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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学分与酒对千愁

又是一年初春,寒气还没有退散,S市地处南方,按道理应该比北方的故乡多些暖意,可终究是阴湿冷气四处逃窜,逼得时然裹紧自己的羊毛小衫,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冒着热气的烧酒,痴痴的看着外面黑的不见星星的天空,巴掌大的小脸上已经爬上了微醺之意,头靠在玻璃窗上,一双桃花眼迷乱了几分,带着将出未出氤氲的水汽。

  不多时,天空仿佛受够了不声不响的注视,一道闪电拉开了一道口子,亮白色的余光透过玻璃窗,映在时然脸上,可她却像感觉不到一样,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随后赶来的来的轰鸣雷声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放下手中的酒杯,她低头在蒲团周围翻翻找找,而后像想起什么东西,又板板正正的坐好,嘴里嘟囔着:“没带伞啊,没带伞…”

  店里客人并不多,见天色不好,大雨随时会来,老板拿出给客人准备的公共雨伞,提高了音量:“各位,马上下大雨了,我们这有几把雨伞,不多,大家分一分,早些回去吧。”

  这下,没带伞的人都夸店主人好,又都承诺雨停后会把伞再拿回来,带了伞的又低头耳语,直说店主真会做生意,会来事。

  时然不例外的抬了头,没说话,看着店主手里的伞。

  得。

  真是不多,搭眼望去撑死也就5、6把。想着肯定没自己的份,也就不再挣扎,顺势趴在了桌子上,合上眼,睡一觉,就不信这雨还不停。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穿鞋子的声音,这倒没什么,只是随着他们不停的推动,门沿上挂着的风铃一遍遍的响着,严重影响了时某人的睡眠。

  北方人嘛,往往心直口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来到S市的这些年,时然已经收敛了很多,但也是忍不住快速的提气呼气,鼻子和肺俨然成了一个不会堵塞的天然生物风箱。

  风铃的清脆声又从身后传来,时然愤愤然的把脸埋进胳膊里,表示自己的不耐烦。

  “咚咚咚”

  时然的桌子被敲了。

  在暗处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刚想扮出一副凶相,头顶上方传来带着少年气息的声音:“时然,起来。”

  声音很干净,听起来就像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

  时然偬的睁大了眼,暗道一声“不好”。随即缓缓地抬起头来,装出一副喝醉了的样子,故意拉长声线“时闻啊,想姐姐啦…”

  不等时然说完这话,被称作时闻的少年已经一把将她从蒲团上拉起来,给她穿上了从家里拿来的平底鞋,转身拿上时然的包就将人拉着往外走。

  时然立刻慌了,也不装醉了,使出浑身力气往刚才的方向走,看着孤零零躺在那的高跟鞋,那可是今年的限定款,叫嚷着:“时闻,哎,我的鞋啊…”

  一番挣扎后,也没能逃出时闻的桎梏,反被塞进了车里,多亏“会来事”的老板,拿着时然的鞋敲了敲车窗。时闻对时然没大没小,对别人可是出了名的有礼貌,下着大雨,更不好不理人家,礼貌性的降了车窗。

  “有事?”

  相比时闻不冷不淡的态度,老板就如同七月的流火,热情多了,“小姑娘的鞋落在这了,我来给送过来的。”

  时然看了时闻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麻溜的从后座爬到前面,接过鞋子,给了老板一个灿烂的微笑,并附了一句“谢谢老板。”

  今年的时然芳龄21岁,生日还没有到。还有一年就是她大学生活的句号,时闻比时然小了3岁,开学后就会进入高三的冲刺阶段,十八岁生日那天,学了驾照,美其名曰,家里的车子不能浪费,总要有人献身。当然,这也怪时然,拿着当年剩下的拆迁费买了辆车,可自己死活没有考下来驾照,就这样,这车就成了无主之车,直到前两天时闻拿到驾照,才结束了它的“单身生活”。

  车子在大雨中一路驰骋,车内的两人像是笃定了什么,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秉承着沉默是金的道理回到了家。

  时然将脚上的小白鞋一蹬,手里的高跟鞋一甩,也不放在鞋柜上,径自趿拉着自己的叮当猫拖鞋走到客厅的一角,只见小小的木制小桌上摆着两张黑白色的照片,一男一女,模样很好,年纪很轻。

  “二叔,二婶”顿了顿,时然又道:“时闻这臭小子又跑去抓我了,你们记得给他托梦,教育教育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亲姐姐呢……”

  手里突然被塞了三根香,打断了时然的絮叨,抬头看了看果然是时闻。

  “你可别说了,我爸妈在天上都要被你烦死了。”

  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转身看着已经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时然,入目之处少年有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再往上,藏在贸易底下的精瘦腹肌露出来一小节,看脸蛋的话,薄唇高鼻梁,虽然不是小说里霸道总裁那样的剑眉星目,但也是好看极了的,配上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无不透露着“我最帅”的意思,时然面上不显山不漏水,心里却是一番诽腹:不愧是我的弟弟啊。

  “你可拉倒吧,二叔二婶最喜欢的就是我了,你这叫羡慕嫉妒恨。”边说边踢了踢时闻露在沙发外面的腿,坐在了刚买的懒人沙发上。

  这回时闻没有答话,时然又尴又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大眼睛转了转,带着一种让人啼笑皆非的假哭腔:“可怜的我呀,十几岁背井离乡,还带着个半大不大的屁小孩,打着苦力工,住着小破房,一住就是好几年啊~~啊……”

  这熟悉的唱腔唱词,条件反射,刚才还是闷葫芦状的时闻麻溜的给了时然一脚,“得,您别唱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时然立马摆出一副二八五万我最无敌的架势,哼哼着说“说说吧,错哪了。”

  眼见这人蹬鼻子上脸,时闻也不恼,换了个姿势,眸子里带着几分笑意“小人不该打扰大人独自喝小酒儿,小人不该将您的高跟鞋扔在那,还把您粗鲁的装进车里。”

  时然眯着眼,想着这话听着顺耳,舒舒服服的“嗯”了声。

  认识的还挺充分,不过装进车里,怎么听着像装猪肉呢。还没想完,时闻又开始说起来了,“小人不该将您学分不够的事至今才告诉你。”

  嗯?学分?

  舒舒服服的时然听了这话“舒舒服服”的从沙发上栽了下去。

  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舒服”本人僵硬的抬起一条胳膊,气若游丝的问“时闻,你认真的吗?”

  “前两天信箱里有你的信,我拆了,你们学校真复古,什么年代了还写信。”

  只见沙发上的少年认认真真的点了的头,大眼睛里一片赤诚,尽管如此,时然还是无法忽略时闻嘴角带着的笑。

  没错,肯定是嘲笑,赤裸裸的嘲笑。

  嘴角抽搐了一下,抬手整了整额前似有若无的刘海,慢慢起身,告诉自己:端装,一定要捍卫姐姐的端庄。

  不行,心口疼,难受,想哭……