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面妖一拍脑门,连忙传音给季景云,怎么能把送客人回去的事儿忘了!
可没等来季景云回应,能面妖的脸色忽然一变,一脸惊恐地扭头看向庭院东边的主院,手心沁出了些许的冷汗。
陡然爆发的妖气不为人类所感知,却瞒不过妖怪的眼睛。能面妖苦哈哈地扒拉着头发,要遭要遭,这迹象是主人快要醒了!
庭院里幽蓝的荧光整齐的排列在半空中,连昨夜进来的时候所见的肆意生长的花朵都像是有人故意重新修剪栽种过一番。苏清婉往突然暗沉的天际看了看。
日未落,夜降临。
红日在宅邸漆黑的夜空中妖冶得可怕。
能面妖一个激灵清醒,跳上苏清婉的肩头,催促道:“无方学堂上课的时间快到了,不等他了,我送你回去。少年郎,我们走。作为一个好学子,迟到可是不行的。”
苏清婉被冷不丁的一催促,脚步下意识加快,只是能面妖这般紧张地带她离开,一定和这异象有关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苏清婉心中好奇,却也没问出口。
然而能面妖虽然送她回了无方学堂,苏清婉却没有办法把能面妖送回去,好在能面妖自己有主意,很快就找到了湖妖帮忙。
目送湖妖带着能面妖离开,苏清婉陡然想起,自己手里的迎客铃,忘了归还。
能面妖说过这东西用过一次就失去了承诺的效力,她再留着也没有意义。
不过,日后机会多的是,也不差今天。
能面妖刚一靠近东城的地盘,属于那一位的威压立刻劈天盖地的朝他袭来。
能面妖直接吓跪了。
他家的主人,姓殷名九。
整个妖界祸害遗千年的无冕之王。
世上没有一只妖知道殷九有多大年纪。
大家却都知道,殷九是个脾气古怪的谁都招惹不起的大佬,想活着,就别招惹他。
昔日被这位大佬玩得快身残心残的大妖小妖不计其数,各路妖魔鬼怪见了殷九,面上再恭敬,心里也免不了直骂娘。
只是这位妖界的祸水千年前打着闭关名义睡着了,雷打不动。不少妖怪得知此事后,喜极而泣,背地里默默上香,以求这位祖宗最好一睡不醒,不要出来祸害妖。
但这显然只是一个美丽的愿望。
千年光阴随风而过,沧海桑田不过如此。
可从闭关中醒来的殷九,却保持着他睡前的样子,俊朗贵气,芝兰玉树,丝毫没有改变,一如被漫长的时间遗忘的存在。
殷九出了主院,慢悠悠地巡视着自己的乐斋,倾听着风里传来的,宅邸的花圃中孕育出的花精灵们欣喜万分的声音,殷九淡淡地勾了勾唇,这些小东西倒是活泼。
花精灵们嘁嘁喳喳的讲述着宅邸内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他们因殷九的妖力而生,敬畏殷九的同时也格外亲近殷九。
“有人类拿着迎客铃来了?”殷九径直抬手打断花精灵们的话,他笑容阴恻恻,“季景云那个蠢货,还把人类放进了乐阁?”
花精灵们纷纷噤声,他们躲在花丛中,看着殷九怒气冲冲地背影,心中默契地给季景云点了一排小白蜡,祝一路好走。
殷九在乐阁内逛了一圈。
他拿起静心乐,就在这本乐谱上,他察觉到了他与一个人类已经缔结了因果。
啧,麻烦。
没什么比自己一觉醒来,就发现有事要做,更加令这位只喜欢当甩手掌柜的大妖生气的事情,殷九神情不虞,抄起一块砚台扔出去:“你是怎么帮我看守乐阁的?”
刚回来就被自家主人的天外飞砚砸中脑壳的能面妖,顿时泪流满面,十分从心地哭唧唧:“我知错了,主人你消消气……”
殷九被能面妖这蠢样子逗笑了,他招手将楠木椅放在身前,提步坐了上去,扬了扬眉梢,说道:“罢了,看在你认错态度好的份上,我姑且放你一马。来给爷捶捶肩。”
能面妖听话的落在殷九肩侧,卖力地给殷九捶肩。能面妖急于将功补过,一个没控制住力度,直接一拳砸在了殷九的脸上。
能面妖当场石化。
完、完蛋,真夭寿了!
殷九霍然起身,一手倒拎着能面妖:“连捶肩都捶不好,爷留你何用?你自裁吧!”
能面妖迅速扯下腰带系在殷九手上,把头套进去,吐着舌头道:“自裁了。”
殷九气笑了,他转头不再去看这让他糟心的小东西,一手拿着静心乐,垂眸思量着什么,片刻后,他将扒在他手上的能面妖扔到半空:“走,随我去见见新朋旧友。”
正午的九州皇城东城,一位身穿大黑云纹锦袍的男人腰间悬挂着一个精致的银面具,在稍显冷清的宅邸内闲逛着。
能面妖坐在殷九肩头碎碎念。
“主人,皇城变化好大,他们竟然也学着鼠妖开始挖洞在地底里面放东西了。”
“刚才我还看到一家人的地底下放着一排尸体,你就说吓不吓妖!”
“嘤嘤嘤,人类怎么变得这么凶残了。”
“还是我们妖界好。”
“而且这些街道修的都太多了,绕来绕去的多容易找不到回家的路……”
殷九朝着能面妖投去了关爱傻子一样的视线,他敲敲银面具,道:“你说的那是人家的祠堂。没事总是瞎瞅什么东西?”
至于路多,这都不叫事儿。
“听说隔壁街新开了家当铺。爷的手头不太松快,你这唠叨的小面具,说不定能给爷换不少钱花。”殷九故意说道。
能面妖顿时闭嘴。
殷九的耳根子清净了。
能面妖老老实实坐在殷九肩上。
他从来不对自己主人的妖品有信心。
虽然他没有本体也可以依附在其它面具上,但是本体独一无二,意义非凡。
一路溜达到了后院花圃,殷九找了处枝繁叶茂的柳树,他将能面妖放在柳树上,黑色的妖气在他指尖弥漫,转瞬间,妖气遮天蔽日,笼罩了这一方土地。
令能面妖熟悉至极的威压凭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