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公堂之上的陈大人定睛一看,问道,“来者何人?”
“贫道乃幽州真云观道长无尘子是也,方才路过此地隐隐见有六月飞雪之兆,出家人不忍有人蒙冤受害,遂前来一观究竟。”
说话间那道士已经移步进入了公堂,待走近了卫殊才看清他的长相。
原来这道长虽满头银发,但年纪却不大,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细瘦高挑有点像德云社说相声的秦霄贤。
这时县令又问,“那依道长所言你觉得这里面是何人蒙受了冤屈?”
除了千夫所指的卫殊又还能是谁?
无尘道长似笑非笑四下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卫殊身上道,“就是这位小姐了。”
“胡说,此女分明是妖孽,在场的这么多百姓都可以作证。”惠仁和尚抢先道。
闻言道长微微挑了挑细长的眉目,仿佛是才注意到和尚一般,用诧异的语气问道,“是你?”
简单的两个字却引起了众人的猜想,莫非这道长跟和尚之前认识?
县令大人开口问道,“怎么,道长认识这位法师?”
“倒是位熟人。”
无尘子说完抿起了唇,不动声色的留意着和尚的反应。
和尚也果然是心虚了,听到他的话衣袖下的拳头紧了紧,眼瞳中划过一丝杀意。
旁人看不大清楚,卫殊的距离却看的了然,这分明是和尚有把柄落在道士的手里,眼下怕被人揭了老底。
“回大人,这位惠仁法师的师父与贫道的师父乃是故交,且我们二人还是同乡。”道长悠悠说道。
和尚一怔,赶忙赔笑道,“是啊,当年一别如今道友可安好?”
可无尘道长却全然无视和尚的谄媚,垂下眸子不屑去看他。
陈大人见状,便开口,“既然二位还是故友,那还请道长也来看一眼这卫家小姐到底是不是妖孽?”
说着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卫殊。
无尘子的目光也只在卫殊身上淡淡的一瞥,就做出结论道,“回禀大人,贫道并未看见什么妖孽,这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子而已。”
陈县令听了微微诧异,“道长说她并非妖孽,可这法师以及堂下的百姓都认定了她是个妖孽,甚至本官的母亲都因为她死而复生接连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这点道长又如何解释?”
“是啊,无尘子你道行不够就不要在这捣乱了,免得有辱师门。”惠仁和尚也跟着发出警告。
无尘子冷冷的瞥了一眼惠仁和尚,“好歹贫道尚且还有师门可辱,不像你早已被逐出师门,如今又算作哪门子的法师?”
古往今来的佛道两教都讲究根渊,尤其是佛教,十分注重传承。
若一个和尚被逐出了师门,那他便算不的和尚了,在寺庙的登记也会被销掉。
惠仁和尚一听急眼了,从方才无尘子一进来他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怕自己被逐出师门的事被揭发。
可到底还是发生了…
“无尘子,你在这胡说什么?老衲怎么就不是法师了?你不是也自诩得到了你师父的真传吗?难道当真看不出来此女并非原主?”惠仁和尚怒道。
闻言,卫殊心里一咯噔,这和尚一开始就咬定了自己不是真正的卫殊,难道他真的是有法眼?
“呵呵,真亦假时假亦真,你用妖言蛊惑众人冤害卫小姐,她就算无辜也要被你污蔑成妖魔鬼怪了。”无尘子的语气带了些许愤怒。
一个仙风道骨,一个色厉内荏,二人在公堂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除了那些百姓依旧选择相信惠仁和尚的话以外。
陈县令倒是难得的不昏聩,而是抓住了重点问道,“等等,方才道长说法师被逐出师门是怎么回事?”
无尘子微微一笑,“回禀大人,三年前这惠仁和尚因犯了色戒被逐出师门,他的师父勒令他还俗,但没想到如今他竟还打着金山寺的名义招摇撞骗。”
原来如此,陈县令一听大怒,厉声呵斥道,”好你个妖僧,竟敢戏弄到本官头上了!”
惠仁和尚一听心底也开始害怕了,赶紧在公堂下跪了下来,“大人明鉴,怎可听信这妖道的一面之词,老衲有心为青城百姓也为大人您祛除妖孽,去没想到如今竟被反咬一口,”
无尘子也开口,“大人若是不信,尽管去金山寺庙一查便是!”
陈县令有些犹豫,金山寺在青城之外,若是派人去调查,至少得要一天的时间,可眼下他这衙门外头已经被青城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了起来,此案今日若没有个了结,怕是不得安宁。
惠仁和尚显然也想到了这层,便加以利用,开口道,“大人,这妖女若再留一日,青城又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其毒害,尤其是老太太,您也要为老太太想想啊!”
想到自己母亲躲在床底下的样子,陈大人痛心的拧了拧眉心。
惠仁和尚见状,赶紧又道,“大人,老衲建议即刻处置了这妖女,否则今日已经惊动了她,若再放她离去等同于放虎归山啊!”
“是啊,还请大人处死妖女!”
“对,杀了妖女!”
外面的百姓也一个个摇旗呐喊。
卫殊冷笑,自己到底怎么就成了这些愚民眼中的妖女了?
“大人,还请听贫道一言.“无尘子又站出来道。
陈大人一挑眉,“道长想说什么?”
无尘子道,“如今这个惠仁和尚自己的来历都不清楚,大人又怎可听信他的妖言惑众?”
“嗯...”
陈大人转念一想觉得无尘子说得对,这惠仁和尚口口声声咬定卫殊是妖孽,可他自己却身份不明。
那么他所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
于是陈县令清了清嗓子道,“那么在场有谁可出来证明惠仁法师的身份?”
“大人,民妇于氏求见!”
外头传进一个女人的声音,卫殊隐隐觉得而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陈大人一拍惊堂木,“传!”
很快,一个身穿宝蓝色雪锦长衫的妇人走上了公堂,妇人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也就至多三十岁,螺鬓凝香晓黛浓,满头金翠装饰甚是耀眼。
卫殊眉头跳了跳,这妇人正是花无色的母亲,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