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看到黛玉的回应,心中大喜,没想到黛玉会直接回应,随即又看到后面的内容:
清池点翠,小荷新绿,玉茎亭亭出水面。
疏风慢慢,无因缘,吹动莲叶翻。
细雨潇潇,临轩听,荷心点点声声浅。
试问,何日结佳藕?何时并头莲?
看后瞬间明白其中的意思,黛玉以小荷自比,而将他比作扰乱小荷的疏风细雨,先问为何无因缘便拨动她的芳心,因缘又谕指姻缘,又问既然拨动又为何没有动静,最后问何日成佳偶。
陆璟心中笑道,倒也符合黛玉的性格,随即在其后写明自己的心意,等墨迹干后,递给紫鹃道:“劳你再送给林妹妹!”
紫鹃小心的收好后,神色肃然道:“紫鹃会亲手送到姑娘手上!”
陆璟看她真心对黛玉,便点头道:“多谢你了,如今天色略黑,我让悠夏、清秋她们送你回去!”
“紫鹃谢大爷!”紫鹃有些感动道,心中感慨陆大爷果然是个精细人,事事都想的周到。
紫鹃一路被悠夏、清秋送到林府,辞别悠夏、清秋后,她便直接回到黛玉住处,将陆璟的回信交给黛玉。
林黛玉忐忑的打开信件,只见上面写道:
水塘染绿,新荷浅翠,铅华淡淡静芳年。
斜风卷卷,缘初见,风裙芙蓉面。
微雨绵绵,凭栏看,荷叶田田沙沙言。
有幸,藕丝牵作缕,结成并头莲。
看后心中既羞且喜,小心翼翼收好纸笺,兀自回味这几句话。
陆璟的回应告诉她,初见时你便牵挂在我心间,既然你问何时成佳偶,我有幸相思牵作红线,结成佳缘。
紫鹃在旁边看到黛玉的反应,也为黛玉高兴不已,虽然是第一次正面接触陆璟,但冲着刚才的事,让她觉得陆家大爷是个极好的人,配得上姑娘。
她这几天看黛玉时时垂泪,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如今看姑娘再次露出笑颜,也放心下来。
陆璟确定黛玉的心思后,第二天便精心准备了一个礼盒送给黛玉,里边装着一把青檀篦梳,并附言:飞鹊镜中梳相思,浣花笺上画心痴。
林黛玉剪下她的几缕青丝,放入香囊中,随后写下:缕缕青丝绵绵意,寸寸相思密密梳,回给陆璟。
陆璟收到林黛玉的回信后,便打算找林如海摊牌,看看林如海的意思。
恰好林如海刚才荣国府回来,邀请陆璟过府一叙。
林如海最近被贾家纠缠的颇为恼怒,这些天史太君一直派人来接黛玉到贾府小住,都被他拒绝。
今日一早贾家又让贾琏过来,邀请他到荣府议事,林如海正想和贾家分说清楚,便随着贾琏来到贾家。
史太君最近对林如海更加厌弃,这些天宝玉一直吵闹着要接回黛玉,她也极为想念外孙女,不想数次接人都被林如海拒绝,因此林如海到贾家后,史太君便将其叫道跟前,大骂了一顿。
林如海念着贾敏的情分,一直忍耐着,也象征性的解释几句,说黛玉正在学习如何管家,不方便中断学业,等过段时间就来拜见老太君。
随后和史太君说起他先前转移进贾家的黛玉的嫁妆,提出要拿回去。
史太君立刻警惕的看着林如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并再次提出要亲自教导黛玉。
林如海断然拒绝,最终俩人闹得极不愉快。
随后林如海被贾政请到荣禧堂议事,林如海听贾政、贾赦、贾珍等人商议了许久,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原来前几日元雍帝下旨准许椒房眷属入宫探亲,太上皇亦降谕准许宫中的妃嫔省亲,贾家这些人聚在一起,要商议修建省亲别院的事。
只是建造省亲别院的钱财还没凑足,目前为止,荣国府公中出十万两,宁国府出两万两,史太君私人拿出两万两,贾政王夫人出两万两,贾赦邢夫人私出一万两,贾琏夫妇被迫拿出一千两,等等不一而足。
两府众人最后堪堪凑了十八万两,离他们心中预期的一百万两实在相差甚远,他们便将主意打到林如海身上,觉得林家家资丰厚,黛玉又在荣国府内养了五六年,有着这些情分,林如海少说也得拿出十万两来支持此事。
林如海得知要他出钱支持修建元春的省亲别院,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尤其是得知省亲别院从宁府的花园起建,宁府又出了钱,他如今对宁国府,唯恐避之不及,因此无论贾政等人说什么,他都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
最终此事传到史太君耳中,史太君气愤之余,再次找到林如海,最终两人一番唇枪舌战,达成妥协。
林如海拿出他转移进贾家的两万两,算是借给贾家。
史太君则归还林如海转移进贾家的大部分钱财,其余一部分贾敏的嫁妆仍被她捏在手里。
随后林如海以身体不适为由,谢绝贾政的挽留,直接回到府上。
林如海现在危机感越来越盛,觉得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尽快为女儿定婚才行,于是将陆璟叫过来准备问问陆璟的心思。
陆璟一见到林如海,见其脸色极差,忙问起因由。
林如海仔细打量陆璟周身,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随即隐去他和史太君的冲突,将他去贾家的遭遇讲述出来。
末了叹道:“太上皇降谕准许各家贵女省亲,荣府要造省亲别院,让我过去出些银两而已!”
