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他却有些舍不得走。
再次转头看窗户，还在亮着光，却没照出她的影子。
男人闭了闭眼，准备离开。
此时窗户上终于映出了她曼妙的身姿。男人有些欢喜，盯住窗户。
却突然发现，嗯……这是要……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窗户那个影子开始慢慢的动作。
他应该走的。他对自己说。
可目光却鬼使神差的黏在了窗户上，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即使已经感觉一股热流正顺着鼻子流出来。
她终于换好了衣服也终于睡了。他摸了摸鼻子，一手的血。
男人走到远处的廊下，靠着廊柱抬起额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了一个丸子出来吃了。
不久，鼻血流止住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个纤细的影子出现在不远处。他看了看那个影子，起身准备要走。
“十一爷。”
那个影子轻声唤了一下男人。
被称为十一爷的男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身影逐渐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
第二天，官黛睡到自然醒。起床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身子，又烧了水洗漱，换上衣服准备去叫述云起床。
今天她起的有些晚了。不过幸好昨夜述云没有待客，这可是不多见的。
所以述云一般都会多睡一会儿，现在叫她也不算迟。
官黛系完衣带，打了个漂亮的结。一抬头却看到了正紧闭着的窗户。脑子里不禁回想到昨天，有些奇怪。
“我记得我昨天的窗户一直关着，怎么会突然打开了呢……”
官黛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记得她应该是有关着窗户的，那为什么会开了呢？？
一时间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甚至还想到了些鬼怪故事，心里有些发毛。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打定了主意这几天要赖着述云跟她一起睡。却忘了她自己就是最奇怪的事情了。
念头一起，官黛一秒都不敢在屋子里多待。匆忙收拾了就往述云的屋子去。
捧着热水到了述云的屋子也发现述云早就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望着帐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官黛来了转头看着官黛。官黛却被她吓到了，两个大黑眼圈明晃晃的挂在了述云的脸上，一脸的颓废。
官黛连忙放下热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述云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没睡。”
官黛皱着眉头看述云。述云也意味不明看着官黛。
官黛叹了口气，拿了手巾浸到热水里泡了泡，又拿出来拧干双手递给了述云。
述云也不起床，把手巾放在了脸上，胡乱的擦了擦又递给给官黛。看着官黛的身影，好久才吐出一句：“官黛，你在阁里跟什么男人来往过吗？”
官黛正忙着把述云今日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摆在了架子上，听到述云这样问愣了一下，想了想答道：“这是怎么说？我在阁里只跟宝哥儿关系较好。”
“那你在宝哥儿那里跟什么男人来往过吗？比如……年轻好看的男人？”述云又问。
官黛奇怪的看着述云，认真的答道：“我并不认识什么男人，宝哥儿那里的人也都是要么是些小厮要么是些护院，也没跟他们说过什么话。”
“真的吗？”述云不死心的又问。
“真的。”
官黛看了述云一眼，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哦。”
述云无力的应了一句，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怎么问我这种问题？”官黛问述云。
“没事。”述云回避了官黛的问题。
官黛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推了推述云：“诶，年轻好看的男人我没见过，倒是见过一个年轻好看的女人。昨天见到的，真是倾城绝色，漂亮的紧。”
述云想了想说道：“是不是眼睛旁边有个痣。”
官黛回想了一下昨日那美女的wink，眼下好像是有颗痣，便点了点头。
