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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确认

在府里休养了一阵子,齐治颖实在是待不住了,右手手腕受伤,不能绘画、不能拿剑、不能练武,种种限制使得齐治颖决定去军营里转转,虽然如今他部下的将士全权交由誉王齐治端训练,但既然无事可做,不如去营中瞧瞧将士们训练的如何了。

  唤了若蝶和依清一同去营中,齐治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去屋子里拿了一支青竹箫别在腰间。因为齐治颖的手伤不能骑马,依清专门安排了马车,自己做马夫,殿下坐在马车中,若蝶在自己身侧,三人出发去军营。

  三人离开没多久,穆轻裳来了王府,打听到若蜓正在松苑打扫,就带着两个侍女去松苑,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拨弄着茶叶晒茶的若蜓,走到若蜓面前。

  若蜓只听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没在意,直到穆轻裳开口,“若蜓,你听不见声音吗?”

  若蜓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身看到脸色别扭且傲娇的穆轻裳,虽然不想搭理但不得不面对,若蜓向穆轻裳行了一礼后说道:“郡主,离王殿下去军营了。”

  似是没有料到若蜓直接先报齐治颖的行踪,穆轻裳神色有些许纠结,“本郡主知道,在你们所有人眼里,只要本郡主来离王府就是找颖哥哥的。”

  这话听的该若蜓不解了:难道不是吗?若蜓十分有脸色地没接话。

  看了一眼若蜓的双手,还包着纱布,穆轻裳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问道:“你手疼不疼?”

  “啊?”若蜓完全不知道穆轻裳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说的话每个字的意思她都理解,连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郡主是问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穆轻裳身旁的婢女絮絮解释穆轻裳的意思,穆轻裳脸色更加别扭了,两只手背在身后,背挺得极直,姿态故作傲慢。

  “回郡主,好多了。”

  “那个……就是……赛马的事情……”穆轻裳支支吾吾的,若蜓皱着眉头仔细听着,怕漏点什么字眼,一会儿自己又听不懂了,“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想到会害你和颖哥哥受伤。”

  终于听明白了穆轻裳在说什么,这小郡主怕是从来没有给人道过歉,如今这别别扭扭的作为,是想给自己道歉,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若蜓思忖,凭这番道歉行为足以看出小郡主心肠不坏,就是太任性妄为,期望她以后应该会慢慢改变吧。

  “郡主言重了,奴婢这是小伤,不碍事,倒是离王殿下伤的比较严重。”若蜓暗示穆轻裳,毕竟怎么着都应该给离王道个歉才能消除殿下心中的嫌隙啊。

  “你帮本郡主给颖哥哥带句话吧,就说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穆轻裳脸上还是一副傲慢的神情,心中已经紧张地不行了,连着两次触到齐治颖的禁忌,绕是多么尊贵的郡主,齐治颖难免心生厌恶,穆轻裳将这差事交给了若蜓,若蜓只好应下。

  想着该吩咐的都吩咐完了,却见穆轻裳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背在身后的手递到若蜓面前,手上是一个精致的玉瓷瓶,“这个药,是陛下赏给爹爹的,很名贵的,药效也很好,给你吧。”说完,也不等若蜓回答,就塞进了若蜓手里,然后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并未回头,直接说道:“你一定要用,若是下次本郡主来,见药没有动,一定会罚你的,颖哥哥也拦不住的。”

  话音刚落,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院子,想来是第一次这样做很不好意思吧,看着穆轻裳疾走的背影,若蜓浅笑,将手中的药收起。

  齐治颖三人抵达营地时,见誉王齐治端和副将卢怀义正在操练军队,齐治端穿梭在行列之间,“出拳要快”,“马步要稳”,“后背挺直”……亲力亲为,十分负责,倒是站在军队前面的齐也凝一眼看见了齐治颖三人,跑过来给自己的王叔请安,见齐也凝给自己请过安之后要叫齐治端过来,齐治颖摇了摇头,两人就站在军帐外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齐也凝是怕自己这位七王叔的,一是因为接触不多,二是因为齐治颖不苟言笑,两人聊了一会儿,齐治端转头没有看到齐也凝,四处张望了一番,齐也凝察觉到齐治端在寻找自己,高高地举起来手挥了挥,“三王叔,这里。”

  听到齐也凝叫自己的声音,齐治端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齐也凝身侧的齐治颖,将士兵交给卢怀义指导,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向两人走过来,“七弟,你来了怎么不叫本王一声?”

