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2章 天子行宫（上）

老树新芽，云上落花，山风最知人间苦，不染黄沙。

　　太玄门诸事从简，饭菜也没能例外，风祁三兄弟就跟着吃了一回全素宴。

　　拿定主意，三条路其实都不简单，风祁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可用之人，寥寥无几。关心则乱，在门外悬崖边，看云上落花飘下人间，才猛然想起，那陆姑娘为何如此有底气？

　　此地都算自己人，程让就不避嫌，牵起陆知梦也出来吹吹风，山水风光，确实教人贪恋。

　　“程让，本太子似乎，让你给卖了。”

　　风祁乍出此言，程让无动于衷，陆知梦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自己其实了然，谋略再深，都算不得高明，能将太子拉上船，终究还是情势因由，并非三言两语哄骗就能成事。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我家公子，可不像是个生意人。”台面上说话，陆知梦自然还是装装傻。公子在内，眼前几人且都坦荡，既然不是敌对，照理都该给个台阶下。

　　“唉。”风祁一声叹息，如何也未料到程让竟找个女人来当家，听着轻柔，也是别扭。不过又奈何？既然拿定主意，总要有人办事：“陆姑娘真教本太子服气。”

　　“太子殿下过奖了，小女子身份卑微，不值一提。”话外有音，言外有意，陆知梦拿捏着进退，引得风祁仰天长叹：“程让你倒是说句话啊。”

　　程让说话，自然是站在陆知梦这边了：“既然是为太子殿下办事，身份总不能太低，太子你也得有个面子才对。”

　　“罢了，陆姑娘想要哪个身份，朝中身份自然不行，至于其他，本太子尽力就是。”

　　之前虽有个太玄门司正名头，但终归是作假，经不起推敲。此后诸事，正如打铁还得自身硬，位置还是要摆正。否则，遑论龙图朝堂，就是江安，也立不住脚。

　　“太子殿下明鉴，皇上选妃在即，此地有天子行宫之名，太子殿下又会在江安城设别院治学。那小女子就冒昧向太子殿下要两个身份。”

　　女子主事，风祁平生仅见，忍不住大笑出声：“程让啊程让，你到底是从哪里捡来这么个宝贝。”

　　“托太子殿下福，若非太子殿下要本公子查玄门奇案，本公子还真遇不上这个宝贝。”程让虽不与风祁讲理，但陆知梦听得还是称心如意，出声就是一句温言细语：“公子，知梦其实，是个好宝贝。”

　　一句话说得讨巧，羞得刚刚好，天色照红脸，风光绝妙。万般温柔都给了程让，却没顾忌风祁三人还未婚配。

　　“本太子以为，青天在上，陆姑娘还是，稍微……正常一点，三个皇子还在跟前呐。”

　　陆知梦忍住羞涩，冲风祁款款施礼：“小女子失礼了，望太子殿下大人大量，莫要与小女子计较。”

　　“唉，陆姑娘到底是要哪两个身份？”

　　“小女子先谢过太子殿下，小女子自认有些筹谋天份，姑且自荐，一来可担这天子行宫监事一职，二来能任治学别院夫子。”

　　“这两个名份……有些新鲜，一个小女子，不，你不是小女子，像程让这等才情，岂是一个小女子就能降住？”调侃罢了，风祁对陆知梦提议也有交代：“这行宫监事一职，本太子只能尽力，毕竟此事还得在朝堂上议定，这夫子嘛，就随意了。”

　　“小女子这监事一职，确实不易，太子殿下也不能在朝堂之上呈奏，此事还需太子殿下先揽下行宫主事一职。”

　　“本太子……如何能久居此地，此事不成，如今朝中太史公权势滔天，本太子若不在，怕是要出大事。”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正因如此，此地才要有个监事。”

　　“那本太子不就落得个渎职之罪？”

　　“自然不会，太子殿下只是分身乏术，并非渎职。到时候，太子殿下在朝堂上，还有大事要办。小女子所荐三条路，一些关窍事，太子殿下终归还是要亲力亲为。”

　　陆知梦说得井井有条，甚至程让都分不清，这是早已定计还是应对之辞，或是见招拆招。

　　“知梦你已经太操心了，既然太子为难，就不要勉强。”程让所言都是疼惜，但更多却是从旁点拨风祁。

　　字字句句都不曾要强，但偏偏就是拿捏着请龙尊下山一事，任凭风祁说破嘴，陆知梦所言都挡不回。

　　“算了，既然是自己人，陆姑娘所求，本太子应允便是。”风祁稍有泄气，显得无奈，只能对程让抱怨：“本太子这次被你卖得好惨。”

　　可，陆知梦也得护着程让不是：“太子殿下误会了，我家公子真不是生意人。不知二殿下和三殿下那边审得如何了。”

　　“随他俩去折腾，本太子琐事缠身，无心他顾。”

　　陆知梦此时虽得风祁允诺身份，但若是江林先生来得太快，可不能让风祁又似昨夜，一个避嫌溜之大吉。

　　这点心思，风祁其实还是能看明白，与陆知梦说话总是吃亏，只得在程让这边说道说道：“只不过，本太子实在不想被你二人给再卖一次。昨夜南城大火，烧了你那知梦楼，今天别再有麻烦找上来。”

　　方才陆知梦托词，说女子没有戾气，请了风昱风易两兄弟去审那孙道长，大抵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风祁暂且也不能自个儿走了。

　　陆知梦献了计，暂且也没说细，都是此理。这不，虽是异域山川，但人性亦然，江林先生未能达成所求，怎能善罢甘休。

　　太玄门设在这云上山顶，江林先生找来还是费了些功夫，山路陡峭，随从较少，官兵估摸都在山下候着。

　　“二公子，下官来迟了，甚是惶恐。”江林先生这场面礼节可不是客套话，程让就更直接了：“江林先生连天子行宫都敢闯，哪来惶恐一说。”

　　到得近处，江林先生才与风祁行礼：“太子殿下。”也不问安，也无寒暄，看来这江林先生同样清楚太子风祁与玄门太史公并非一路人，毕竟江安知正程实是太史公早年学生。

　　风祁也拱拱手，算是见礼了。程让说江林先生闯天子行宫，江林先生自然不愿落人话柄：“下官一路寻来，不曾见得有天子行宫，倒是二公子和陆姑娘，杀了玄门重臣，该要有个交代才是。”

　　惊涛骇浪未必沉沦，古井不波最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