述云哼了一声。说道：“那是玉鸿大家，最擅长长袖舞，常被人称为戚姬再世，翘袖折腰。又说她的容貌似汉武帝的李夫人，绝世独立。”
述云说着，语气很是嫌弃的样子。
官黛想了想，那副容貌，确实是绝世而独立。不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个舞蹈大家。
来了胡玉阁两个多月了，第一次见到大家。
“你见了她离远些，她这个人可自恋的很，老是自持美貌，干些让人讨厌的事。”
述云嫌弃的哼了一声。
官黛惊讶，听述云这口气，她还跟玉鸿认识不成。
述云又想了想，说了句：“算了，你也不一定能见到她。她虽是阁里的人，却不常住在阁里。十天里有八天是被请到贵族府中表演或者被那个贵妇宴请前去做客或者教学的。忙的很，寻常人见不得的。”
官黛感叹于大家的待遇。心里很是激动，要是能成为大家，就在这个异世有了一席之地了。
官黛问述云：“你认识她？”
述云撇了撇嘴。
“我们原来都是在扬州来的师父那里学艺的，两两一组，原来我同她一组。原先学艺的时候我还小个，她就常拿这个来嘲笑我，有时候我跟不上进度，求她私下里多教我些，她就要我为她做这做那才肯。”
官黛闻言一笑，原来遇事总是一脸不耐烦总是怼天怼地的述云童年还被这样欺负过。
述云狠狠的瞪了官黛一眼。官黛笑的大声。
述云却冷不防的伸出手挠她的腋窝，官黛一时没防住，被她挠中了痒痒笑的更是大声。
官黛又反手挠回去，两个人打闹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歇下来，躺在床上。
官黛缓了好一口气，又问述云：“那后来呢？”
述云玩着衣带，手指绕来绕去。听官黛问又感叹了一句：“唉。有时候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我与她一同学艺没多久，她就被接到另一个听说更好的地方学艺去了。一回来直接做了书寓，一年不到声名鹊起，又成了大家。反观我，如今只是个长三了。”
述云伤感的语言戳中了官黛。
是啊，人比人，气死人。她现在还连个长三都不是呢。
两人静静的躺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肚子响，官黛才想起了到了吃饭的时间，连忙往厨房去。
述云好吃，不喜欢吃大锅菜，所以都是自己花钱点菜吃，导致官黛也要每天去厨房而不是每天等人把饭食送过来。
到了外厨房的时候，黄婆子正准备好了她们今日的饭食。见官黛来了连忙迎上去。
“哟，官黛姑娘来了。”
黄婆子指了一下面前的几个盘子，殷勤的说：“还以为述云姑娘今日不点菜，正打算把姑娘们今日的饭食送过去呢。”
官黛一看，有黄瓜炒鸡蛋，竹笋炖鸡，和一盘炒青菜，甚至还有一道白灼虾，很明显不是大锅菜。
官黛又看了看黄婆子脸上讨好的笑，心下明白了几分。
黄婆子家里人口多，几个孙子都还小，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她在胡玉阁这份八钱银子的月银和述云每次点菜都会多给几十文的零钱。
看来她是怕述云不点菜了，所以才讨好的给述云做这个。
黄婆子又神秘一笑，从蒸屉里夹出一碟烧麦。装在了给官黛装吃食的下层。
官黛苦涩一笑连忙阻拦：“大娘不必如此客气。”
黄婆子咧开嘴唇笑道：“姑娘，这是今日内厨房来的广东师傅做的。说是蒸的久了些不要了，就把这一屉给了咱们外厨房。我试了一个，可好吃着呢，就留了一碟给姑娘尝个鲜儿。”
“大娘，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不必给我的。”
官黛拒绝。把钱从荷包中拿出来，想了想又多拿了一块碎银子递到黄婆子手里。
这是她自己的钱，是客人给的赏赐，攒了许久才攒到了二两，她拿了唯一一块碎银子给黄婆子，是八钱银子。
今日原是她让黄婆子这个老实人惊慌了，是她的错。
黄婆子连忙摆着手不敢收，诺诺道：“这原是我孝敬给姑娘们的，怎好收钱呢！”
官黛执意把钱递给黄婆子道：“这也是我孝敬大娘的，麻烦大娘给我们做菜做了许久，怎好意思再收大娘的烧麦。”
黄婆子还是拒绝。
官黛拉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又拉住她粗糙的手掌道：“大娘，您不用担心。今日只是我来的晚了，日后还是要点菜的。”
黄婆子低着头不敢说话，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官黛撞破了，官黛反倒还给她钱，她实在是不敢受的。
“就当是给我几个未曾谋面的小侄子买糖吃。大娘，这个可不能拒绝。”
官黛把钱推给了她。
黄婆子转念想了想，自己家里大孙子正要开始启蒙，实在是需要钱的紧。最后还是把钱收了。
官黛满意的笑了笑，又在黄婆子耳边低声道：“这烧麦大娘待会儿小心点，装出去带给我侄子们吃好了。”
黄婆子感激的点了点头，晚上把烧麦放在怀里偷偷带出去。果然看到孙子们都很开心，心里也很是心疼。从此对官黛更是多了两分尊敬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