。
乐灵珞吩咐雪凝去厨房去取几个满足齐治睿口味的菜，顺便再去拿壶梅子酒过来。
没一会儿，雪凝就将乐灵珞要的东西带过来了，给两人摆好餐具，倒上酒，齐治睿便开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别提多畅快了，跟着他们那群克己复礼的人在一块吃饭，细嚼慢咽，真的是难为死人了。
乐灵珞见齐治睿吃得酣畅淋漓，哑然失笑，自己也喝了口酒，小声提醒道：“你慢点，我又不跟你抢。”
“唉，你不知道，每次有这些宴会啥的，我是个王爷，又不能不去，去了又吃不好，回府还要再吃点东西垫肚子，还没人在宴席上给我开过小灶呢，吃得太开心啦，来，干一杯。”
齐治睿举起酒杯，与乐灵珞碰了一下，两人都豪气干云地喝光了杯中的酒，齐治睿又为乐灵珞添上，乐灵珞却看到了齐治睿身后的人，对齐治睿摇头浅笑，“殿下，怕是开心不下去了。”
“嗯？”齐治睿疑惑地顺着乐灵珞的目光回头，见梁清澜、齐治颖隔着三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近。
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给前来的齐治颖请安，齐治颖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眸光微冷，他看到了乐灵珞和齐治睿说说笑笑，喝酒吃饭，毫无顾忌的模样，心里竟会有些介怀，觉得不平。
元兆又发现了自家殿下一个缺点，就是多事，方才宴席开始前还跟若蝶姑娘谈笑风生，如今又来招惹人家乐小姐，害人家吃个饭都不安生。
“你倒是和乐小姐吃得挺痛快。”
不知道为何，齐治睿感觉七哥这句话里隐藏着怒意，低着头不敢吭声，以为齐治颖是在责怪他不懂礼数，跟未出阁的女子喝酒吃饭。
“离王殿下，是有什么事吗？”乐灵珞知道梁清澜跟过来，多半是因为齐治睿，但她不知道齐治颖来干嘛。
“赏梅花。”
此回答一出，剩下三个人皆是一愣，这借口，还能找个更烂的吗？
好了，元兆觉得自家殿下的缺点可以再添一个了：造假，这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
齐治睿思忖片刻，知道了答案：七哥这不就是为了见小蜻蜓，谈天说地嘛，一副“我猜中了”的样子，在乐灵珞和齐治颖身上看来看去。
“小蜻蜓，我吃饱了，先走了。”齐治睿拍拍肚子，善解人意地先行离开，还对着乐灵珞眨了下眼睛。
乐灵珞对齐治睿的眨眼表示疑惑不解，却见齐治睿冲着梁清澜说了句悄悄话，然后梁清澜也勾起了唇角，用奇怪的目光看自己，对乐灵珞颔首知会后，跟着齐治睿离开。
糖醋鱼、拔丝山药、糯米饭、梅子酒，齐治颖坐下来，扫视了一遍桌子，冷哼一声，倒是将这小子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抬眼看到乐灵珞还在站着，齐治颖没好气地讽刺，“怎么换了本王，乐小姐就吃不下了。”
乐灵珞没见过齐治颖如此不留情面地冷言冷语，亦冷了语气，“离王殿下多虑了，灵珞只是吃饱了而已。”
见乐灵珞脸色瞬冷，齐治颖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轻触了鼻尖，想要开口解释。
不想再听齐治颖的讽刺，乐灵珞不再顾及礼数，抢先一步道：“殿下若是赏梅的话，尽情地看吧，灵珞另外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直接干脆地转身，抬脚离开。
“站住！”齐治颖也没办法，只能用权势压乐灵珞一头，不然她肯定毫不犹豫地离开，头都不回的那种。
“离王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乐灵珞并未转身。
“你知道本王不是那个意思。”齐治颖的语气软了下来。
“灵珞不敢轻易揣测离王殿下的意思。”说完，再次抬脚准备离开。
“是本王口不择言了，还请乐小姐原谅。”
乐灵珞完全没想到齐治颖将轻功用在这种地方，刚迈步，人就闪到了自己面前，态度诚恳地跟自己认错，一个亲王给自己道歉，乐灵珞也不能再说什么了，福了身子，“也请离王殿下见谅，灵珞放肆了。”
既然说开了，两人也就不再心生怨怼，气氛和谐了不少。
“殿下没什么事的话，灵珞先退下了。”
齐治颖很喜欢乐灵珞柔柔地叫自己“殿下”，总感觉无比悦耳，再次听见，心情顺畅了不少。
“准备去哪？出府？”
“嗯，小郡主约了我今晚在乐坊听曲子。”只不过离约好的时辰早了半时辰罢了，反正闲来无事，就直接去乐坊坐着等好了。
“你现在倒是和这丫头相处得似是姐妹一般。”齐治颖心中觉得好笑，女人之间的友谊真是让人摸不懂。
“小郡主心性单纯，不过是有些任性罢了，如今嫁为人妇，改变了不少。”乐灵珞说的话是事实，毫无偏驳之意。
“确实。”穆轻裳现在看见齐治颖，都知道行礼问安，也不再黏乎乎地叫“颖哥哥”，而是遵从礼数，称呼一声“离王殿下”，在齐治颖看来，改变的可不止“不少”的程度。
“殿下回去宴席吧，灵珞这便走了。”
“灵珞，上次在乐坊，我跟你姐姐挑明了，沙场凯旋，就来迎娶她。”
“姐姐答应了？”
齐治颖点头，想从乐灵珞的脸上看到点不同寻常的色彩，却见对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恭喜殿下”。
其实，乐灵珞内心已经掀起波澜了，只是面上强装镇定，不能让齐治颖觉察出来什么，她可不相信若蝶放下了卢怀义，选择了齐治颖，看来只能寻个机会问问若蝶了。
两人没再多说，齐治颖放了乐灵珞离开，看着淡然离去的青衣背影，齐治颖总感觉在哪见过，回过神又觉得自己很无耻，都决定娶若蝶为妻了，还想着乐灵珞，只能深呼口气，摆脱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