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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游赏

纪沛川依然是骑马,他的位置虽然还是在最左边,但跟他并排走的已不是李元杰了,是李均明。李均明不似李元杰那般爱交际,也李星文那般单纯天真,他是三兄弟里最不起眼,且也是个性最挑不出毛病的,李均明只与他搭了两句话,一是“昨日遇劫一事,确是我们防范做得不够到位,实在有愧,在下给纪公子赔个不是”

  纪沛川答:“遇劫一事本就在意料之外,李公子不必自责。”

  另一句是“以表歉意,愿请公子在抵达杭州城后在洪福酒楼为设宴······”

  “纪某愿往,只是要事缠身,下次相见,必定不负款待。”

  纪沛川答的一丝不苟,滴水不漏,李均明丝毫找不到可以回转的余地,他望着前方李元杰的马车屁股,心道:大哥,我真的尽力了。

  纪沛川压根没想那么多。拒绝人的说辞千千万万种,他不过找了最不伤人的一种罢了,去杭州只是想跟着罗子蕴,他在杭州根本就没有什么想认识的人。

  其实遇见罗子蕴只是计划之一,他没有想到如今的路子,已经快偏离计划走了。

  至于是哪方面的偏离,他没有多想,他只坚信着自己的计划一定可以完整无误地完成,他知道他现在如同刀剑行走,但他偏要砍了刀拔了剑一路逃离,最终回到故土。

  其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那一天若是真的到来会是什么样。会不会遍地战乱,四下饥荒,他想起那天眼里无光,脸色惨白的母妃临终跟他说的话:“你若是真是和平的象征也好······可为何······偏偏······是你呢······”边说边流着泪,呼吸消失的时候都没舍得也没甘心闭上眼睛。

  他不知她是舍不得她的眼离开她的儿,还是不甘心这个世界还没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她就先去了。

  杭州城的三月天,惠风和畅,桃花盛开,最后一天他们趁着凌晨赶车,在天色破晓之时,城门大开之际,以马蹄声和马车的轱辘声打破了杭城的平静。

  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二三的岁的少年,身穿水蓝色的缎布深衣,衣袖和领口都是金线绣的海棠花,五官还未长开,但也略显出清秀气质,双眼清澈而有神,两边是持剑的护卫。李家的三位公子杭州城的人都认识,这是明显是李家最小的那位。

  后面跟着一辆精致的马车,不由分说,定是李家那位大公子。再后面是两位骑马的公子,一个是李家二公子李均明,他身着雪青色暗绣襕衫,身披一件月白色的鹤氅;另一个不知道是谁,一身雪白,腰间一把凤眼竹折扇,一枚鱼形的白玉佩,端正温雅,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起来赶早和摆摊的百姓,有的会与李星文和李均明打招呼。看样子李家在杭州城不仅出名,口碑也是极好的。

  “李二公子,既然到了京城,纪某就失陪了。”纪沛川道。

  李均明还想最后争取一下:“纪公子真的不再留一下吗,现在刚刚开春,杭州的花市已经在预备了,去看看吧,顺便为贵友带一些去。”

  纪沛川道:“这倒也是,还是李二公子思虑周到。”

  李均明见纪沛川难得没有拒绝,也不好再得寸进尺,本想带他去李府参观的想法便搁在一边。他伸手叫停了车马,下车将罗镜贤的马车的窗子敲了敲。

  罗镜贤探出头,李均明道:“罗公子,方才我与纪公子商议去杭州的花市游赏,这布匹我令三弟带到敝所的仓库去暂存,二位先作半日李府的客卿,家父会来与二位商议合作达成一事,如何?”

  “不必麻烦李二公子,这货物便放在贵府的仓库,游赏一事不若直接带上我二人,敢问杭州城内,谁人信不过李二公子。”

  李均明笑道:“罗公子也愿同行是我的荣幸。花市离这不远,罗公子这便下车吧,我们步行。”

  “好啊,这坐了三天马车,是该走走路了。”罗镜贤说着掀开车帘走下来,到对面去敲罗子蕴的窗。

  他是这么讲的:“姐,赏花,去不去?”

  罗子蕴睡了一路,这么被敲醒,一肚子起床气:“去什么去!花有什么好看的!”

  “哎!”他忽然降低了音量,“纪公子也去。”

  “你想什么呢!”罗子蕴被这句话激到了,在马车里坐直了起来,“他去为什么我也要去!我认识他吗!”

  “清醒没?”罗镜贤不过是拿这句话醒醒她的觉,他当然知道罗子蕴跟纪沛川不熟,但是罗子蕴这么骄傲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个人去干一件不爱干的事。

  “醒了醒了。”罗子蕴这才探出头,晨风清凉且柔和,罗子蕴觉得舒服得不得了,起床气都消了大半。

  “下车逛逛,天气不错。”罗镜贤道。罗子蕴点了一下头。颇为满意地下了车。

  在马车内窝着睡了三四个时辰,一身闷气,下了车,徐徐绪风吹刮去了她的满身疲倦和闷热。罗子蕴背着手走到罗镜贤边上道:“那这些布匹呢?”

  李均明道:“放在李家的仓库,如何?”

  “可以!”罗子蕴虽然对李家没什么好感,但也清楚李家在杭州城的口碑,尤其今天这番大张旗鼓地拉着货进城进家,必然是安全的。

  另一边纪沛川也下了马,但是他要牵马去,他说是马不认识杭州城,要自己牵着比较放心。

  四人便上了路,罗子蕴走在最左边,罗镜贤第二,纪沛川第三,李均明第四。

  罗子蕴一面吹着风,观赏四里街坊的清雅景致,但心里老想着一个事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她就是一直在想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但总想不起来。

  走了不久,就闻见一股清甜的花香。前方便是颇为熙攘的花市。亮黄色的迎春,深红浅粉的海棠,浅紫色大朵大朵的山茶······少女们身着鹅黄色或桃红色的对襟长裙,抱着花或提着篮子在花市里穿梭,还有不少男子跟在那些少女身边。

  这人说多不多说少也还真不少,虽也没挤得摩肩接踵,不过抬头看不见路也是真的,罗子蕴十分不解,这每家摊位卖的花都差不多,为什么还都摆在一起?是这家卖得香些还是那家卖得大些?罗子蕴素来不喜人多又吵闹的地方,不过这些杭州的女子长相都精致而细腻,身量苗条,讲话轻声细语,罗子蕴就是不耐烦了也不好意思讲话大了声。

  “镜贤,去年那插在爹房里的那又大又红的花是什么,这怎么看不着?”

  “那是蔷薇,五月才开。”罗镜贤难得听罗子蕴讲起花,稀罕得不得了。

  纪沛川听到“蔷薇”二字,藏在袖子里的手募地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