  “见三哥在操练将士,就没有打扰。”

  “嘿嘿,”齐治端听到这话憨厚地笑了两声,继而又言,“行军打仗上的计谋本王不如七弟,但是本王说实话,训练士兵这一套七弟不及本王。”语气里满满的自豪感,誉王之所以为誉王,所得声誉皆尽于此,实话实说,从不虚掩。

  “那是自然,军队多亏有三哥的操劳。”

  “不操劳,称不上操劳。”齐治端急忙摆了摆手,十分实诚地说道:“本王就喜欢在这军营里待着,教给他们刀剑、拳头还有马术。”

  “三哥这话莫要让三嫂听到了。”齐治颖见齐治端越说越兴奋,恨不能天天待在军营,与这些将士们同吃同住,心里有了调笑之意,都说誉王夫妇是洛阳城令人艳羡的鸳鸯,男诚女柔,一个是皇家王爷,一个丞相府嫡小姐,举案齐眉、天作之合,可惜几年前誉王妃因为与卫侯夫人被人绑架,失去了腹中孩子,自此难以怀子,不然定是都城一段佳话,还好两人一如既往亲密无间,弥补了缺憾。

  齐治端一听,下意识地瞄了四周一圈,没有看见慕瑶,捶了一下齐治颖的肩头,伴随着憨憨的笑声,“你这小子,可莫要在你三嫂面前说这等话语。”

  “知道了。”

  齐治颖两人交谈了没几句,都是营中之事,齐治端就放心不下地去监督着自己的将士们,生怕这些小崽子们不好好训练,让卢怀义带着齐治颖在营地附近转一转,齐也凝也就跟着齐治端继续练习,齐治颖四人就在附近随便走走。

  距营地一里地的地方,有一棵非常旺盛的枫叶树,只此一株、生长极好,正值入秋时节,红色叶子纷纷飘落,铺满地面甚是好看,齐治颖三人行至此也不免停留下来好好欣赏一番。

  突然摸到腰上别的箫,齐治颖顺便取下,问若蝶,“会吹箫吗?”

  若蝶不知离王为何突然有了吹箫的兴致,看这样子应该是出府前已经打算好的,虽然若蜓教过她吹箫,但只教了她一首曲子,而且她吹的还不是特别好,并且卢大哥也在这里,她着实不太在此处丢人,“殿下,奴婢只会吹一首曲子,吹的还不是太好。”说着,还比了一个手势,面上有些纠结,想要婉拒。

  谁知齐治颖已经打定让她吹,听完她的话就将箫递给了若蝶,“吹吧。”

  若蝶总不能拂了离王的面子,忐忑地接过离王手中的箫,深呼一口气,放在嘴边,吹起了若蜓教她的唯一一首曲子,吹前还在心中默念:但愿不会吹的太难入耳。

  耳边响起的箫声竟真是那日在王府荒院听到的曲子,虽然齐治颖觉得跟那日相比欠缺了点什么,箫声也不够流畅,但基于对若蝶的身份得到了确认的欣喜,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那点欠缺,盯着正在吹箫的若蝶,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嘴角的弧度亦越来越掩饰不住。

  被救之后,因为自己看不见,又昏迷多日,他不知道救他的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女子,而且是王府的丫鬟,在他最后眼睛朦朦胧胧可以看到点东西的时候,透过窗子就看到了一个黄色的身影,吹箫而立,箫声婉转悠扬,曲音之中仿佛还夹杂着一种极为缠绵的悲伤之意。

  他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未被揭下,想来救命恩人并未取下,自然也不知自己身份,所以连夜离开了荒院,后来又被政事缠身,并未去找这名女子,直到中元节后,因芳华苑金钗一事,若蜓将自己拦下,他看到了那只玉箫,才开始怀疑若蝶就是自己心念之人,今日因这同一箫声,终于得到了确认。

