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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戎车既饬

沈期邈的背影重叠在暗红椅背上,花酒正着急,就又看见他转身走回来了。沈期邈把手机拿了过来,花酒还没来得及道谢,他就去后排继续发放问卷了。

  花酒坐好不敢再乱动,抬头看到沈清玦又转过头来窥探她,一时两人目光相撞,火星四溅。

  沈清玦的目光里含了几分严重的警告,目光顺带着扫过发问卷的身影,锐利眉峰浅浅上挑起来。

  “刚刚那个人是谁?沈什么?”樊星轨蹭了过来。

  “沈期邈,日期的期,邈……”花酒顿了顿,“外貌的貌,加一个走字底。”

  “天呐,这个字是读‘邈’吗!我一直读的是‘貌’!这名字好难记,还拗口……”

  “樊星轨,你文化课成绩过线了没?李白的《月下独酌》没学过吗?最后一句就是‘相期邈云汉’,那句……诶……”花酒讶异,怪不得自己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名字。

  “好像有点印象,你以前似乎提过这首诗。”樊星轨没兴趣了,低头欣赏起新做的美甲,她的短发成熟妩媚,一条细长的水钻耳线从右侧的黑色发尾下摇曳出来。

  等讲座结束,人群蜂拥着往出口涌去,花酒和樊星轨夹在人群里身不由己,好不容易出了大厅可以松口气了,忽然看到沈清玦的身影。

  花酒拉住樊星轨,拔腿就跑。

  “啊!我们跑什么?不是,你跑你的,拉着我干嘛?”樊星轨捂着刘海,上气不接下气,“我又不怕沈清玦!”

  “谁怕他了?!我是连看都不想看他,看到他心里就犯恶心!”

  “恶心?”看沈清玦没有追过来,两人都慢了下来,樊星轨说,“上次我去补钥匙,听到几个学姐在说一个八卦,有个大二学姐倒追沈清玦,但我们班沈清玦铮铮铁骨,理都没理人家,还把学姐送的奶茶转赠给了宿管阿姨,真硬核学弟,怪不得赵肖有次和我说,有天下雨,宿管阿姨帮沈清玦收了被子。”

  “你男朋友和沈清玦住一起?”花酒震惊,“赵肖不是雕塑的吗?”

  “南苑四人一间,我们班男生又不是四的整数倍,沈清玦和段宇就和他们雕塑的拼一起了。”

  二人沿着林荫道往宿舍走,花酒觉得这八卦听起来很不像真的,问:“这么劲爆的消息,怎么我们班上一点都不知道?”

  “废话,你要是那学姐,被小学弟这么残暴地拒绝了,你会叽里呱啦到处说啊?”樊星轨把遮阳伞翻找出来,撑在两人的头上,熟悉的花香调香水味一下子盈到了花酒鼻尖。

  “那怎么沈清玦这边也这么平静?你男朋友和段宇肯定知道吧,这种事在男生之间难道不应该是一传十十传百吗?”

  樊星轨默了默,突然说:“沈清玦这个人,还挺有风度的。”

  没有大肆传播,说明在消息的根源处就被压住了,沈清玦给那女生留了面子。

  花酒不敢苟同,借用江依依的话来说就是,有的人人模人样,其实还离人差十万八千里。

  那天入学报到,花酒拖着行李箱找自己的宿舍区,林荫大道旁站着许多身穿红背心的年轻男女,后来她才知道,他们是A大爱心协会的志愿者,这次负责帮新生和新生家长指路、搬运和提供咨询。

  她是本地人,就没让花子铃陪着来。

  两位身姿纤细的女生路过,薄纱的裙子曼妙动人,在盛夏骄阳下,盛上了斑驳的树影,花酒很喜欢她们走过时遗留的轻灵香水味,整个心情都变得好了。

  “今年的新生福利真好,我们那年好像没这么多志愿者和引导保安……”

  “今年分数线更高了,但新生总数还在上升,听说有人为了进我们学校,连国外名校都拒绝了,估计是冲着某些教授来的吧……”

  “艺术院的那位教授好像又有新课题了吧?”

  “哈,那看来还是钦点……”

  花酒不以为意,高中时早上乘公交,每次都会经过A大的正校门,每到这时,外地人绝对会脱颖而出,站起来指着校门说:“看,那可是A大啊!”

  那时候看校门口的鎏金大字,花酒淡然得很,是A大啊。

  长在家门口的金房子,从小看到大,再好都不新鲜了。

  她七拐八拐,上上下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深处的树林绿化里,意识到自己偏离得严重时,周围已经看不到小红人和保安了,连迎新条幅也不见了。

  树林清幽,鸟鸣清越,零散的假山石错落放置,花酒找了块石头坐着,研究起新生资料里附带的校园地图。

  她后仰伸伸筋骨,视野忽然变化,树木争相错开,眼前突现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一口还未吐出的浊气生生卡在她嗓子眼不上不下。

  两位年轻男女,正在热吻。

  花酒蓦地脸热,转身欲走却一不小心撞倒了行李箱,哗啦一声砸在一地的干脆落叶上,身后的暧昧声瞬息消失于无形,花酒动作一僵,想死的心都有了。扶箱子起来,她在余光看到身后的人影已经变成了一个人。

  偌大的树林里,风把枝叶摇得吵嚷不休,绿溶溶的树叶像从树上流淌下来,密集地飘扬着,在空中激烈地翻飞起伏,男生高大的身影在这空旷环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孤寂,长长的轻薄外套,在罅隙漏光中,变幻出各色的光彩。

  如若不是男生的嘴唇红润得太过轻佻,花酒或许愿意承认他长相英俊,只是眼角眉梢带了丝别样的秀气。

  “还有个文件袋。”男生从十米开外走了过来,神色如常,看一眼与落叶杂在一起的文件袋,锐利的黑色眸子戏谑上挑,深深盯着花酒,将身形投罩下的阴影笼罩在她头上。

  他这居高临下的一望,似乎要看进她的内心深处,严厉地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