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田忌赛马

赵元俨牙帐内。

　　众人脸上写满凝重与不解。赵元俨快刀斩乱麻：“算了，别再纠结契丹人的用意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确定人选。”闻言，众人停止了议论。

　　虽然耶律隆绪说了不计较输赢，但是在目前形势未明的情况下，还是求胜比较重要。可惜周游不在，无法得知对方的功力。

　　“秦凤，你说说怎么办。”赵元俨点名入辽以来默不作声的秦凤。

　　秦凤一反在契丹人面前谦和低调的姿态，大大方方地说：“老奴认为，而今眼目下，取胜方能把握主动权。辽国方面，势必也如此打算，所以应该会派出最得力的人选。”

　　见无人反对，他便开始点将：“刘遇安、袁锦成。”

　　众人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刘遇安面色如常，似乎点的不是自己，袁锦成则一脸正色。

　　“还差一人。”赵元俨若有所指地看着秦凤。

　　可他也知道，秦凤身份特殊，不便动手，也不便暴露。更重要的是，秦凤是宋人最后的杀手锏。

　　钱暄见众人犹豫不决，忍不住问：“秦中官不出手吗？”

　　众人皆没有答话，钱惟演暗中叹了口气。

　　剩下的人选只能从王若素和钱暄中出了。

　　秦凤沉默许久，道：“钱暄。”万不可将姑娘陷入危险之中，万不可负皇上重托。

　　此时，唯一和王若素交过手，又了解钱暄功力的刘遇安开口道：“王若素。”

　　秦凤瞪着眼，看着刘遇安。刘遇安少见地，也看着他。两人坚持了一会儿，秦凤放弃了，移开目光。

　　见状，赵元俨握了握拳头，下定决心般拍了板：“那就王若素吧。”他明知派她不合适，但又怕万一输了比武，会陷众人于不安，甚至陷整个大宋于不安。得势与失势往往在一念之间，反复权衡利弊后，赵元俨作出了选择。

　　钱惟演道：“人选定了，先后顺序是否要先定下来？”

　　袁锦成道：“既不知道契丹人那边的人选，更不知道他们的出场顺序。”

　　当“见机行事”四个字在众人脑中徘徊的时候，刘遇安轻飘飘地来了句：“她知道啊。”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最终落在刚才还安静如绵羊，此刻却凶神恶煞地看着刘遇安的王若素身上。

　　赵元俨狐疑地盯着她。

　　王若素无法承受这么多人探究的目光，抬手在面前比了个叉，求饶道：“时间来不及了。大家听我说，辽国那边按武功从低到高出场，分别是萧膺、耶律深、耶律仁，”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应该能打得过萧膺。”

　　众人惊愕不止，只有赵元俨大约明白为什么王若素能得知对方武士的出场顺序，便道：“那如何安排？”此言又是对着秦凤问的。

　　秦凤脱口而出：“那就王若素、袁锦成、刘遇安。”

　　排序完毕，除秦凤外，众人都盯着刘遇安。如果说秦凤在点将的时候，大家听到“刘遇安”三个字的时候十分意外，如今秦凤还将他排在最后面，意外后更是震惊。从没人想到这个更像文弱书生的面白小生，会排在京城六大护卫之首的袁锦成前面。可秦凤在排序的时候毫不犹豫，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众人又不免想起“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不，不能这样排。”说话的正是此刻占据众人心神的刘遇安。

　　难道他也认为自己实力不如袁锦成？

　　正在众人不解之时，刘遇安道：“对方按武功高低排序，虽然我们知道王若素能胜萧膺，但是却不确定耶律仁、耶律深的武功到底如何。”

　　袁锦成毫不顾忌排名先后顺序，只是肯定了刘遇安的话：“确实如此，不了解对方的底细，我们难有胜算。”

　　赵元俨再次思念起周游来，周游号称“百事通”，像耶律仁、耶律深这种能够让耶律隆绪拿得出手的武士，周游的本子上势必会有记载。

　　“而且我也不见得一定能战胜萧膺，”王若素思虑到，以她对宁页的了解，她很可能夸大了自己的武功：“或许，能打个平手。”

　　众人皆哗然，如果王若素打平的话，刘遇安和袁锦成至少要一胜一平才能胜出。如果王若素失败的话，他们两人都要得胜才行。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

　　刘遇安见时间不多，压下心中的犹豫，道：“出场顺序是……”

　　“大家还记不记得田忌赛马的故事？”王若素忽然冒出一句话，打断了刘遇安。

　　被打断的刘遇安非但没有气恼，眼中反而绽放出难得的光芒，既是认同，也是欣赏。不过众人的注意力皆放在王若素身上，无人察觉。

　　对抑武尚文的宋人而言，不会有谁会不知道田忌赛马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齐国将军田忌喜欢和齐国公子赌马，但是偏偏他的马力和公子的马力不相上下，因而输赢常无定数。最后孙膑给他出了主意，用田忌的下等马对付公子的上等马，用上等马对付中等马，用中等马对付下等马，如此必定一败而两胜。最后，田忌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以千金相博，果然取胜。

　　众人皆恍然大悟，钱暄佩服道：“你是说……”

　　“没错，”刘遇安清冷的脸上终于勾起一丝笑容：“既然辽国武功最高的耶律仁，其次是耶律深，最后是萧膺，那么我们就让王若素对耶律仁，我对耶律深，袁锦成对萧膺，这样胜算会更大，只是……”众人都等着刘遇安的下文，可是他却看着王若素，再次陷入犹豫。

　　“只是这样太危险！”秦凤黑着脸，他对赵元俨拱手作揖：“奴才请王爷做主，万不可置……公子于如此危险境地。”契丹人生性好斗，如果用王若素给耶律仁作对手，万一惹怒了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赵元俨怎会不明白秦凤的意思，又怎会不了解王若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这一次刘遇安没有再坚持。

　　但是王若素站了出来，坚定地对赵元俨道：“我对付耶律仁。”我一定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看着王若素少女初长成的脸，赵元俨神色复杂，那种无法掌控局势的感觉再次浮现。自己的干女儿真的会得偿所愿，嫁给皇上吗？可惜眼下他却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所有的思绪只化作一句叮嘱：

　　“绝对不要强出头，绝对不要争强好胜，绝对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一向调皮顽劣的王若素面对如此反常、满脸关切的赵元俨，心中涌上一股暖意，她顺从道：“放心，爹。”

　　秦凤还想坚持，可这的确是眼下最好的选择，王若素又是铁了心的样子。只好暗自决心要万分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刘遇安看着王若素，眼中明暗不辨。

　　时辰已到，帐外来了契丹士兵报奏，众人随着他移步到西边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