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之际,予人以利。所求不外人道,献计自有乾坤。
陆知梦告诫风祁要多路并进,所指第一条路,看来确实简单,算不上有智谋,风祁难免有些失望。陆知梦却不着急,既然说了是三条路,重中之重肯定在后边了,但就太子方才所言,还是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先请太子殿下恕小女子妄言。”陆知梦颔首示礼,才悠悠道来:“如若小女子没有猜错,太史公与太子殿下并不亲近,以玄门势力,该是有其他想法。”
话是不能明言,但在座都听得明白,风祁渐渐就皱起眉头,不知眼前这姑娘到底有何用意,而后开口却是:“这位姑娘贵姓?”
“小女子随义父姓陆。”太子对自己不放心,陆知梦权且就相告自己是随义父长大,一个遗孤,以示坦然,但眼下也不能冒然说自己是南朝遗民,言多必有失。
风祁虽然吃不准陆知梦心思,但看起来坦荡,也不好深究,不过能静观其变:“陆姑娘有话大可直言。”
“方才小女子说有三条路可走,这第二条路,正是与太子想法一样,但也不一样。”
“程让,能不能让你媳妇儿不要卖关子?”风祁竟然没忍住,可程让就不以为然了:“话要一句一句说,太子你平时劳心劳力也累,就在我这门主之位上多坐会儿。”
程让也是风趣人,陆知梦掩唇偷笑,转而便正色道:“既然太子想要请龙尊下山,小女子便有一计能请龙尊下山,但绝非是请龙尊为皇上治病,还有,也绝不能是我家公子去请龙尊。”
“不请龙尊为父君治病,又如何让龙尊为父君治病?”风易从旁出言,正是此理,不请龙尊为皇上治病,那请龙尊下山来,又如何让龙尊为皇上治病?
陆知梦这话里似乎藏着玄机,风祁听得似懂非懂:“为何不能是程让去请龙尊?”
“太子殿下,三殿下。”陆知梦叹息一声,施礼对答:“之所以不能是我家公子去请龙尊,是我家公子还有大用。至于三殿下所关心,如何能让龙尊为皇上治病。小女子姑且自荐身份,愿助三位皇子,让龙尊治好皇上。”
“这……能成吗?”将这等大事交给一个小女子,风祁三兄弟心头都不免玄之又玄。
“只要太子殿下能许给小女子一桩事,小女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事?”
“此事说来,也关乎这第三条路。”陆知梦说得半透不透,吊起了风祁三兄弟胃口。
风祁实在忍不下去了,再看一眼程让,也没反应,便瘫倒在门主之位上,一声抱怨:“还请陆姑娘直言。”
程让撇嘴轻轻笑笑:“太子太急,不好相与,依本公子看,知梦还是不说为好。”
风祁立马跳起来:“别,有话好好说,就依着陆姑娘性子,慢慢说,本太子等着便是。”
程让推推诿诿,风祁咋咋呼呼,逗得陆知梦实在忍不住笑,姑且就先掩面笑过了,才说:“太子殿下勿怪,我家公子只是看太子殿下沉闷,说些玩笑。既然太子殿下也曾为太玄门出钱出力,当是自家人,遇事都可商量,不必着急。”
风昱说话也不在点上:“一家人?我看程让怕是不愿叫姑娘跟我这兄长做一家人呐。”
“二殿下好生风趣,既然都不是外人,小女子直说了,若是小女子说得不妥,三位皇子身份尊贵,还望不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才好。”陆知梦当真是不着急。
风祁却几近崩溃,可算是明白自己说话飘忽不定时,别人又是怎样一种折磨了:“本太子到底作了多少孽啊?程让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这么个漂亮媳妇儿。”程让眼神一瞪,风祁话锋竟然立马转向了,有求于人,还真是难受。
一来二去,其实都无恶意,吵吵闹闹,算是亲近,移花接木竟然不着痕迹。
“多谢太子殿下夸赞。”既然话面上是夸漂亮,陆知梦就顺水推舟承了这情,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陆知梦便叫秦小兰去看厨子是否备好饭菜。
程让自始至终老神在在,风祁三兄弟可算是长见识了,眼前这陆姑娘说话,可跟朝堂上太史公那些糟老头子有得一拼。
“本太子不想吃饭。”
“本皇子也不饿。”
“本皇子……呃,本皇子以为,可以边吃边说。”
风祁听风易如此言语,手上又没东西,便从怀里掏,不错,掏出来一个铜钱扔过去:“没出息。”
“其实,这第三条路,关窍在于,二十里外,江安城。”陆知梦陡然点出江安城,又一个关子卖得深。
风祁突然也觉得风易说得其实很有道理:“本太子也以为,还是边吃边说更好。”然后朝门外大声唤人:“程四。嗯?程四去哪了?”
自从拿了孙道长,程四也算尽责,少有在程让跟前胡言乱语,将孙道长看得紧。
陆知梦想起孙道长一事,当即要有交代:“太子殿下稍安勿躁,程四在看押孙道长,此人所涉案子关系不浅,稍后还要麻烦太子殿下亲自审问。”
“哦?程让抓了此人?可已查清?”风祁一来就说请龙尊下山,程让也没来得及上报,此时说起,倒是一个好由头。
程让转过头不开口,看门外山色悠悠,风祁也是看明白了,程让这边是陆知梦在做主。
“回禀太子殿下,我家公子却是拿下了孙道长,但其中尚有玄机,稍后还得细细审问才是。”
“那,陆姑娘,嗯,本太子算是看出来了,如今程让都不管事,全评陆姑娘在做主。既然如此,陆姑娘就不必含糊其辞,此间诸事是何打算,都一并说了。”风祁与陆知梦说明白,却看着程让摇头叹息:“唉,好好一个男子汉,怎就沦落到如此地步,凡事都不能做主,真是命苦。”
有意无意,风祁就承认此间诸事,如今正是陆知梦做主,时机已到,陆知梦就不再拖延:“太子见笑了,其实,方才小女子所言第三条路,是在江安设一座别院,用于治学,诗词文章、剑道武道、医术方术,都设一门学问,广纳贤才,太子殿下所求,必定是一大助益。太子殿下尚是储君,若是建功于治学,该能便于行事。小女子所求,便是这座别院。”
“并非本太子不讲理,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得到何年哪月?父君病重,哪里耗得起?”
“太子殿下勿怪,为今之计,只有这三路并走,才能成事。”
程让见风祁未做定夺,也起身提点,正色执礼:“太子殿下,方才知梦有言,可助太子殿下请龙尊下山,若是以治学之名请龙尊下山,倒是容易。只要本公子和知梦在七月别院,龙尊也并非不讲理。”
点到即止,风祁沉声长叹,犹显老成。让陆知梦给饶了半天,风祁也无奈:“程让你早说,本太子早就明白了,费老大劲。若非本太子使唤不动仙卫,怎会千里迢迢跑你这来受苦。”
道理虽如此,但陆知梦也不能早早就说明白,还得一点一点看这太子究竟作何反应。毕竟,眼下麻烦可不止这点,若是江林先生找上门,有太子在一条船上,也就有计可施了。
“太子殿下在责怪小女子?”陆知梦盈盈含笑,风祁看看程让,无奈,抬手对陆知梦说:“不,不敢。”
见多识广,何惧江湖庙堂,纵是女子,尚能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