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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劳心忉忉

“今年摄影上倒是招到一个不错的小孩,专业的,还有获奖作品,小川昨天还说这哪是我们教大一啊,干脆让大一教我们算了。”王雅筠在努力把新做的空气刘海梳理成自己满意的样子,“他还要跟我把那个小孩挖去他们摄影部呢。”

  江依依支过头:“听说我们部是焦客面试了一个不错的小孩,文章写得不错。”

  王雅筠停了梳子看过来:“男生女生?”

  “男生。”

  “诶,擅长写东西的男生还真不太多。”

  “哪有,焦客不就是吗?我怀疑哪怕他写的是小黄文,团委那边也会给五颗星。”

  王雅筠掌不住笑起来:“也只有你敢拿团委开这种玩笑。”

  江依依也笑笑,然后就微微皱眉了,说道:“前几天我布置了小任务,小孩的反应可冷淡了,消息发群里直接是石沉大海,连个回声都没有,就像谁也没看见一样,是我太凶了,让他们怕我吗?”

  王雅筠立刻有种感同身受的一筹莫展表露在脸上:“不光你这边这样,我也一样,昨天小川也和我说到了这个,这些小孩面试的时候保证这保证那,说自己负责、认真、热情……甚至是什么唯学长学姐马首是瞻啊,为校会贡献青春啊,为学生服务很自豪啊,结果进来了还不是浑水摸鱼?平时布置个任务没人接话,发红包倒是人人抢得快!”说着像有了不小的怒气。

  江依依本来想到新媒体部找个与大一相处的好办法,这时只好反过来安慰起他们的部长:“这也只好我们稍微迁就一点,毕竟他们年纪小一些,要是我们真的太严厉,落下个‘官僚主义’或者‘欺负新生’的口实,那才是真的给校会添麻烦。”

  她和王雅筠又聊了几句后,前面就散会了,仇畅要去A大接女朋友,先走一步,最后就只剩下了江依依和焦客。

  “一起走吧,我关灯。”焦客关上多媒体,转身凝着目光看江依依低头认真标记会议记录。

  “西橡跟谭香又不是同个方向。”C大有四个宿舍区,其中西橡和雁栖是男生宿舍区,谭香和鼓渝是女生宿舍区,连起来就是C大的对角线。

  “我暂时不回宿舍。”

  “那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回宿舍,待会儿出校吃饭。”

  “这么晚了还出校?”

  江依依抬头看他一眼,手里铅笔转了转:“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焦客的目光是那种永远不会冒犯人的,总是温温如水,又比水多了些执拗。

  “没事,那我自己走了,出去记得关灯,晚上注意安全。”

  江依依皱着眉笑了笑:“好啦好啦,学长的谆谆嘱咐我听了一年下来,都快长在耳朵上了。”

  “我是要你放心里,你耳朵又不长记性。”

  焦客说完,也不看她,只无奈地摇头笑笑,带着平和的脚步声在过道里走远了。

  江依依写了会儿拿过书包,怔忪间疑惑地看着从书包上滑下来的东西,上面全是大红色的蝴蝶结图案,这手机壳难看地要命。

  ————

  邵思琪在宿舍守着江依依回来,她的粉丝战斗组里正急缺一份KAUN的新专辑宣传文案,太需要这副部的文才了。

  实在按捺不住,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好,找依依吗?”

  邵思琪一阵懵,觉得这男声真是十足的钓系低音炮,心里酥了个彻底:“呃……对……不……不是……我没什么事,你们好好……”

  “放下,谁让你随便接我电话的?买单去……我好像吓到她了……正常,小花酒不也怕你怕得要命吗……”江依依的声音这才清晰起来,“嗯,什么事?”

  “哇!天呐!谁呀谁呀!快交代,你在和谁约会?!”

  江依依冷笑几声:“我哥,十四年格斗,要切磋一下吗?”

  “呵呵呵……那算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请你帮忙。”

  “行,这就准备回校了。”

  得了她的话,邵思琪放下手机的时候有一种迟来的迷糊,江依依……还有哥哥?一起住到大二了,这才第一次听说。

  邵思琪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偏差,竟是什么也不了解的。江依依朋友很多,但她还是觉得这人总独来独往的,江依依有哥哥,但她还是觉得这人是冷淡而缺少幸福感的。

  她们那年大一,军训一结束班上就开始竞选班委,时间定在晚自习。

  巧在那天是葛沁欣生日,班级群里全是生日祝福,所以晚自习的时候,葛沁欣就带了一盒棒棒糖来自习教室分享,感谢大家的关心。

  江依依把玩着手里的进口棒棒糖,草莓味的,她不喜欢。盯着葛沁欣忙前忙后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她翘翘嘴角用手肘撞了下邵思琪,问:“她今天竞选什么职位?”

  葛沁欣一改往常的披肩长发,扎了一个高马尾,发尾柔顺,头上干练,没有丝毫碎发。

  “葛沁欣?她没竞选。”

  “她出门前新扎了头发。”

  “人家今天生日。”

  江依依只浅浅地笑了笑:“葛沁欣,心理委员。”她把棒棒糖拍在邵思琪的桌子上,“赌明天的晚饭。”眼睛里波澜不兴。

  葛沁欣在转身的轻盈里和依次同学们打招呼,温柔的笑在她的白净脸上晕开,身材娇小纤细,声音轻柔婉转,像墙边幽兰,谈不上惊艳,却温婉动人。

  邵思琪不解地侧目看江依依,忽然就移不开眼睛,她脸上那种寡淡而浓烈的笑容似有一种直击灵魂的魔力,让人也如沉沦一般,然而她本人却好似只觉得更加索然无味。

  邵思琪好半天才翻出个白眼,收回目光哼了一声,说:“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别待会儿上去竞选宣传委员,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有什么难的。”江依依无聊地转转笔,随手翻着不相关的王国维《宋元戏曲史》。

  那时邵思琪觉得这人装得厉害,但后来发现她真的从来如此。

  大家都没想到,在竞选开始之前,葛沁欣突然上前发言,她从初入大学远离家人的百般忧虑,说到今天收到全班同学生日祝福的万千感动,最后就是在感受到大家的温暖诚挚后义无反顾地决定献身为班级做贡献,所以她临时决定参与竞选心理委员。

  力求把这个大家共同热爱的班级,营造成一个温馨幸福的大家庭。

  句句是从集体出发,字字是阳光灿烂的积极价值观,加上她生日,说起来又似乎是受了大家的鼓舞,连邵思琪都恍然觉得似乎正是自己鼓励她来竞选的,是她本人把葛沁欣引上了这条光辉大道,反过来如果她葛沁欣今天不竞选,简直是对不起全班的人间真情。

  但邵思琪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这点“不对”,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葛沁欣在动情陈词的时候,江依依始终笑得意味深长。

  意料之中地无人反对,没人破坏这感人肺腑的气氛,也没人在刚入校就做较真的出头鸟,更没人刚被夸暖心转而就让人家过生日的下不来台,就默许了这在竞选开始前的“临时起意”。

  然而,葛沁欣当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