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培养皿（感谢支持）

　　知道了答案却仍然不解，甚至有些抓狂。

　　尤戏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像是一个一年级的学生在做一份高中的试卷，或者是课本上的知识，与试卷上表达的强烈对比。

　　天空中几乎没有什么云彩，太阳也如往常那样炽热，像是一个炎热的夏季，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大约能感觉到现在就是夏季时节。

　　尤戏跑出去很远，很远，很远......直到离刚才那个种植园足够远，才停下来躺在地上。

　　仿佛已经过了千年，又像是进行了一次马拉松长跑，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体，也忘记了脚的极限，实际上仅仅是三四百米的距离罢了！

　　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和脖子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破碎符文的作用。这具身体渐渐有了些人的特性，知道了疲倦和恐惧，与之前有点二逼的形象区别很大。

　　以前的尤戏像是一个植物人，对伤口也挺麻木，甚至不需要排泄。但现在多多少少有了些恢复，至少还会尿裤子了，也算是件好事情。

　　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自己的无知，对这个世界的无知，说实话并不是不想学习符文的制作。

　　虽然是个二逼，但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那种程度的学习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以前的那些老师是预言家，可以蹲着马步头顶着书本，通过接触的方式，把知识倒在脑子里。

　　黑色的三角形宝石镶嵌在手背上，尤戏下意识将其抬了起来，对准光线的一个角度。让宛如流瀑般的光粒绽放，落在草地上，落在脸颊上，落在疲倦的身体上。

　　“我有点累了，好像休息，这里并不好玩，我一点都不适合这里......”

　　什么玄幻小说，什么逆天改命，什么成为帝王，什么美女成群，我只看到一群可怕的疯子，一切都那么虚假，我没有那么好命，没人让我附身，我只有一个破碎的我自己......

　　把一个弱知的人放在一个新的世界，能适应就很不错了，还能奢求什么。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学习成绩搞不好，人际交往一般般，努力努力还不知道把劲往哪里使用，这是丧么？也许吧，大家都是有心的人，冷暖自知。既然不知道别人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是不要讽刺的好。毕竟街道是我们打扫的，建筑是我们修建的，这些城市的基石也是我们。

　　唯一的奢求就是好好活下去，想要看看明天，说的小点，还真想见见老了的自己，活下去，这就是普通人最大的倔强！

　　尤戏又仔细看了看手上的宝石，咬紧牙关撕扯，嘴里念叨着疯狂的话：

　　“要是把这个东西扣下来，是不是会破碎掉？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图书馆了？我不想玩了，这里太大了......”

　　皮肤连带着血肉一同撕裂，好在皮肤有着奇特的修复能力，阻止了血液的喷溅。

　　一枚粘连着血肉的破碎符文，完美地躺在尤戏的手心里。

　　金色的丝线重回身体，皮肤开始衰老，从现在的四十岁慢慢在增加。

　　嘶吼声没有从嘴里发出来，一切似乎都太快了，迟钝的身体来不及反应，只有脑袋里传荡着一阵持续的痛觉。

　　“现在，我又破碎了！这种感觉真好！”

　　尤戏像是一个吃错药的疯子一样笑着，破碎带给他无畏。虽然生命有了更长的期限，但修复的同时就意味着要承受这里的异常。

　　他胆子很小，真的承受不住。还是做个智障的无畏者吧，失忆就失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

　　正当此时。

　　尤戏的右拳攥得紧紧的，想要将破碎符文捏爆。这真是个智障的想法。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突然出现，从他的脑袋反方向探出头来。

　　四目相对，像是甜蜜的情侣做着煽情的游戏。

　　这个黑乎乎的家伙正是106老油鬼，他原本正在派送食物，能够穿墙的他是小镇里最佳的快递员。

　　在途径这里的时候，他发现了破碎符文的气息，很不幸他也染上了破碎病。

　　几天不见，老油鬼的脑袋上已经镶嵌了一枚同样的破碎符文。对于整个异常小镇来说，每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也就是说只有三个月的生命。多一枚符文，也就意味着可以多活三个月，这不是一件简单的物品，而是生命的一种筹码。

　　“破碎并不代表死亡，我们都是异常，你会复活，但是你已经不是你了！”任先生的经典语录。

　　破碎病会杀死异常，但是大多数异常似乎受着某种限制。这个时间段的你死了，并不代表所有时间段的你都死了，这真是很难理解的话，但是既然是出自博学大师任先生的口中，自然有他的道理。

　　老油鬼半跪在地上，正好对着尤戏的脑袋，眼睛对着眼睛，没有任何语言，他不会说话，只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嘶吼。

　　“呜呜呜......”

