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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皇朝往事

二楼的门紧闭着,旁人从外面经过,只能听到忽大忽小的气口声。

  赖二将窗户和床底都检查了一遍,猫着身坐回位子上,为难地对程青澜说:“二小姐,这事儿你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别说我,就算你是忠孝侯府的小姐,恐怕小命也不保。”

  程青澜看他难得这么严肃,神色也严峻起来,点头道:“你放心,我嘴最严了。”

  赖二从茶托里拿起三个空茶杯并排放在一起,两指并拢点在其中一只上。

  “话说三十年前,先皇帝还在世时膝下共有七个皇子,除了皇长子靳募辕外,三皇子靳募裔和五皇子靳募泊因为德才出众,也是民间很有威望的王爷。五皇子是淑妃所生,三皇子是淑妃养大的,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只是他们与皇长子关系却不合,好像说是政见不同。百姓们原以为待皇长子继位,这两位王爷肯定会被即刻安排去属地做藩王,却没想到后来先皇帝突发疾病,皇长子竟谋逆逼宫!皇宫危难之时,三皇子和五皇子率领自己的府兵杀进皇宫,救了龙驾!后来皇长子被关进天牢,一年后便处了死刑。”

  赖二说完这一段,将三只茶杯中的一只倒扣过来,推到程青澜面前。

  “然后先皇帝将太子之位传给了五皇子?”

  赖二咧着嘴喝了一口茶,也不知是口渴还是为了平静一下自己的心。

  “百姓们知道的是如此。总而言之,先皇帝传位五皇子半年后便驾崩了,五皇子继位后不久,便将陈国藩地最大的东郡给了三皇子,封其为东郡王,并且下诏东郡永不纳税。”

  程青澜托着腮帮子,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杯底,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如此说来,皇上虽将三皇子派去东郡,但待他也不薄啊~”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赖二将另一只杯子倒扣过来,放在了程青澜面前。

  “我父亲当年时常入宫,原本只是听到一些细枝末节,但他和我一样脑子灵光,自己百般思考后,才将知道的事串成了一个连贯的故事。当年先皇帝突然病重是因为吃了两种相克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记不清了。但我父亲说,当年与他一同送菜的有个叫马骥的,专门负责送先皇帝和皇后娘娘的菜,有一天他碰到马骥在宫外和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交谈,那人往他菜车上放了一袋东西,看起来是某种菜,但我父亲没见过,他当时只以为或许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也没多想。马骥家境贫寒又爱赌钱,我父亲记得就那日之后,他去赌坊都玩得很大,好像一夜从家里挖了个银矿似的。但一个月后,先皇帝突然病重,我父亲就再也没见过马骥。”

  “你的意思是说,让先皇帝病重的东西,就是那个戴斗笠的人给马骥的那袋菜?”

  “这只是我父亲的猜想,毕竟一切都太过巧合,那马骥估计现在尸体都不知道烂在哪了。后来就是皇长子逼宫,两位皇子救驾,五皇子继太子位后搬进了东宫,两年后先皇后也殁了,淑妃继太后位。原来五皇子所住的平王府就只当个别院,住了些淑妃娘家的人,原事情到这儿也没什么了,只是碰巧有一天,负责给平王府送菜的老顾妻子突然临产,便托我父亲去帮他送菜。我父亲进去后,竟在平王府后院发现了当时马骥车上的那种植物!”

  程青澜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嘴小声道:“你的意思是,先皇帝突然病重是五皇子谋划的?”

  “都是猜测,猜测!”

  赖二说得额头上直冒汗,程青澜也觉得这些事越来越复杂,嗔道:“我就问你知道多少关于东郡王的事,你给我讲这些做什么!”

  赖二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这不马上讲到了吗!”

  “其实那皇长子当年能当上太子,就是因为嫡庶关系,要说聪明和才能是远不及三五皇子的,他在东宫时出过不少被官员摆弄的丑事,不过都被压下来了,你要说他真敢一意孤行去逼宫?我看不见得。而且据说当时他被御林军拿下后,一直在对三五皇子喊‘你们害我’!其中波折,你自己去猜吧。总之五皇子继位后,大家都以为就算其他王爷被安排去藩地,三皇子也会被他留在京城辅佐自己,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三皇子派去了东郡。东郡地大不错,但那里是几国交界处,当时还有些小国侵扰边境的事情,当今圣上说的是‘王兄武略高超,朕唯有派他去镇守东郡,才能安坐此位’,三皇子便也去了,东郡在他的管辖之下,确实太平了不少。”

  赖二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程青澜听得正起劲,戳了戳他的手:“然后呢?”

  “哎。”赖二长长叹了口气,“让人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东郡以外的局面,官商富贾之家和平民百姓的差距不用我多说了吧,一些地方也不时有起义军,但规模不大都被压下来了。十六年前,皇上突然颁布一条诏令,说东郡王意图谋反,但念及其治理东郡有功,且昭示皇恩浩荡,故罪不及妻儿,只将东郡王处死,由其膝下七岁的独子靳云止继承郡王位。原本皇上也很忌惮靳云止继位后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但没想到他生性残暴,在东郡不得民心,却对皇帝有千万分的恭敬,或许是不想再惹祸上身吧。皇帝看他没什么威胁,所以便不管他了。不过我猜毕竟是杀父之仇,叔侄间的关系恐怕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融洽。”

  程青澜静静地听完,摇头道:“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些事,皇宫果然不简单啊~”

  “那可不。”赖二抢过话头,“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那海里都是什么?鲨鱼怪兽数都数不清。你别说,虽然我赖二贪财,但你要真让我进宫当值,我还真不乐意!”

  两个人讲完这一席话,也近午时了。和众人吃了庆功宴,说说笑笑骂着妙兰衣一下午便过去了。程青澜担心侯府里有什么变故,让巧思先回去看着,她与何姨在屋里商讨了一下之后的事,再出来时天已经黑全了。

  今夜月色很好,星星也像烧饼上的芝麻似的挤挤挨挨,程青澜回想起自己穿越以来好像还没这样好好看过这没有污染的月色。

  “青澜姐,我找辆马车送你回去吧?”

  小皮丘说着就要往后院走,程青澜赶紧叫住了他:“不用,我自己逛逛。”

  搞清楚了皇帝和靳云止的关系,她需要用独处的时间来好好梳理一下信息。

  程青澜一个人走在盛京的街道上,旁边的小摊小店都已经在关门收摊了,桌椅木板碰撞出一些烟火气。

  从现在知道的人里来说,姑姑来自东郡,应当就是东郡的细作才对。但按赖二的说法,靳云止十六年前继承王位,那时姑姑已经离开东郡了。难道她以为东郡会再派人来京所以想安排自己的女儿接应,却没想到靳云止根本没想报仇?

  所以皇帝对靳云止的怀疑也只是因为上一代的缘故么?

  程青澜苦想不通,烦躁地低头抓了抓头发,却不小心看到自己落在灯笼下的影子后面,还有一道长长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