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吃饭的时候,江依依好心给了彭彭一句提醒。
彭彭正笑得一脸神往,听了这话忽然凝神想了想,认真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江依依闭了闭眼睛,既然这样,她只好言尽于此了。
晚上彭彭一直在顽强地向江依依索要焦客的联系方式,她就和焦客说了一声,然后把彭彭联系方式给了焦客。
他既然心有所属,江依依就把决定权交给他,不然彭彭一头热地冲过去,说不准是给焦客添麻烦,而且是很令人尴尬的麻烦。
焦客回复了一个“嗯”。
江依依看着屏幕上的这一个字皱眉,焦客这是不太高兴了,和他共事一年多,对他的了解远比以为的还要多,还要准确。
忍了一忍,江依依给彭彭发消息:“他加你好友了没?”
彭彭好久没回,江依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是担心彭彭一时激动,劝焦客放弃心里的白月光,更怕她把人家的白月光攻击成饭渣子。
这时,焦客的头像却突然抖动了一下。
“彭彭在给我讲笑话。”
江依依仔细看了看这八个字外加一个周到的句号,磨着牙把聊天窗口全给关了。
但刚准备合电脑就跳出来一个新的。
“你要考计算机二级了。”楚陶然是来提醒这个的。
“我不想考了,学不会。”
“我教你。”
江依依看着这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头都要裂了,啪啪地打字:“我专业又不要求计算机等级,我本来就不想考,是你非得给我报名,你烦不烦?”
“那你别考了。”
江依依缓了缓,盯着屏幕看了会儿:“不行,我心疼70块钱报名费。”
“好,学习资料已经发你邮箱了。”
“……”江依依揉揉头发,不高兴极了。
然后她鼓着嘴把状态设置成隐身,玩起了网页游戏。
但五分钟后她被踢下了线,账号显示在另一个设备上登录了,并且被修改了密码。
她黑着脸用微信给一个混蛋发消息:“你不要惹我。”
“邮箱文件编号13的题库做完,选择题的答案就是新密码。”
江依依咬嘴唇,很有胆量地回了一张小黄图噎他。
几秒后,她连微信都登录不上去了。
她气哼哼地给那人打电话:“楚陶然!我要个新头像!给我重画一个!不然我不学!我就不学!”
那边沉默了半分钟,一声轻笑的后面,伴随了个“好”字。
————
外人似总神往于A大作为顶尖学府的煊赫盛名,但真正置身其间,一草一木又不过是寻常的一草一木。
这天的晨曦画室还如往常一般,充斥着混沌的颜料气味,画笔在水桶中搅动的声音,笔尖在调色盘上摸索颜色的声音,紧密翻动画稿的声音,全都交错在一起,显得沉闷又低迷。
楚陶然抬头扫了一眼教室里埋头画画的学生们,悄声走出画室。
这间画室所在的晨曦楼被古木环绕,清幽旷达。二楼有一段采光极好的露天走廊,栏杆上却已经遍布古旧痕迹,陈旧的漆色早已斑驳掉落,只留下索然的灰白。而栏杆间隙里,后山的爬山虎竟趁虚而入,已经声势浩大地在晨曦楼上蔓延了几十年,形成一片绿幕。
楚陶然倚靠于走廊栏杆,一伸手就能够到身旁盘踞的爬山虎叶。手臂撑在扶栏上,他探出半个身子去看后山的繁密,搅动不息的绿与晨曦楼的岁月纠缠在一起,随着一阵风吹来,便像春日的绿水涟漪,层层荡漾开去。
他嘴角带笑,发丝飞扬,鼓动不已的衬衫勾勒出流畅的腰背线条。
“学长?”
楚陶然在悦耳的声线里回头,笑意已经不着痕迹敛去,望着前面眉目微凝,道:“你是?”
女生轻轻笑开,漂亮的五官如檐角风铃般精巧动人,在逼仄的小楼走廊里,宛如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精工娃娃。天蓝的百褶裙随风荡开楚楚动人的弧度,披肩长发招拂向风消失的地方,在斑驳绿影里,她的身姿也仿佛变成了一支柔嫩的藤蔓植物。
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这女生温和道:“我是大三的殷子缘,请问这个画室近期可以外借吗?”
“要看占用情况,可以向三楼负责的老师申请,但他们今天不在,你可以下周四去问一下。”
殷子缘微微蹙眉,问:“这周不行吗?”
“负责教室借用的老师只有周四在。”
今天是周五。
殷子缘面露难色:“那有其他办法吗?下周四就来不及了……”
“没有,用画室要提前申请,如果急需,就只好是普通教室了。”他口吻平静。
“那好吧。”殷子缘的语气虽然难掩失望,但还是礼貌地说,“谢谢学长了。”并微微朝楚陶然点了点头。
“不必。”
殷子缘便转身离去,纤细鞋跟一下一下刺在地面上,清脆声音蔓延很久后才在转角处消失。
楚陶然偏一偏头,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待要捕捉时,却又了无踪迹。
殷子缘从晨曦楼下出来,不禁回头仰望,看到二楼一角明昧晦朔的绿色里,仍是鲜明的白衬衫笼统出的慵懒侧影。
她的眼神幽暗起来,伫立片刻后才最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