　　骨杯的腹中承载着黑色的液体，有一枚椭圆形的异常符文正在骨杯的缝隙里，现在尤戏的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

　　鱼泡一样的眼睛不断朝着尤戏右手的位置试探，仿佛在乞求着什么。

　　“你是想要这个么？”尤戏松开手，将破碎符文拿了起来，试探性地对老油鬼回应。

　　老油鬼兴奋地点了点头，真是个贪心的家伙，明明自己有一个，还想要别人的。

　　尤戏之前的自言自语，老油鬼是听到了的，他只是不会说话，但是并不代表是智障，就是智力略低而已。

　　这个时间，尤戏应该是去任先生那里的，可是他不想去，所以直接逃走了，带着最后的好奇去了种植园。

　　老油鬼从尤戏的手里接过破碎符文，像是乞讨成功的叫花子一样，放进自己腹部的百宝兜里，然后把手继续插回肚兜，直接起身离开。

　　脑袋上几根稀疏的毛发随风飘摇，脑袋时不时晃两下，像是抽大烟犯了瘾似的。他的脚步很慢，简单的头脑在思考问题，一旦在思考问题就会变得笨拙，甚至忘记自己会穿墙的能力。

　　突然，他转头看了一眼：

　　尤戏已经闭上了眼睛，甚至也停止了思考，完全出于一具尸体的状态。发黄的指甲快速增生，面部的色斑不断积累，身子像是风吹雨打的老腊肉。

　　四十岁。

　　四十五岁。

　　五十岁。

　　生命快速流逝。

　　像是欠债还钱一样，这一晚上由于破碎符文的存在，那些原本应该老去的部分都偿还回去了。黑枝的缝制也已经失去了效果，由于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那些黑色的纹身丝线已经断裂。

　　老油鬼伸出插在肚兜里的右手，像是抓空气一样朝着尤戏抓了一下，结果一瞬间就把尤戏收到了腹部的百宝兜里面。

　　106是一个饥饿的狩猎者，那个百宝兜实际上就是他装猎物的胃，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足够容纳很多人。只不过自从来到小镇之后，他已经没有再去狩猎了，仅仅是依靠自己种植的肉就可以满足狩猎的需求。

　　狩猎是折磨猎物，杀死猎物，吃掉猎物，他更喜欢前两者。毕竟习惯可以更改，他现在找到了新的狩猎途径——派送。

　　他喜欢穿越建筑和障碍，通过未知的途径锁定猎物的位置。这些过程都没变，变的只是结果，不是把他们抓到自己的百宝兜里，而是送些肉食和块茎。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解释，但他本身不就是奇怪本人么？

