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对峙

林莞端坐在桌旁，她今日穿了件淡蓝色的比甲，下罩着滚着金边的马面裙，在散发着橘黄色的烛光下，衬的皮肤晶莹玉润，云鬓高峨，珠钗摇晃。

　　她的身前放着琉璃茶盏，里面的茶还冒着热气，她手指摩挲的茶杯，杏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三个丫鬟都在屋里站着，不同的是，新霜立在门口，双手叉腰，双眼圆瞪。

　　而白芷和青黛分立在林莞身侧，虽然规规矩矩的站着，但是面上也不太好看。

　　屋里还立着一人，身穿淡黄色罗裙，发髻有些散乱，此时正左顾右盼。

　　“将军！”她最先看到秦铮进门，喊着就奔了过去，可她迫于秦铮的威严，并没有奔到他跟前，在距离了他一步之远的地方扑通跪下，“将军救我！”

　　秦铮认出，这个人似是府里管家罗成的孙女，罗妍。

　　他皱了皱眉，坐在林莞身侧，看向林莞，声音低沉“怎么回事？”

　　林莞看了他一眼，目光坦荡，随后看向青黛，“你来说吧。”

　　青黛遂从前几日的首饰丢失一事说起，后说道今日之事。

　　“今日奴婢在小厨房忙完回来，刚走到屋前，就听见屋内窸窸窣窣有响声，奴婢想起前几日的首饰丢失的事，不敢马虎，遂叫了新霜姐姐来，一同进屋去，刚推开门就看见她从内室跑出来，一脸的惊恐……”青黛不卑不亢，从容说来。

　　罗妍没等青黛说完就开口大叫“我什么都没拿，她们这是诬陷，她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是在陷害我！”

　　新霜耻笑一声，“都将你堵在屋里了，还说我们陷害你，那你说你来这屋里做什么！”

　　“我……我……”罗妍一时语塞，“我就是好奇，来看看。”她声音渐小，很没底气。

　　院里这时传来一阵吵闹声，长宁在门外禀报“将军，罗管家求见。”

　　林莞摩挲的茶盏的手指顿了顿，说情的人来了！

　　秦铮开口，“让他进来吧。”

　　罗成快步走进屋里，步履蹒跚。

　　因为焦急，在寒冷的冬日，脸上甚至沁出了一层汗，他一进屋，什么都没说，就先跪下了。

　　“祖父！”罗妍带着哭腔叫道。罗成警示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听说妍儿在西院犯了错，老奴特来请罪。”说完深深叩首，长久不起。

　　秦铮见状，面露不忍，起身相扶，“罗管家不必如此大礼。”

　　罗成被秦铮扶起来，状似无意的看了林莞一眼，微露得意之色，林莞眉心一跳，只当没看见。

　　罗成站起身，走到林莞跟前行了一礼，“敢问夫人，您的侍女抓住妍儿之时，可从她身上搜出您的首饰之类的物品吗？”

　　林莞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才答道“没有。”

　　罗成松了一口气，从容说道“这就是了。这丫头自幼养在身边，老奴年纪大了，对她多有溺爱，才让她如此的没规矩，今后老奴一定对她严加管教，不叫她乱跑。”

　　说完转向罗妍这边，疾声厉色的说道“跪下，给夫人赔罪。”

　　罗妍从没被祖父如此严厉的训斥过，吓得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秦铮眉头皱的更深，就为这点小事就搞得如此人仰马翻？

　　他长年在军营，接触的都是不拘小节的汉子，哪里应付过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女人，真是麻烦！

　　他扫视过屋里众人，嘴唇煽动，似是要开口。

　　林莞察觉到他意图，抢在他前面开口“照罗管家所说，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

　　罗管家俯首说道，“只要夫人能消气，老奴和孙女甘愿受罚。”

　　林莞心中冷笑，这个老匹夫倒是个人精，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如果林莞抓着这件事不放，倒显得她这个夫人小气了。

　　林莞收回自己的目光，在秦铮的注视下盈盈起身，她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礼，才开口道，“将军明鉴，并非是妾身小题大做，抓着这点小事不放，而是我确是丢失了重要的物品。”

　　秦铮便看着她问道，“什么东西？”

　　林莞轻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是大婚之时皇后亲赐发冠上的一颗宝石！”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若是寻常下人鬼迷心窍，偷盗主子的财物，被抓住不过打一顿，发卖了出去。

　　可若是偷盗皇室财物，这既是大不敬之罪，不但自身难保，甚至还会殃及家人。

　　“你骗人，我只是拿了些你的首饰，绝没有拿什么发冠上的宝石！”罗妍失声喊道。

　　她的话才一说出，屋内众人便齐齐看向了她，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罗成颓然的闭上了眼。

　　这个孙女，果真是被他惯坏了。

　　“你说什么？！”秦铮怒目直视，向刀子般扎过来。

　　林莞是领教过秦铮的眼神的，杀伤力十足，果然，罗妍被那目光盯着，只觉得背脊生寒，再不敢撒谎，颤颤巍巍的开口。

　　“我只是趁没人的时候拿了她几件首饰，我没有……没有……”话还没说完，便泪如雨下，身子更是微微的颤抖，显得十分可怜。

　　这样子，别说男人，就是女人看见，也会生出恻隐之心来，可惜了，秦铮不是一般的男人。

　　秦铮无视她的梨花带雨，厉声叫道“长宁！”

　　长宁推门进来，“将军。”

　　“带上两个人，去搜她的屋子，搜仔细些，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是。”

　　罗妍面如土色，膝行上前就要开口，秦铮冷声斥道“闭嘴！”

　　她吓得顿在那里，不敢上前，也不敢讲话。

　　林莞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切，罗成此时已经颔首低眉，一言不发了，林莞心想，还是老的比较识时务啊。

　　不一会，长宁进来了，双手摊着，上放着一个匣子，高举在秦铮身前。

　　站在林莞身后的青黛探头看了一眼，声音极惊诧“这不都是夫人的首饰吗？”

　　“红玉珠耳坠，金累丝红石榴步摇，璎珞坠子，紫玉簪子……”她一样一样的数着名字。

　　每数一样，秦铮的脸都要沉上一分，最后还是林莞开口，“别数了。”

　　事已至此，人赃俱获。

　　秦铮面色铁青，仿佛凝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