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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皎若云间月(二)

苏家上门提亲的时候,九月正在田间做活,眼看着苏家人到了,母亲唤她回去,梳洗打扮后去见客。

  九月攥着粗布衣角,苏家这般大户人家谈什么提亲,坊间都传遍了,苏家主母想给苏家病秧子大公子苏恒找一个侍妾,冲冲喜而已,哪知道寻遍临安只要一听是苏家大公子,便皆避之不及。

  传闻苏恒不仅相貌丑陋,而且克妻,娶了三任,死了三任,自此就算再贫苦的人家,都不愿意再将女儿嫁给苏恒。

  九月家清贫至此,没有人愿意嫁入的苏家,九月父亲还是答应了苏家人来见面。

  来人不过是苏家的一个仆人,九月站在角落里,手指不停的在衣侧绞着,眼帘低垂,即使是病秧子,即使克妻,为了生活,九月父亲不得不如此。

  苏家来的婆子扫了扫椅子上的土,嫌弃的神情不言而喻,婆子轻掩口鼻,“哪位是九月姑娘?

  九月恍惚着,还是上前,轻声开口,“我是。”

  婆子点头,“模样倒还算清秀。”

  婆子随即撂下苏家的聘礼,定了这月初八就过门。

  九月母亲兀自擦着眼泪,婆子眼睛一翻,“呦,这是不愿意嫁我们苏家,怎么着,苏家委屈你了?”

  九月父亲叹了口气,满目愁容终是没有说话,九月母亲起身拉过九月,“月儿,你告诉娘,你愿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咱不嫁了!”

  九月还是垂着头,兀自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眼见着婆子越来越不耐烦,九月轻声开口,“娘,我愿意。”

  初八那日,天空中似乎飘了雨丝,九月拜别了父母出门,雨便大了起来,哗啦啦的砸在喜轿上,两个抬轿子的轿夫看着越来越大的雨,竟然扔下九月,自个躲雨去了。

  轿子内,九月感觉不再颠簸,掀开帘子便是哗啦啦的大雨,没有伞这该如何去的苏家。

  正犹豫着,轿子外突然传来声音,“姑娘,不介意的话可来寒舍避雨。”

  九月琢磨着,抬手打开帘子,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俊俏男子,撑着伞,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九月接过男子递过来的油纸伞,腾的打开,“多谢公子。”

  打着伞,九月一步一步走着,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开始充斥她的大脑,直到走进屋里,九月还是怔愣着。

  男子收起伞,给九月倒了一杯热茶,“姑娘,请坐。”

  九月还是呆滞着,只是坐下,男子微微笑了笑,“你刚刚看到的,是你的未来。”

  九月吃惊,“未,未来?”

  “对,未来的你,会因为他而死,你还要嫁给他吗。”

  九月回想着刚刚的场景,不由得一笑,“如果未来,他待我如此,即使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要跳。”

  “即使死?”

  九月目光亮晶晶的,大红的喜袍衬的她更为明艳动人,她坚定的开口,“即使死。”

  男子递给九月一把伞,“雨小些了,姑娘可以走了,别误了时辰。”

  九月摇摇头,“我没有钱,不能要你的伞。”

  男子温和的笑了笑,“无妨,姑娘他日送来便是。”

  九月犹豫片刻接过伞,“多谢公子,九月他日定会送来。”

  语罢撑着伞踏出了门,临走前特意回头记了记店名——避尘斋。

  走到苏家门口时,九月看了看手里的伞,心中疑惑,她何时得到的一把伞?

  还在想着,角门里便出来两个婆子,嗔怪着九月,“哎呀,你这丫头,差点误了时辰!”

  说着拥着九月进了角门,匆匆忙忙的便将九月塞进了洞房。

  九月坐在喜榻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婆子还给她盖了红盖头,侍妾也求个称心如意。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九月陡然一惊,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九月能明显感觉到,来人正在朝自己走过来,九月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看到一双锦缎红鞋子,站定在自己面前。

  没人说话,九月似乎可以听见喜烛噼啪爆芯的声音,良久,他终于开口了,“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似乎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九月渐渐的就停止了颤抖。

  九月感觉苏恒坐在自己旁边,他低低咳嗽了几声,“你叫九月是吗?”

  九月没说话,但是轻轻点了点头,苏恒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好,九月姑娘,我可以帮你把盖头掀开吗。”

  良久,九月点点头,苏恒担心吓着她,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头。

  九月不敢抬头,苏恒又隐忍的咳了几声,片刻后,止不住赞叹,“九月姑娘,你长得很漂亮。”

  九月从没听过这样的赞叹,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杂质,清亮如水的眼睛。

  看来传闻都是假的,苏恒没有很丑陋,恰恰相反,俊俏的很。

  九月开口,“谢公子夸奖。”

  苏恒垂眸叹了口气,“只是对不起,嫁给我,让你受苦了。”

  九月从来没有感受过来自他人这般的善意,她摇摇头,“不苦,能嫁进来,是九月的福气。”

  苏恒盯着九月,良久有些局促的试探性缓缓牵住她的手,“月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九月脸颊绯红,轻轻点头,“嗯。”

  “你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永远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九月看着苏恒认真的模样,点点头,“嗯。”

  新婚之夜,苏恒牵着九月的手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喜烛燃尽。

  翌日一早,九月起身后,苏恒也起来了,九月刚扶起苏恒,他便转身用匕首割破了手指,挤了几滴血落在洁白的喜帕上。

  九月不明所以,只是拉过苏恒的手,看了又看,“夫君这是做什么,怎可自己伤自己。”

  苏恒微微一笑,灰白的脸才有些血色,“这关乎你的名节,为夫不能不管。”

  苏恒传唤佣人,一众人涌入,伺候洗漱打扫房间,根本没有九月的事,苏恒也意识到这一点,拉着九月的手,“月儿,让她们给你梳妆打扮,咱们该去给爹娘奉茶了。”

  九月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