　　对于大多数狩猎者来说，狩猎是为了进食，而他则是体验过程。因为自他身根本不需要进食，像是一个机器，被设定好的机器。只是现在世界重启了，他的程序发生了一些异常变化。

　　百宝兜之中的世界，是一处充斥着腐肉味的黑暗空间。

　　尤戏在里面仍然是躺着的，已经没了力气站起来或者干什么，更多的是不愿意，他现在是一个老年人，已经到了自己生命尽头的老年人。

　　灯枯油尽！

　　灯枯油尽！

　　眼睛一睁一闭，眼前又是那个熟悉的场景。

　　那个地方，那间房子，最早来到小镇时的那间房子，小镇故事的起点。

　　依旧是以前的感觉，冰床贴在屁股上，但是感觉不到一点冰冷，像是身体的麻木给脑子加了一根超长的反射弧，使得那种感觉传递到了未来，而不是现在。

　　他似乎已经忘了曾经自己是躺在冰床上，而现在是被放置在解剖台上，因为现在的冰床已经满员了。

　　昏昏沉沉的灯光，这里像是放置尸体的地方，这时候尤戏的感觉很强烈，似乎终于明白这里的用途。

　　里面是实验室，外面是停尸房。可能这里就是收集小镇异常们尸体的地方，而老油鬼不单单是一个快递员，还是一个守墓人，负责埋葬尸体的守墓人。

　　只有目光是无罪的，此刻唯一的自由也是目光。

　　麻袋上不同于之前的印象，长条状的麻袋没有规律地开着大洞，顺着大洞蜿蜒而下的是一块块大号的腿肉。

　　描述是正确的，那是一块块生长出来的腿肉，很健硕，同黑枝每天吃的一样。

　　单单是用眼睛去看，只能发现这东西是被种植出来的，麻袋就像是一个细胞培养皿，而腿肉就是被培养的对象。

　　个头并不是很大，看样子还在生长，一个麻袋上大约生长着几十块健硕的腿肉，密密麻麻地扎着堆，看起来像是地里结出来的香瓜。

　　记得之前的观察，尤戏发现一共有八张床，每张床都是二层，也就是说这里一共有十六个麻袋。假如每个麻袋上可以结出五十条健硕的腿肉，也就是说可以生产八百条腿肉，这个数量是足够的，但是对于时间来说，它还有些力不从心。

　　小镇里的食客很多，单单这样的生产似乎不足够满足需求，除非这里是可以日生产八百条腿肉，但似乎有些不可能。

　　毕竟是异常小镇，正如逻辑推理的那样。不管是停尸间还是种植园，都是每天生产，而且这还不是上限，就算是更多也能种植和培养出来。要不是小镇里有一些体型较大的怪物异常，根本消耗不了多少食物，毕竟大多数异常不需要进食。

　　尤戏被放置在解剖台上，老油鬼进了实验室，似乎在和鸟面怪交谈。

　　老油鬼虽然无法发出声音，但是他的身体可以传递一种波，只要解析了这种波，就可以知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鸟面怪就是这个解析者，这也是他两可以住在一起的原因，不说别的，至少能正常交流。

　　对于培养肉，这似乎还并不是这里最大的秘密，在老油鬼进入实验室之前，他还做了一件事情：

　　“他把自己腹部的骨杯取了下来，声响很大，似乎还伴随着强烈的痛楚，然后将里面的黑色液体倒在了麻袋上，每一个麻袋只倒一滴。最后做完这件事，老油鬼才放心地进了实验室。”

　　看到这一幕的尤戏，如果那股傻劲还在，绝对会给自己一巴掌，再臭骂几句乌鸦嘴，因为他之前说骚话，就吐槽过老油鬼身上的黑油，没想到真的是用这玩意培养食物。

　　SCP-106口袋老人，他的身体会持续分泌出一种黑油状物质，这种物质有着强烈的腐蚀性，像是一种催化剂，能够加速物品或者机体的衰败。即使是一块石头，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完全销蚀，这个过程足够快，快到让人觉察不到是衰败还是腐蚀。大多数时候会给人一种错觉，以为这是一种类似于酸液的物质，实际上这其中关系着时间与生命。这是一种神奇的异常。任先生发现老油鬼的特殊能力之后，为他制作了符文，以此加固形态的稳定。用老油鬼身体里残留的物质，经过特殊处理，制成肋骨杯子，以此收容黑油，并将其用在小镇的需求上，培养食物。黑油可以加速衰老，也能催熟，难度就是如何把控这个过程。这是任先生的秘密，他并不希望与人分享，但是结果是肯定的，他成功了！

　　几分钟之后，似乎已经交流结束，老油鬼穿过墙壁将尤戏带走，进到了实验室里面。

　　尤戏被挪了一个新地方，放在了鸟面怪的解剖台上。

　　从解剖对象变成了解剖对象，不过现在的主刀人是瘟疫医生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