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甬道里陆续亮起来的宫灯在夜风里轻微晃动，内里的烛火明明灭灭。沈风眠侧身看了看飞檐斗拱之外的各处宫殿，凡是目光可及之处，都是灯火通明，安宁祥和。

　　说实话，白天那场看似来势汹汹，却以极快速度被压制的宫变并没有对这座巍峨的宫城造成过多的创伤。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渐渐清晰，最后在她身侧站定：“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回过身，望见一娉婷身影，是素来深入简出的德妃。

　　“本宫知道你的性子，也知你是为何而来，但此事已不止是单纯的后宫之事了。”

　　沈风眠还是一副清冷模样，知她为何事而来，却也没有丝毫转圜之地。

　　“皇后娘娘说的，臣妾都明白，但是……”德妃又躬身行了一礼，起身之时甬道里暖色的宫灯映在脸上，朦胧了她面上神色：“但是她是臣妾挚友，又和臣妾一同长大，相依相伴几十年，臣妾实在，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后宫杂务，前朝风波，德妃一向充耳不闻，但今日这事却是不同，明知好友淑妃犯的是大逆不道之事，可她还是想倾尽全力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沈风眠叹了口气，并没急着回答德妃，而是转头又看向天边渐深渐浓的墨色。

　　几个时辰以前，她去看过被暂时幽禁在宫殿的淑妃。

　　有些事，她还是要亲口问一问的。

　　“数年前，本宫便觉得你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只是没想到，你竟变得如此面目全非。”紧闭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风眠微提了衣摆，踏进殿中。

　　“若你是我，也会如此的！”淑妃从暗处走出来，一身素衣浅裳，乌发及腰。

　　若不是她眼神怨恨哀怨，沈风眠当真还觉得她就是当年入宫时怯懦柔顺的女子。

　　沈风眠摇摇头，眼角似笑非笑：“但我不是你！我不会为了一己私利，搅乱国事，悖逆罔上。”

　　“可你这些年还是在后宫搅弄风云，算计筹谋。当年的文慧贵妃，后来的庶人许氏，她们的死，都是和你脱不了干系的吧！你今日之所以可以趾高气扬地站在这里，趾高气扬地指责我，不过是因为陛下信你，甚至为你遮掩！”

　　沈风眠静静站着，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就连淑妃所期待的哪怕一丝的惊慌都没有。

　　“那你就没有想过陛下为何愿意相信本宫，甚至愿意替本宫遮掩呢？”沈风眠上前几步，浅淡的目光落在淑妃因情绪过激而通红的脸上：“你没有想过，也想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