陆璟闻言,心道果然,尽管过程出现不少偏差,但大观园终究还是要被建出来。
自从那天见过忠顺王后,他就一直关注朝中的动向,前几日元雍帝将那头白鹿献给了太上皇和皇太后两人。
之后又寻了不少麋鹿,给皇室的不少宗族长辈都送去了几头。
忠顺王也寻到不少麋鹿,送给上皇和太后。
一些大臣似有意,似无意的纷纷效仿元雍帝和忠顺王,给长辈或上官送礼,都开始流行送金鹿、玉鹿等。
元雍帝以孝之名,准许家人探视嫔妃,既让人知道了他对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孝行,也用此事安抚了那些勋贵。
“老师怎么看太上皇的旨意?”
林如海沉吟道:“上皇体恤人伦亲情,彰显以孝治天下,本是好事,只是建造省亲别院花费甚大,对于诸家来说恐非好事!”
随后又有些忧心的说道:“皇上下旨准许每月逢二、六之期,进宫探望,可上皇却开了天恩,特旨准许省亲,这是历朝历代都未有过的恩宠。”
历朝历代不仅从未有皇后或者妃嫔省亲的先例,反而严格规定,妃嫔不得探视亲属,以避免皇权和伦理的碰撞。
妃嫔不管在宫中等级如何,都是皇帝的女人,代表着皇帝的脸面,而妃嫔的家人都属于下臣,两方若是见面,必然是皇权压倒亲情。
但从礼法上讲,让父母长辈给女儿下跪磕头,又有些尴尬,为了避免这样的场面,那些妃嫔别说省亲,就是和家人见面都极难,即便是逢年过节或者家中出了什么事故,确实需要探视,也一律由太监代劳。
“老师的意思是皇上和太上皇在借此事明争暗斗?”陆璟疑惑道,他对太上皇的操作,有些不解,省亲这事怎么看都不像是恩宠,反倒像太上皇给京中权贵们挖的坑。
如此奢华靡费的建造妃嫔行宫,岂不是要将他们的底子完全掏空,尤其是贾家,这次并未得到林家的财产,恐怕等到省亲别院建完,他们府里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林如海满是担忧的点头道:“恐是两皇在拉拢后宫背后的那些势力!”
“秦氏一事,应该是让皇上意识到了勋贵的团结,后宫中有不少权贵家的女子,为师猜测,皇上应是想要借助后宫的贵人们,拉拢她们的娘家势力。”
“不曾想太上皇恩宠更进一步,直接准许省亲,破坏掉了皇上的计划!”
“可皇上始终是太上皇的儿子,还是太上皇选定的继承人,即便两人争权夺利,上皇也不该如此明显的拆皇上的台,上皇难道还能复位不成?”陆璟摇头道。
他一直怀疑皇上和太上皇在演双簧,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为得便是采用温和的手段,削弱四王八公等权贵的势力。
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皇上削弱,太上皇恩宠,如此一来京中勋贵也不会因别无选择,而造反作乱。
林如海闻言极为惊讶,又有些赞叹的看着陆璟:“你的意思是皇上和太上皇如此作为,是要消除他们的警惕心,慢慢收拢他们的兵权。”
如今虽说京中权贵大多有些衰落,但他们和军中的牵扯却没有断,南方兵马大部分掌握在南安郡王手中,边关兵马大部分归在西宁郡王麾下,而荣国公,辅国公等几家也和军中牵扯极深。
“弟子只是以常理来推断,历来皇室都对异性王极为防备,更何况还是掌握兵权,结成利益整体的勋贵集团。”
“太上皇在位时就多次削减四王八公的爵位,不过自延康二十七年后,朝廷几经动乱波折,皇上继位时,朝局极不稳定,弟子猜测太上皇和皇上为了朝局稳定,才采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林如海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如今细细想来,恐怕真如你所言,太上皇明着是要和皇上争斗,实则是在帮助皇上削弱他们的势力。”
“如此说来贾家着实不该修建这省亲别院!”
“就是没有这些猜测,贾家也不该修建省亲别院。”陆璟摇头道。
“皇上和上皇对立,贾家如此响应太上皇的号召,将皇上置于何地,皇上已经给过贾家多次机会,他们如此选择,也是咎由自取。”
从贾元春的封号开始,元雍帝就一直在点贾家,可是贾家一直没能明白元雍帝的意思。
女子封贵妃都会官爵家人,皇上都会给她的父亲或者兄弟赏个小爵位,最不济也会将她母亲的诰命晋封到相应的品级,可是贾家没有一个人加官进爵或者晋封,也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赏赐。
“你说的也有道理,唉!也罢,以后贾家如何,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如今贾家当家作主的竟是老太君,深闺妇人如何能应对如此复杂的朝中局势。”林如海怒其不争的感叹道,宁府已经没救了,如今就看元春能否点醒荣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