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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莽撞的站猪

王质平时在家看古装戏,刽子手头上扎起红头巾,赤裸着上身,挺着油肚皮,将大刀竖着,一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神态。

  今日看见,松州刽子手矮小瘦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凤娘完全是瘫软,全靠几个士兵夹着拖地而行。整个面孔涂抹着红赭颜色,披散的头发将脸挡住。

  “他们对凤娘用了刑!”站猪黑拳头捏着,两眼要冒出火来。王质死死地将他肩膀压住,自己也是眼圈红,轻声咳嗽掩盖难过。

  “站兄,欧叔交代过,一切他们都安排妥当。今日只是看客,他们一旦得手,我们带着凤娘就跑!”

  “看客?凤娘都这样了,我不能当看客,我要将他们撕碎!”站猪像头野猪,性子一下上来。

  “妈妈,妈妈!”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哭着从人群中飞奔砍头台子。

  士兵还没有回过神来,男孩泥鳅般爬上台子。

  刘刺史吃惊看着陈校尉:“这是你家大儿子?”

  “唉!今天早上我就将两个犬子锁在家中,还让丫鬟看住了。唉……”他翻身下马,急忙奔过去。

  观看的人群安静下来。众人这才想起凤娘是罪犯之前还是娘,膝下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子。

  “唉,”人群中有个大娘仰天说到,“可怜了孩子,官府应该网开一面,重罪轻罚。”

  大家连声说是。

  孩子动作快,一下抱着昏迷的凤娘,咧嘴大哭。几个士兵拉不住,孩子头挨着自家娘,摸摸气息,痛哭地声音更加高亢,“我娘已经落气了,她死了。”

  陈校尉跳上台子,孩子看见爹来,扑过去拳打脚踢,吼道:“爹,我娘死了!”

  他一把抱住孩子,跳下台子。

  十来岁的孩子在他怀中踢蹬着、嚎叫着。

  陈校尉将孩子横放在马背,然后自己上马,离开刑场。

  “狠心的男人!”人群中有人高声骂道。

  站猪蹲在车篷里,露出绝望的表情:“孩子说凤娘已经死了?”

  王质只能相信欧叔,死死将站猪压着,不让他起身:“孩子悲伤说出的话信不得,你要稳住!”

  刽子手视线朝着刘刺史方向,其实是看着刘刺史身后的司马。

  司马微微点头。

  刀举起来。

  王质知道,一般在这种紧急的时刻,就会飞来暗器,刽子手就会倒地,然后就有一帮看客从怀中抽出刀来,劫持法场。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瘦小的刽子手像劈柴一样落刀,凤娘的脑袋离开身体。

  站猪绝望地狂吼一声,活生生撞开车篷,顺手操起木棍,冲上去。

  几个士兵上前,他手起棍落,打翻在地。

  迅速将木棍换成士兵落在地上的刀,飞身上台,一脚将刽子手踢飞。抱着凤娘的脑袋痛哭起来。有几支箭射进站猪后背,他像是没有感觉一般。

  刘刺史阻止弓箭手,示意陌刀兵靠近。

  王质惊呆了,他也跟着跳下马车,拿起站猪扔下的木棍。

  刚才清楚的看见,当刽子手砍下头,并没有血喷涌。他虽然没有看到过杀人,但是见过杀鸡,鸡血四溅,何况是人。

  最为振奋的是别驾,他高声叫道:“两个都在,都不能跑了!”

  几十个士兵将手中的刀对着王质,不远处还有弓箭手满弓瞄准。

  站猪周围有更多的士兵。

  两人已经逃不了。

  王质眼角余光看到欧叔在人群中一晃而过。

  刘刺史见大局既定,泛上得意的笑容,骑马转身离开。

  司马见人头落地,也紧紧跟着刘刺史。

  后面传来站猪哈哈大笑的声音。

  刚才还在痛苦,现在却大笑,昆仑奴怕是疯了。

  “今日中元节,城里不能再出事。抓进大牢,明天再审,务必守好了!”刘刺史吩咐别驾,话还没有说完,打一个喷嚏。

  茅棚漏雨受凉,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王质和站猪被五花大绑,士兵在站猪腰间搜出一把短刀,在王质腰间搜出通关木牒。

  别驾更加兴奋:“这两件东西都是金刀备身的,人证物证都在,你们就等着过奈何桥吧!”

  站猪没有先前的愤怒和悲伤,后背流血却无所谓,在囚车里偷偷对在王质耳边说到:“刚才我抱着凤娘的头痛哭,猛然认出人头不是凤娘。”

  “当真?”王质差点惊呼起来。

  “如果认不出凤娘,我还是人吗!”

  “难道……”

  “一定是欧老头子暗中掉包!唉,怪我一时冲动,暴露了,连累了你!”

  “我们两人是过命的兄弟,没有连累这种说法!”王质脑子有点糊涂,“刚才你看见没有,砍下凤娘……不,那个不知名的女子,没有血从脖子上流出来!”

  站猪看着自己的前襟和袖口,“对啊!我抱着人头,应该四处都有血,竟然没有?”

  刘刺史回到衙门的茅草屋子里,匆匆打发司马和陈校尉,留下别驾。

  “昨天几十辆马车回乡下老家,今日应该有快马回来报平安。为何没有消息?”

  “估计前几日大雨,路途泥泞。况且,阿爷看到如此多的财宝,高兴之余,杀鸡宰羊,款待众人,那些士兵喝酒无度,必定耽误回程。明日,明日快马定然回来。”别驾从未担忧这件事情。

  今天一切都在谋划中,刑场砍头,站猪与和尚现身,顺利拿下。

  家中财宝也顺利转移到安全之地。中元节一过,他的花天酒地日子就要到来。眼下,必须好好侍候刘刺史,他的表叔。

  刘刺史却没有这般乐观,遇事他总是往坏处想,是为官多年的经验。

  “昨日城外山崩,无人死伤?”

  “无人死伤!”

  “倒是奇怪,那些贱民现在何处?”

  “不知道,听河滩渔民说,有上百的吐蕃人带着贱民离开。”

  刘刺史摸着下巴的胡须,“上百的吐蕃人?今天抓到的两人昨日是否与吐蕃人在一起?”

  “不甚清楚,估计河滩渔民眼拙,松州城外何来吐蕃人?在盘羊牧场,刘都尉带着八百府兵卫士守着边关,吐蕃人咋会长着翅膀飞到松州。”

  “得得得,就我们两人在这里,盘羊牧场是咋回事心里都清楚。”

  “禄东赞虽是吐蕃大将军,他带着士兵在盘羊牧场主要是接送去长安的吐蕃学子,护送学子翻山越岭。不会到松州来的。”别驾说实话。

  “反正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明天你派几人去盘羊牧场查看一番,带些好酒好肉!”

  别驾眼珠子一转:“城外山崩,我们也可做文章。”

  刘刺史心里笑骂一声,这个侄儿可真是亲的,如假包换。

  “山崩是天灾,全靠刘刺史领着松州军民救下上千的贱民和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