  依清向来是遇乱丝毫不慌、处事万变不惊,饶是这样,见到自家主子这样喜上眉头的神情真的是前所未有,不由得对若蝶姑娘有些刮目相看:就吹个萧,让主子这么高兴,高人啊。

  卢怀义是个粗人,不了解这些丝竹之声,自然听不出来好与歹,只知道此刻树下吹箫的若蝶美成了一幅画,让人移不开眼,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失了神,动了心。

  不知道身边的三人心里都在想什么的若蝶,越吹面上越纠结,只想赶紧停下,心里的想法是:我就知道会吹的很难听,殿下笑话我,连依清、卢大哥都这么吃惊,太丢人了。

  匆匆一曲吹罢,若蝶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竹箫归还离王,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了,谁知离王接过竹箫后,还夸自己吹的不错,在若蝶心里,听到这话完全觉得离王是在安慰自己,羞愧地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后卢怀义回营中继续训练,脑海里还在描摹刚刚的画卷,齐治颖三人驾马车回府,若蜓将穆小郡主来王府的事情如实告知齐治颖,齐治颖听完没有什么表示,只说了一声知道了,就让几人退下了,只留若蝶一人在旁服侍用茶。

  听说穆轻裳又去了离王府的穆侯穆天心中火气蹭蹭地起来了,本在正厅坐着喝茶,见穆轻裳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还欢欢喜喜地叫了声“爹爹”,气就不打一处来,“嘭”一声,手掌拍在了茶几上。

  刚坐下的穆轻裳被自己父亲这一声拍桌吓得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开口,“爹爹,你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穆天冷哼一声,扫了小女儿一眼,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知道爹爹火气从哪来?”

  看着这幅表现的亲爹,穆轻裳多少有点发怵,小声说道:“女儿怎会知道。”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家的,整日贴在离王府算怎么回事?”

  “爹爹,我就是去送个药。”

  “送个药?”又是一声冷哼,显然是对穆轻裳的话满满地怀疑,“我看你是去看个人吧,离王府还缺你这点药。”

  “真的,爹爹,我就是去给上次马场不小心弄伤的一个丫头送点药,不然我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穆天一听马场之事,胸腔的火气更旺了,倏地一下站起身,指着穆轻裳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还好意思说马场之事,你瞧瞧百姓都传成什么样子了,都说穆小郡主与离王府的丫鬟争风吃醋,还害得百姓赞颂的离王殿下受了伤,你羞不羞?”

  “这有什么好羞的,我就是喜欢颖哥哥,我就爱粘着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穆轻裳亦是心中不满地辩解,喜欢一个人就要被耻笑吗?凭什么,她穆小郡主才不管这些呢。

  穆天听得气血翻涌直上脑门,幸亏身边的管家穆青扶着,才不至于两眼一翻倒下去,捂着心口教训穆轻裳,“你还没有出阁,你应该待在家里好好学个女红、礼仪、琴棋书画,不是追着男人跑,让人们笑话。”

  “谁爱笑话谁笑话去,我不在乎。”穆轻裳倔得别过头去,不想再争执。

  “絮絮、丝丝,把小姐关进房间里,没有半个月不准她出来。”眼看与穆轻裳已经说不通,穆天直接吩咐穆轻裳的两个贴身婢女,使出杀手锏。

  “爹爹,你不能动不动就关我。”穆轻裳还在挣扎,岂料穆天接下来的话更让她震惊。

  “这半个月,我会给你挑选好的夫婿,然后就请皇上赐婚。”

  “不行,爹爹,我不愿意,我要嫁给颖哥哥……”

  直到穆轻裳的声音听不见了,穆天才在管家穆青的搀扶下坐下来,轻叹了一口气,穆青实在不忍,出言安慰道:“侯爷不要太忧虑,总有一天,小姐一定会明白的您的良苦用心的。”

  “我不求她能理解我,只希望她能嫁一个商贾之家,让她生活不用太困难,也不用顾忌朝堂的风云诡谲。”

  穆青为自己的主子添上茶,又替其顺了顺气,除了安慰不知作何言语。

  “华儿已经过的很辛苦了,穆家也是众矢之的,我只能保护我这个小女儿以后不会太辛苦,我这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而去了。”

  “侯爷,切莫说这不吉利的话,侯爷还要享百岁之福呢。”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